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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16、

        数不清的丹药喂下去,也只能吊着玉桥公子一口气罢了,他伤的太重了。

        几名小辈围坐在园里的石桌前,柳萱儿双手撑着下巴,说:“我们只是来观礼的,谁知道会摊上这种事。”

        刘杰趴在桌子上,用手沾了水在桌上画圈:“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结束了就能回家了。好想念门派山脚下的凉面啊。”

        洛白走了过来,扫一眼围坐的几人:“还不去睡觉?”

        柳萱儿他们半夜不睡觉,聚在这里开小会,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一个时辰前,刘杰和柳木在后院烧开水,准备给玉桥公子擦身子,厨房没柴,他们拎着斧头出门劈柴的时候,恰好撞到叶容衣。

        叶容衣几番恳求,他们就将人带了进来。

        此刻,叶容衣正待在房内同玉桥公子说话。几个小辈实在睡不着,就凑到一起聊天。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叶容衣走了出来。柳萱儿他们精神抖擞,立刻起身。

        叶容衣来到洛白面前,欲下跪,被洛白拦住了。

        叶容衣美目含泪:“多谢前辈施以援手。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前辈无论如何让玉郎撑过三日。”

        叶容衣是毋庸置疑的美人,眸间含泪,我见犹怜。柳萱儿也好看,只是此时的她尚未长大,面容尚显稚嫩。

        叶容衣容貌艳丽,却是温柔的性子,这两种矛盾的特质纠缠在一起,让人挪不开眼。

        洛白道:“他的伤势太重,就算撑过三日……”

        “我有办法。”叶容衣道:“我有办法。”她眼底泪光散去,眼神逐渐坚毅,她再次冲洛白一行礼,戴上兜帽快步离开了。

        目送叶容衣离开后,柳萱儿有点生气的说:“他们明明这么相爱,为什么要阻止他们。”

        她转向洛白,目光灼灼:“师尊,若是将来有一日我有了喜欢的人,你不会像叶掌门那般阻拦我们吧?”

        “自然不会。”洛白和颜悦色的说:“萱儿喜欢就好,为师都不会阻拦。”

        男主颜好貌美会疼人,本领还强,他有什么可挑剔的。

        刘杰,柳木眼底难掩喜悦与羞涩,好像柳萱儿口中的心爱之人是他们一样。

        得了保障,柳萱儿开心了些,她忽然想到什么,说:“师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师母,你跟花师叔什么时候成亲?”

        一旁闭目养神的慕遥棋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来,许是月色的原因,他的眼神有些冷。

        洛白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说:“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柳萱儿道:“师门上下都知道花师叔喜欢你,你们日后是要结为道侣的。”

        “谣言罢了,不可乱说。”洛白道:“平白毁了你花师叔的清誉,当心回去她揍你。”

        柳萱儿不服气的鼓起脸颊,小声辩驳:“我才没有胡说呢。”

        洛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柳萱儿他们赶回去睡觉。慕遥棋落在最后,走了两步,目光落到他身上。

        洛白转向他:“有话说?”

        慕遥棋:“我……”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洛白忽然改了主意,他觉得今天这一桩事搅得这群小辈心里跟小猫挠了一样,春心萌发。连带着他也遭殃,便道:“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叶容衣很准时,说三天就是三天。

        三日后的夜晚,叶容衣准时来到了洛白他们租住的小院。柳萱儿,刘杰他们都好奇极了,都想知道叶容衣会用什么法子救人。

        他们几个躲在窗外,顺着缝隙往里张望着,就见叶容衣打开一个精致的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金光充斥整个房间。

        柳萱儿捂住嘴唇,眼底满是惊讶:“那是……乌金丸?”

        叶容衣竟把镇派之宝偷来了。

        房间里,叶容衣小心的搀扶着玉桥公子做好,她打开匣子,说道:“玉郎,你把它吃了就好了。”

        玉桥公子看着匣中的丸药,低声说:“这是?”

        “是乌金丸,你应该听说过,这药有起死回生之能,你吃了它伤就会好了。”叶容衣说。

        她起身倒了水,又捏着丸药递到玉桥公子唇边,孰料玉桥公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阻了她的动作。

        叶容衣面露不解,下一刻凛风扑面,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震开了。房门大开,叶无忧,肖赤等人站在屋外。

        叶无忧喝道:“衣儿,那丸药万万不可给他!”

        柳萱儿注意到那日在醉红尘交手的人也和叶无忧他们搅和在一起。她皱眉道:“这家伙怎么也在?”

        奚鸣看清房内情况,上前一步:“叶小姐,此人并不是真正的玉桥公子,我们在醉红尘后院的枯井中发现了玉桥公子的尸体。”

        叶容衣面露错愕,就听奚鸣继续道:“此人是魔都爪牙,名唤温灼,我们已追了他许久,不想他藏匿在醉红尘,还诓骗小姐……”

        叶容衣自然是不肯信的,正想反驳,就见面前虚弱苍白的男子忽然弯唇笑了起来。那笑意含煞,全不似她熟悉的模样。

        温灼冰凉的手指爬上叶容衣颈项,他微笑道:“多谢叶小姐馈赠,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

        温灼擒住了叶容衣,叶容衣才惊觉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公子,那伤也是假的。连同他口中的情爱,都是假的。

        叶容衣恨极,想要反抗,奈何温灼抢先一步封住她的灵脉,叶容衣不能动弹,只有眼泪簌簌地流。

        温灼叹道:“数月前我就收到乌金丸入敏都的消息,不枉费我在醉红尘蛰伏数月。”

        神音阁守备重重,不熟悉的人进去会被法阵绕晕,严重的甚至会丢掉小命。元明宗与神音阁的联姻,乌金丸作为陪嫁随叶容衣一并嫁入元明宗,这是机会。

        温灼更没有想到,叶容衣先到了敏都,还扮了男装去醉红尘玩。接近她,会让任务变得更加容易。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叶无忧道:“你放开衣儿!”

        温灼贴着叶容衣的脸颊,看起来亲昵非常,他遗憾道:“那可不行,你们这么多人,我没有人质在手,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去。”

        “你不放开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叶无忧话音落下,人已如离弦的剑攻入房内。

        温灼抓着叶容衣挡在身前,叶无忧不得已收手,落地震怒:“卑鄙!”

        叶容衣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她愿意为之不顾一切的情郎是假的,她爱的人绝不会弃她的生命于不顾,拿她做挡箭牌。叶容衣绝望的闭上眼,泪水滑落脸颊,砸在温灼的手背上。

        温灼像是被烫到了,手指微颤,紧接着抓着叶容衣出了房间,叶无忧,肖赤等人投鼠忌器,不得不后退。

        温灼满意道:“我此行只为乌金丸,不想伤人,你们不想她出事,就把武器扔了,封住自己的灵脉。”

        叶无忧,肖赤等人脸色铁青,然而叶无忧在对方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休要伤她。”叶无忧到底关心女儿的安慰,抬手就要封住灵脉。

        “爹,肖叔叔,你们不必管我。”一直沉默的叶容衣忽然睁开眼,她眼底的脆弱不见了,她抬手拔下头上玉簪不管不顾朝自己颈部扎去。

        温灼夺了她的簪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忽地闷哼一声。温灼背后受创,喉头含血,回神时,叶容衣已脱离他的怀抱。

        肖靖云将叶容衣交给下属,望着温灼的眼神冰冷似铁,他的眼底带着遮掩不住的滔天杀意:“我一开始就说过,你若负她,我要你的命!”

        温灼咽下口中血水,下一刻肖靖云剑气已至,罡风擦过他的脸颊,却未见血,温灼的脸皮翘起了一层。

        ——他直接扒了玉桥公子的脸皮覆在了自己面上。

        温灼摸了下脸颊,眼底涌上一股寒意,他冷笑道:“那你便来取我的命。”

        肖靖云与温灼战成一团,那农家小院根本撑不住横扫的剑气,在威亚中摇摇欲坠。

        柳萱儿,刘杰一行躲在一旁看热闹。

        叶无忧手一挥,门下弟子围上前,看架势今夜温灼休想活着离开。

        这处小院本是很大的,但忽然涌入这么多人,也变得逼仄起来。院内刀光剑影,血光泼洒,温灼一对多,且还有那么多高手在,很快就浑身是血。

        他为了诱骗叶容衣取药,生受了叶掌门一掌,虽不至于要他性命,可伤势也颇重。

        温灼喉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握着剑的手满是鲜血,滑腻不堪。眼前已开始模糊,耳边不知谁在喊:“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温灼无声咬牙,他发狠的想,他不能死,他要离开。

        今夜无月,星子也黯淡,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那来历不详的黑雾弥漫开来,包裹住温灼,卷着他离开。

        黑雾裹着温灼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处深山密林中落地。

        温灼靠在石壁上,面色苍白,隐隐透着一股死气,他却在笑:“我收到密令说会有人协助我完成任务,没想到是你。左护法。”

        在他身前的空地上,站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转过脸来,赫然是慕遥棋。

        慕遥棋自上而下打量着温灼,将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不带什么感情地说:“为了任务,至于做到这一点?连命都不要了?”

        温灼轻咳一声,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却在笑:“我等贱命,哪有尊主的命令重要。他想要什么,我等拼了命也要送到他面前。”

        他挣扎起身,伤势太重,摇摇欲坠,慕遥棋却冷眼旁观,没有要搀扶的意思。

        温灼好容易站稳身形,将怀中乌金丸小心翼翼地收好,慕遥棋冷眼扫了那乌金丸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

        温灼走了两步,忽然止步,他回首道:“你不同我一道回去吗?”

        “我尚有事。”慕遥棋不欲多说。

        “是为了那个叫萱儿的小丫头?”温灼回想了一下,笑说:“提醒你一句,我们这种人活着已是不易,其他皆是妄想,你自珍重。”

        慕遥棋没理他,温灼只笑了笑,冲他一拱手:“今日恩情,来日我必还你。”他登上空地上的马车,离开了。

        慕遥棋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作。

        天际不知何时露出鱼肚白,那天光太亮,隐没了慕遥棋此刻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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