第344章巫族重地
那所谓的圣兽，这个有着龙睛的男子却细细打量着林祀，然后开口道：“你们不是巫族人，这装束十分怪异，莫非是外界之人？”
巫灵抬头，替林祀答道：“正是如此，他们是外界之民。但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心意，所以只能请圣兽与之一见。请圣兽明示，此二人，是友是敌？”
男人闻言，走近林祀两步。当他离近时，林祀顿觉一股莫大压力如潮涌来，激得他差点要异变。所幸他还算有分寸，这时候异变岂非有理也说不清，当下强做镇定，极力与这男人的龙睛对视。
在那双绯金眼珠里，林祀分明看到一头蛰伏的巨兽，仿佛可以感觉到它的气息，正扑面而来。自己和它比较起来，便如蚊蝇之于雄狮，委实渺小。
如此过得片刻，那男子才退了回去，又淡淡看了暮雪一眼，便身影逐渐虚化。当他化成一道金光消失时，大殿里只响起两个字：“非敌。”
非敌，既友。
林祀暗自松了口气，便是那巫灵，神情似乎也轻松了许多。她和旁边巫鼓互视了眼，两人均从地上起来。
巫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哈哈笑道：“既得圣兽明示，二位是友非敌，那我们也放心了。可惜，如今的天枢城令非昔比，没有佳肴美酒款待来自昆仑之外的两位贵宾，否则今晚必然设宴款待不可。现在只能请二位暂事休息，待得晚些时候，自有吃食奉上。”
林祀咧嘴笑道：“吃喝什么的，倒是不用麻烦。只是我们对昆仑还不甚了解，巫灵小姐在途中倒是有指点一二，只是言之不详。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说得详细点？”
“二位想知道什么？”巫鼓微笑问道。
“一切，还有，我们能够帮上什么忙？”林祀想了想，说：“最后，我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巫彭当下便要开口，旁边巫灵却道：“你们也累了，先休息片刻。之后我会让人请你来见，到时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便是。”
“那敢情好。”林祀连忙道：“可就这么说定了。”
巫灵浅笑，转身离去。
巫灵走后，巫彭寒暄了几句，便命人带林祀两人下去休息。自有巫族武士领路，把他们带到偏殿一个小院，院中有凉亭，环境古典舒适，暮雪双眼放光，喜欢得不行。
武士领二人入屋之后，便告退离去。林祀一*坐在张雕有花草图案的木椅上，拍着扶手叹道：“没想到咱们倒是因祸得福，虽然跟养父他们分开了，却来到了这昆仑重地。想想那昆仑天柱就在咱们背后，真恨不得背插双翼，直接飞上去得了。”
暮雪笑道：“你那血魔化形态不是有翅膀吗，尽管飞就是了。”
林祀尴尬道：“那玩意当不得真。”
又说：“你看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明明是全息投影技术吧。还有那所谓的开明兽，怎么却是个男人，别不会是某种电子形象？”
“我看没那么简单。”暮雪摇头，说：“那男人身上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如果是电子形象，应该不会给我们这种感觉。”
“也对，我面对他的时候，有种面对施龙飞的压迫感，说不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林祀看向窗外，说：“不知道巫族会不会帮我这个忙。”
“唤醒梦蝶吗？”暮雪道：“他们虽然没有说清楚，不过总感觉有些自身难保的样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纵使他们能够帮这个忙，怕是代价也不会小。”
林祀握了握拳头道：“只要他们有唤醒梦蝶的办法，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暮雪看着他，轻叹道：“真羡慕梦蝶。”
林祀闻言，摇头苦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现在昏迷不醒的是你而非梦蝶，我也会想尽办法来救你的。”
“你说这话可是当真？”暮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同那脞上淡淡的阴云，突然间也一扫而空。
林祀重重点头：“当然了。”
昆仑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迟，但再迟来的夜，也有降临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古树在晚风中吹得沙沙作响，飘落几许落叶，铺在干燥的石板地上。暮雪坐在凉亭，靠着亭柱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林祀睡了一个午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下午觉了。自从异变以来，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原本宁静的日子，一下子跳进和怪物纠缠不清的时光中。打那以后，他就没再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除了那段被瑞士总部捕获的时光是例外。
推门，林祀走出院子。
院子外响起了有力的脚步声，林祀两人均往大门看去，一名灰衣藤甲的巫族武士快步而至，手放在胸口向林祀微微躬身道：“来自外界的贵宾，巫灵大人有请。”
林祀心道终于来了，朝亭子里暮雪打了个手势说：“走，一起去。”
武士忙道：“巫灵大人只请您一人，至于这位小姐，我们已经准备了吃食，稍后奉上。”
林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就叫我一个？”
“你就去呗。”暮雪继续靠着亭柱微笑说：“反正我也不想动，这样更好。”
“懒得你。”林祀笑骂了句，对武士道：“那便请带路吧。”
他们离开了院子，沿着游廊前往后殿，最后从一处殿门出来。这座青霓殿本就依着山根而建，从后殿出来，林祀便看到了一片山林。山林之间铺着一条石道，斜斜而上，间中铺有石阶，则起转承之用。
武士带着林祀沿道上山，走了大约有半个钟头的样子，才在一个小小的台阶处停住。下方看去，林影幽幽，水声自林深处传来，与晚风和应，闻者无不觉心神安宁。
那武士道：“请贵宾自行入内，我只能带您到这了。”
“好。”林祀大步走下石阶，经过石道，片刻后便已消失在林影之中。
这名武士便这么站在台阶上，似要在这里等着林祀回来。
穿过一片林子，忽然视线豁然开朗。林祀先是看到青色的天幕与落日的余辉，在长空交织出一片瑰丽的光色。那条星河蜿蜒游过天空，星河之畔，青和紫二色双月高悬长空。
视线往下落，便可看到山下那沐浴在黄昏光色里的天枢城，那些古老的建筑在光芒里仿佛焕发出新的生机。
再至眼前，这从林子里出来却是片空地，这片山间平台砌着一座玉池，有飞瀑从上方奔腾而下，落入池中，激起池水水珠四溅。
玉池里水雾翻涌，依稀可见一道娇柔身影。片刻后她破雾而出，却是巫灵。
巫灵波澜不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人从降世以来，便是不着一物。人若撒手西去，亦是了无牵挂，归于尘土。一来一去，皆是清白示人。倒是这中间，多了廉耻之心。”
“你若心无杂念，见我犹如望石，又何须转身。你若心有所想，则转不转身，皆无分别。外界之民，你说呢？”
林祀点头笑道：“你要这么说，确也没错。不过人以礼规约束自己，这样一来，才不至于和野兽没有区别，小姐认为呢？”
巫灵淡淡一笑，朝玉池行来。每行一步，身体出水的部分便多了一分，直到膝盖以上的部位完全离开了水面，她始道：“那么，人为什么要和动物区分开了？我们和它们，不过共享这个天地，如此罢了。”
虽然只是一件皂白布袍，简单地套在身上，但总算不用面对那具惊心动魄的身体，林祀还是松了口气。
巫灵穿衣之后，在旁边坐下，她拿出一只玉哨，吹了下。片刻后，便有巫族女性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前摆上了瓜果等物。
待人走后，巫灵淡淡道：“我只吃瓜果，不吃肉，你可能会不习惯，可也只能请你将就一二了。”
“没关系，偶尔吃吃水果也不错。”林祀老实不客气，捉起一个像香瓜似的果子，咬了一口。
巫灵嘴角挂着淡淡笑意，道：“既然圣兽认为你不是敌人，那我也放心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尽管提出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也可一并告诉我。但能否帮得上门，可就另说了。毕竟你也看到，我们眼下也是自身难保。”
三两下把果子吃完，林祀点头道：“我想先知道，那些异种……不，就是你们称之为黑巫的人，他们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巫灵抬头，天空最后一道阳光已经消失，夜色降临。她看向巍巍天柱，道：“黑巫本是我们的族人，那些族人，他们背叛了巫族、背叛了龙神，最终在嫫母处获得了非人的力量。他们虽然可恨，却也可怜，且与我等一样绝望。”
月上中天。
不知不觉，林祀已经在这山间平台呆了很久。装盛瓜果的盘子早已换了多个，而他也早吃不下那些外界末曾一见的果子了。巫灵说了很多，几乎把整个巫族的历史，简单地说了一遍。
可纵使再简单，毕竟也是数千年的历史，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所以他们才四眼相对了一个晚上，还好巫灵人好看，声音好听，就算跟她呆得再久也不闷。
何况巫族的经历是如此惊心魂魄、丰富多彩，再加上巫灵的讲述，全然没有冷场的地方。
现在，林祀对巫族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知悉了龙神、蚩尤以及巫族的关系。知道那昆仑天柱之下，镇着龙神的爱妻，却异变成怪物的嫫母。知道巫族中一些族人在嫫母那里获得非人的力量，转化成现在的黑巫。
更知道，黑巫即将再登天柱，想要彻底释放嫫母。而如今被称为白巫的巫族人，打算在天枢城和黑巫决一死战。
巫灵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直到她认为，林祀已经消化她所透露的信息，才开口问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告诉我，你们来昆仑的目的是什么？”
“不死药。”林祀直接道。
巫灵双眉微微一扬，声音转为低沉，心情似乎也沉重了三分：“不死药？你们为了不死药而来？”
林祀点头，说：“实不相瞒，我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人，她快死了。在外界，我实在找不到方法可以治好她，最终只能来昆仑碰运气。外界有传，昆仑中有不死药，食之能不死。这里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巫灵摇摇头，站了起来道：“难道我刚才还说得不够清楚吗？昆仑所谓的不死药，便是龙神栽的不死树。
不死树结不死果，可吃下去后，你看看巫族都变成什么样了。至今那些变成怪物的族人，他们仍被镇压在幽无殿里，永生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哪怕不死果可以让你那朋友活下去，可最终，她只会变成像嫫母一般的怪物。到时我问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林祀苦笑，“难道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
“却也不是没有。”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又飞快摇头说，“不行，那里你不能去。”
林祀却似捉到了救命稻草，忽的站了起来，要不是他还算克制，就差些扑上去捉住巫灵了。他站在原地，握紧了双拳说：“是什么办法。要去什么地方，请你告诉我，巫灵。”
巫灵盯着他道：“那是我巫族重地，你非我族人，更非天巫。想去那个地方，想都别想。”
“你要怎么样，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可以办到的。”林祀大声道。
“让我开条件？”巫灵失笑，问道：“如果我要你杀光黑巫，你能办到？”
林祀咬牙：“只要你答应我，杀光黑巫，你就让我进入重地，救我那朋友一命，我就替你办到！”
他虽许下重诺，可巫灵根本不信，她转身道：“夜深了，请回吧。明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算算时间，黑巫应该快来了。如果你还想再见到自己的朋友，那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昆仑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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