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司吹怜额上一凉,手脚有些僵硬,季清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正对她坐下,一手松松撑在膝盖上,他手臂修长,保持了一个君子距离,下手稍有些重,但还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她扫了一眼他算得上冷清的眉眼,目光落在他的衣襟上,他此时穿着公服,身姿笔挺,胸前一丝皱褶也无,司吹怜心想京城人士就是讲究,连武官的衣着也一丝不苟。
她耐不住轻轻眨了眨眼,睫毛上却传来异感,像羽毛一般缓缓擦过什么,接着明显感觉到那只手轻顿了一下,原来是她的睫毛不小心擦过了他的指腹,司吹怜眉头轻动,低垂着眼不再乱动。
难得他又发好心,就让他好生伺候一回吧。
“烫伤药和止血药一定要分开涂抹,先上止血的再上烫伤的,不要包得太厚重,不舒服。”司吹怜手里虚虚端着杯子,她也不是特别渴,就是在他拿药,取纱布之间偶尔啜一口。
季清手脚很快,听了她一点儿不客气的话,顿了顿,“别动了,会包歪。”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听在耳里滋滋的,有些刺痒。
司吹怜敛了眸,眼里有些不服气的意味,这是威胁吧?一定是的,这样想着,手上还是乖乖把杯子放到桌上,因为被制着不能转头,她只寻了个大概的方向,结果杯子撞上桌角,没喝完的半杯水通通洒在了季清的腿上。
手背传来的钝痛让她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水珠洇湿季清的裤子,下一瞬便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
季清几不可见地叹气,说不清心中是烦躁更多还是无奈更多。她纯净的眼睛稍稍瞪大,珠唇微张,唇形圆润饱满,似刚熟透的樱桃,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愧疚之色,马上便飞逝不见,一张口又是有恃无恐的调调。
“桌子太高了你包好没?已经过了很久了。”
平心而论,季清这个熟练速度一般郎中赶不上,但是睁眼说瞎话,罔顾黑白不就是她的行事风格吗?他闭口不言,手下快速将纱布缠好,起身退开,淡淡道:“可以了,注意别碰水。”
伤口包扎好了,屋内一下陷入了宁静,双方都知道季清这趟是过来干什么的,司吹怜抬手摸了摸额头,纱布被叠成了方块敷在她的伤口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疼痛感减少了很多。
司吹怜想了想,从腰间的系带里取出了一张丝帕,是苏州名家绣坊新出的款式,被揣着也丝毫不起皱褶,丝帕中间部分留白,只在四角各绣了一片枫叶,样式特殊,质感丝滑。
她以前从来不用这种东西,只是在繁华的苏州城中闲逛着,看路边的妙龄少女手中都有一方柔软的丝帕,攘风捂唇,尽显娇俏,她觉得有趣便买了一条随身带着,直到现在还没用过。
这玩意论好看还行,论实用可不咋地,司吹怜两指拈着丝帕直接递了过去,“诺——”
她十分大方,心想这值二十两银子的东西就当他治伤的劳务费了,毕竟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损失点身外之物根本不需在意,“你拿着吧。”
她看他一动不动,便一把将其塞到了他手里:“可别还给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她离开椅子朝衣柜走去,那里的漆面光亮,能看个大概的影子。
她半蹲下看着变形的人像,白色的部分明显又突兀,神情倦倦道:“季大人,我头还晕着,今日怕是走不了了,我们下次再议吧。”
季清手里握着还带温度的帕子,有些愣怔。丝帕属于女子私物,就这样送给了他?他盯着她的背影,从其中看不出一丝扭捏的痕迹,他莫名提起的心缓缓沉下,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丝帕原封不动地放回桌上,神情隐在阴影里,声调又恢复一贯的低沉,“这是贴身之物,姑娘自己留着吧。”他对她推迟离开的提议丝毫不意外,她头上的伤巧合到不可复制,想来也并不是有意为之,虽然她继续留下对他不利,但他无法对她的伤口视而不见,烫伤难熬,她这副淡定的神色下一定不轻松。
季清默认了她的说法,放下丝帕便准备离去,可还没踏出门口,便看见王庸一副着急的神色往院子里赶来。
王庸看见眼前情形也是一愣,院里不见人影,木门虽然开着说不定是刚刚打开的,那在他没来之前老大和那位女子共处一室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王庸用力拍了下自己脑袋,都金屋藏娇了还能是一般关系吗?他暗斥自己蠢笨,疾步走到了季清跟前。
“大人,属下”他压低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睛往屋内的方向蜻蜓点水,请示季清这里方不方便说话。
季清飞快瞟了一眼他的表情,确定无关公务,点点头:“说。”
王庸见老大点头,只好放平了音调,“大人,陈饶来了,他一进门便摆了千户的架势,让所有人不得通报,他要亲自来找你,手中拎了一壶酒直朝庐院来了,不出半炷香即到!”
季清挑眉,陈饶之前是他的属下,新指挥使上任之后,陈绕经营得当,一跃升为千户,名下几个功劳都是从他手下抢的,陈饶一直在等他出错,好除去他这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王庸声音不大,但这院落中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只要司吹怜不傻便知道有人上门找茬,估计她就是这茬的根源。
司吹怜心中冷笑,锦衣卫住所出现女人算什么罪?如果上下关系恰当那便是小事一桩,如果上司同僚都不认为你是一路人,那便是罪了,加上她身份可疑,可能威胁到七皇子安危,那判个死罪都说得过去。
季清神情不变,拍了拍王庸的肩,示意他别慌:“我去见他。”他跨步出门,步伐沉稳,不见一丝慌乱,心中细细想着陈饶的线索来源,他只来一个人,说明他并不肯定,想要硬闯更没那个本事。
出了院门没走几步便看见了衣着松散的陈饶,他提在手上的酒是鸣鹤楼陈酿,价值不菲,看来之前付出的巨额代价都差不多找了回来。
陈饶脸上笑得淫邪,朝季清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季清兄,我给你带了美酒来。”他一靠近便伸手想拦住季清的肩膀,季清不动声色地甩开了,“见过陈千户,不知千户大人亲自上门有何贵干?”
陈饶看他敷衍的礼数也不生气,堪堪抵近像是要说一些私密话,不嫌累似的一直笑着,只是笑里带着猥琐,“季清兄,不要跟兄弟见外,我今日去了个好地方,那里的女人哟,我给你讲极品!”
他一直睨着季清的神色,嘴上不停,“哥哥我就是来带你去玩的,兄弟们都玩过了,就差你了!”他眼里全是欲色,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是哪里来的极品吗?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是天倚阁。那姿色,那韧度,你没尝过,你不知道唔呃——啊!”
季清完全沉了脸色,刀柄前端对准陈饶的小腹,只一个来回便让他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痛得嘴里哇哇叫却连两步外的人都听不见。
王庸原本远远站着,看见此景赶紧上前,季清对他比了一个手势,他立马了然,招来安排在暗处的手下,将地上快要痛昏厥的人拖走。
没多久的功夫,天色竟然就暗淡了下来。
季清在原地站了站,将刀归位后转身往回走去。
远处一片灰蒙蒙,树的影子映在院墙上,微微飘动。
屋门按原样敞开着,屋内一丝动静也无,有些急着进门的脚步突然顿住。
屋内一道身影也无,只有桌上一张方帕静静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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