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十分狼狈
等到少年的手拿开的时候,朱邪玉麟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如自己闭眼之前的黑暗,但朦朦胧胧间似乎真的有什么改变了。
朱邪玉麟感觉脚上的那种触感还在,就低头一看,嘴角顿时就抽抽了起来。
缠着她的小腿的、还有往上延伸的趋势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水藻!更坑爹的是,水藻的顶端不知道为什么分化成了手指的模样,就这么在黑暗中微微摇曳,骤然碰到人的皮肤,还真有种被水鬼之类的东西抓住的感觉。
这也太坑爹了啊!稍微换个心性差一点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是碰到这种水藻,说不定直接吓死都有可能好吗!
朱邪玉麟猛地转向身边的少年,她现在能隐约看见少年的轮廓了,心中也安定不少:“你一开始就让我看见不就好了吗?刚才真是差点没吓死我!”
少年抿嘴笑了笑:“那是必要的考验。”说话间,少年拉着朱邪玉麟往后退去,面上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让出那水藻生存的大片空间来。
朱邪玉麟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但很快,跟在他们身后的暮云卿也走了进来。
朱邪玉麟顺着少年视线的指引,很快回头看着暮云卿的身影一点一点走进黑暗,抱着印主的姿势依旧别扭,但朱邪玉麟能看出,印主在他身上,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受了许多。
这真是……可喜可贺啊,要是两个家伙能够和睦相处的话,她的烦恼也能少很多吧?
就在朱邪玉麟忍不住又胡思乱想的时候,暮云卿也经过了那片水藻生长的地方。朱邪玉麟清楚地看见,那些水藻就这样,无风自动地——碰到了暮云卿的小腿。
暮云卿整个身躯微微一顿,做了个类似侧耳倾听的动作,听见澜歌压抑的、细微的呼吸之后,忽然轻笑一声,直接踩了过去。
朱邪玉麟看着被暮云卿毫不留情地踩到了地面上的水藻,再看看自己身边因为恶作剧没能成功而明显不爽的少年,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谁才好了。
少年轻哼一声,从藏身处走出来,径直走到暮云卿身边,很是粗鲁草率道:“站着不要动!我有点好东西要给你。”
朱邪玉麟本以为暮云卿会质疑这么没有诚意的话,但谁知道,暮云卿还就是站住了,虽然少年伸手往他眼睛上碰的时候,暮云卿抗拒地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但好歹没有切实做出反抗的动作。
少年缓缓从暮云卿眼皮上拿开手,满脸严肃地看着暮云卿:“朱邪玉麟是我的契约者,她不会受到攻击。而你是外界那群人的代表,你的处境是这里面最危险的。你确定还要继续往前?”
朱邪玉麟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他们在说的究竟是什么,不由有些疑惑,上前两步,站在少年身边,问道:“前面有什么危险?”
“前面没有属于你的危险。”暮云卿轻轻接了一句话,看了眼少年,直接抬脚越过它,道,“走吧。”
少年有那么一瞬间被暮云卿这种轻描淡写的气势给震到了,但很快回过神来,嘟嘟嚷嚷地冲到暮云卿前面,还不忘拉着朱邪玉麟:“这里明明是我的地盘,凭什么你走在前面啊?”
朱邪玉麟实在对于少年的幼稚无语了,轻轻一拍它的脑门,道:“前面有什么?比我们正在走的这条通道还恐怖吗?”
他们此时正在行进中的这条通道,也不知道究竟存在了多少年,边边角角充满了外界才有的蛛网、各种诡异的、已经死去的、干瘪的虫子的尸体。
以及偶然冒出来、充满着不详意味的、属于人类的头骨,但这些头骨不知道怎么回事,并不是寻常见到的那种白色,而是灰扑扑的,就像是经过了长期风化之后的岩石一般。
朱邪玉麟有心想要上前去研究一下,却被少年用力拖了回来,那力道坚定的,丝毫不允许她反抗:“那东西有剧毒,连我的宠物都抵挡不了,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朱邪玉麟的好奇心顿时就被调动了起来:“为什么只有头骨?身体其他部位的骨头呢?为什么骨头竟然是这种颜色的?真的是中毒吗?你这么关心自家宠物,应该查出来了吧?”
少年无奈地看着朱邪玉麟:“是——我们要去的前面,比这条通道整个加起来都要危险。”
朱邪玉麟原本以为少年要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心中还隐隐雀跃了一番,却没想到它回答的是自己最早提出的问题,不由有些扫兴。
暮云卿快走几步跟上来,正好看见朱邪玉麟扁扁嘴的模样,轻笑一声,道:“西北军曾经抓到一个妖言惑众的道人。”
朱邪玉麟不太明白暮云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似乎完全不相关嘛,就歪了歪脑袋,问道:“然后呢?”
暮云卿轻笑一声:“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
朱邪玉麟还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要……”
“暮云卿,仗着别人懵懂就趁机索取代价,原来这就是你的喜欢。”少年强势打断朱邪玉麟的话,将朱邪玉麟护在身后,盯着暮云卿,冷声道。
暮云卿的笑容有些无奈,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强硬又清冷,一如当年:“你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凭什么就这样给我定了罪。”
朱邪玉麟顿时被勾起了回忆,隔着少年的肩膀看着暮云卿,半晌,才缓缓道:“先把你想告诉我的故事说完。”
暮云卿微微勾起嘴角,明明是相当云淡风轻的笑容,看在少年眼中,则是无限的刺眼、无限地挑衅。
少年依旧维持着护着朱邪玉麟的姿势,却转头,狠狠地瞪了朱邪玉麟一眼。
朱邪玉麟有些无辜,囧囧地看着它,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却只得到少年气到无力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啊?突然就闹起了别扭,简直比她家儿子都要难伺候!朱邪玉麟心中默默腹诽,却还是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以示亲近。
少年果然被这个动作安抚了,虽然面上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但那尖锐的、争锋相对的架势,却着实收敛了不少。
暮云卿看着朱邪玉麟,嘴角微微向上勾着,没有多大的含义,却让朱邪玉麟骤然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陌生。
就在一年前的暮云卿,还是一个习惯性面瘫,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眉眼之间的神色永远介于凌厉和高深之间,即使不说什么,也能让人察觉这个身世高贵的男子,有着一身历经风霜之后、以自己为凭依的矜贵。
仅仅一年之后,暮云卿却习惯性地带上了微笑的面具,就像要把自己伪装得全然无害一般,将那如刀锋一般的完美地隐藏起来。
这不应该是暮云卿……朱邪玉麟心中有些沉重,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对于暮云卿所做的事情——包括嘲讽、包括对抗、摆阔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这都是多么残忍。
少年拉着朱邪玉麟的手,对于她的心情忽然也就有所察觉,赶紧握着朱邪玉麟的手,俯首在朱邪玉麟耳边,低声说道:“你别乱想——暮云卿那种人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明白代价和结果之间是怎么取得平衡的,你在这里瞎愧疚个什么劲儿?”
朱邪玉麟抿了抿嘴,心中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嘴上并没有反驳什么。
这边,暮云卿已经缓缓讲述了当年那段、发生在西北军中的奇异事件。
那个时候正是暮云卿接管西北军的第五个年头,正是一场恶战结束之后,满地黄沙裹挟着漫天的血腥味,就连风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死亡意味。
暮云卿亲自指挥士兵收拾战场,务必要让自己的将士回归国土,一队队的士兵穿梭在死人堆中,尽力从那残破的肢体中、从遍布血污和沙子的军服之下,艰难地辨认自己的战友。
就在这天地无声的时候,一个身着道袍的男人却远远地从天边走来,步履缓慢而坚定,看不清容颜,却能感觉到随着他的到来而充斥着天地间的清明之风。
暮云卿觉得有些奇怪,就派了一小队斥候前去打探,但那队斥候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没办法到达那道人的身前——夕阳之下,那道人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突兀地就出现了。
暮云卿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思量片刻,让人打着旗语,招斥候回来,但那队斥候回来的时候,那个怎么都不让他们碰到的道人,也出现在暮云卿的马前。
暮云卿的眉头彻底地皱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冷笑一声,眉眼间还充斥着厮杀过后的戾气,骇人得很:“我不管你是谁,但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还能全身而退的。”
那道人轻笑一声,丝毫没有被暮云卿吓到,开口,缓缓道:“云卿将军,你可曾想过,死在沙场上的、你的属下,他们生生世世都离不开这里了。”
说实话,暮云卿想过。
暮云卿虽说自问不信鬼神,但奇异的,他相信命运轮回,他相信自己那些为国土厮杀的将士,会有一个美好的来世,再不用历经性命之争。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道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这让暮云卿的怒气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眼见着暮云卿抽刀要砍,那道人也不敢正面招架,只能急急后退三步,避开暮云卿的锋芒,才道:“云卿将军,听本道说完,再生气不迟。”
暮云卿看着距离自己三尺远的道人,嗤笑一声,年少风华的眉眼间满是傲慢:“你若真有本事,不至于在我面前逃命得如此狼狈。”
那道人原先如风华清风一般的衣着因为刚才那急速的动作有些乱了,鞋子上甚至沾染了一些黄沙。
那道人的这种模样,其实要比大多数的士兵整洁,甚至要比暮云卿来的整洁,只是他原先仿佛天外飞仙一般的清朗形象太过震撼人心,就衬托得他现在的模样尤其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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