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以心头血养簪,只要他在一息,白娇娇的仙魂就永不会散,终有一天他会等到她,亦如当年一样,等到他的小兰花。
“真是感人。”云萝轻挑眉梢,看着跪地不起的言岚,她轻蔑地挥手化出镜像,画面中仙界硝烟四起后,众仙首纷纷指责是白娇娇惹祸,若她不招惹云萝就不会有今日的祸端。
白娇娇在被言岚藏起来后,有一个人突破禁制见了她,那个黑烟笼罩携着紫气的人在画面中却突然有了和善的脸,谦逊有礼的做派,他告诉白娇娇应该主动赴死,来保全言岚,保全仙界。
天玑仙人!
“仙界的人就是这副嘴脸,看着比谁都至善,其实恶到了骨子里。”云萝懒洋洋地说道,眼底泛起一股恨意,“入魔是你最好的选择。”
言岚青丝微乱,他垂头不语,径直撑膝起身,突然,他嗤笑一声,魔族人的手段太拙劣了,言岚何等尊贵,他怎么可能屈服于人,更何况……
“丑。”
言岚唇齿间吐出一字,云萝也不禁愣了一下,“什么?”
白娇娇的一颦一笑都宛如画卷般在他脑海回荡,她曾说过讨厌丑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的她,都会说出:“师尊,魔界的生物也太丑陋了。”
言岚甚至能描绘出她轻皱的黛眉,带着点小嫌弃的表情,他轻笑一声,魔族人猜得最错的就是他变成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变成魔,哪怕白娇娇挫骨扬灰,他也会一点一点将她找回来。
言岚提着剑走下逐望台,云萝并不阻拦,言岚杀得越多,戾气就攒得越多,终有一天,他终会受不住成魔的。
有不长眼的魔物凑到言岚跟前,利刃瞬间将它切成两半。
举剑杀敌,遍寻碎片,就成了他活在这三千世界唯一的目的。
言岚在自己的回忆中沉浮,他自己都以为出不来时,熟悉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有人在唤他。
“师尊。”
“师尊,我等你醒过来。”
是娇娇。
言岚的内心犹如花叶扫过般微漾,他该醒了。
——
白娇娇握着言岚的手,轻伏在他胸前,感受言岚的呼吸,胸口的那阵闷痛感难以消散,她之前总觉得师尊疼她一日,她就能舒坦一日,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无坚不摧的师尊也会倒下。
她享受的是喝下情蛊后,不清楚自己心意的言岚的无私奉献,甚至会因为她在秘境中无法出来急到昏厥,这一刻的她心中生出了退意。
白娇娇的指尖悄然滑动,摩挲着言岚衣襟上的兰花绣纹,眼神空洞,若有所思。
言岚胸口的起伏变快,她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痒……”
白娇娇瞬间起身,本想着言岚没那么快醒才靠的,这不就被他抓了个现行吗?她面颊微烫,眼睫飞颤,低着头说道:“好些了吗?”
一秒,两秒,久久不见言岚回答,白娇娇尴尬地揪着衣袖,只听言岚调笑道:“娇娇是在关心这张床吗?”
“啊?”白娇娇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言岚道:“关心我的话,要看着我问才行啊。”醒转后的他带着一丝病态的虚弱,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清隽仙气,白娇娇最关注的唇瓣也恢复了点血色。
她酝酿着直视言岚,问道:“师尊,你好些了吗?”
言岚轻笑着抚上胸口,这熟悉的动作看得白娇娇心头一惊,他随即说道:“胸口疼,心脏疼,喘不过气,还有点头晕……”言岚细数自己的身体不适白娇娇觉得此刻言岚最需要应该是墨淮这个医师,而不是她。
就在她神游时,言岚突然停下伤心地望着白娇娇:“娇娇,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让师尊担心了。”白娇娇确实心虚,是她提议要入秘境的,但她转念想起银龙的话,虽然言岚确实有旧疾在身,但她还是要问个明白。
“师尊,我足腕上的银蛇环是妖兽所化,而且他跟我说了你们二人的事,清清楚楚什么都交代了。你上次还说不知道银蛇环的来历……”白娇娇没说出那句“你是不在骗我”,她胆小,她不敢,便编了几句莫须有话来炸言岚的话。
言岚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白娇娇抬头挺胸,一幅确有其事的姿态,只见言岚轻笑着解释道:“当年我剿灭北海水族时确实受了伤,但并不是被银龙所伤。”
哦?言岚还知道银龙的名字,白娇娇继续听他扯谎。
“三千世界里无奇不有,水域中也有深海巨兽,只是不管世事,那次战役惊扰了他,我也一时不察才会被伤到,至于银龙……”
“他生性狡猾,一张嘴里说不出半点真话,想必是完败于我心有不甘,所以大肆造谣是他北海恶蛟伤了我,为他的败绩找了件光彩的衣裳,娇娇听他说话不可尽信。”
言岚像极了循循善诱的良师,白娇娇半信半疑,抓住漏洞问道:“你还没解释他为什么在我身上。”
“娇娇有所不知,”言岚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回忆道:“这北海恶蛟虽然败于我,但他的实力不俗,还有一些水族特有的防御、攻击能力,轻易不可破,我便让它同你签订了最霸道的契约,让他听命于你,也让你能多一份保障。”
说完这番句句为她考虑的话,言岚又说道:“只是我下手重了,他一时间没法恢复。”
言岚快速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反问道:“银蛇环本是为师想当做你五百年贺辰礼的,可给你扣上银蛇环后,我脑中一阵混沌,后来的事便记不得了,当时离大朝会还有三日。”
言岚步步紧逼,凑到白娇娇眼前,满脸无辜又单纯地问道:“娇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白娇娇瞬间呆滞,大朝会前三日,不正是言岚喝下情蛊的日子吗?
是她在质问言岚,怎么反倒坑了自己呢?
白娇娇百思不得其解,心虚地嗫嚅道:“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清楚师尊的事情呢……”没人比她更清楚!
“不过也不重要,”言岚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得胸口微颤,忽然大度地说道,“银龙不恢复就等于无用之物,我觉得这礼物极差,所以不好意思承认是我送的,你不会怪我吧。”
银极差龙要不是被丢出去了,听到这话得气晕过去。
每一个疑问言岚都有合适的解答,白娇娇的脑子都被绕晕了,看着他期待原谅的表情,迷迷糊糊的就摇了头,“不会怪你。”
言岚醒后一直在说话,嘴唇变得有些干涩,刚有点血色的嘴唇又褪去了红,白娇娇是既心疼又无奈,言岚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目前看来言岚的确有远见,银龙已经救过她两次了。
床边茶几上摆的茶壶是空的,白娇娇起身说道:“师尊,我出去拿点水给你喝。”
言岚点头目视着她离开,直到她出门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银龙怕他,所以是决计不会同白娇娇说全部实话的。
捧着茶壶的白娇娇只当是言岚面薄,就这样接受了他的借口。
荒都酒楼装饰华丽,白娇娇愣是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烧水的地方,因为未到妖门开启的时间,酒楼内也极其荒凉,半个小厮的影子都看不着。
寂静的酒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把白娇娇吓得不轻,那分明是鹤灵的声音!
惊叫不停,白娇娇就寻着声找到了他的客房。
她急忙推门而入。
捧着脸的鹤灵紧贴墙角,发出一声比一声高昂的鹤唳,墨淮也难得不冷静的扶着桌案,面上还带着惊恐,两人都在望着床的方向。
白娇娇壮着胆子探头,浓烈的黑烟聚在床帐内,她踏出一步就被墨淮大声喝止:“师父,危险!”
“魔物怎么会在这?”
白娇娇警惕地举起灵力,再次被墨淮喝止,“师父,是云姑娘的孩子。”
什么?
白娇娇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一直都好好的,从未有过异状啊!这可是云宛唯一的血脉,她突然急道:“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墨淮摇了摇头,他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更多的是被鹤灵吓到的,他定下心声说道:“刚才孩子睡着了,我们就将他放在床上休息,可他醒来后或许是饿了一直哭闹,鹤灵看边上正好有朵灵花,就喂给了他。”
灵花?莫不是石头人送给她的那朵?
被吵的紧捂耳朵的银龙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个阴阳脸吗,有什么可怕的!吵吵嚷嚷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阴阳脸又是什么?白娇娇紧盯着床榻,那黑烟似乎只在窗内活动,一张床帐哪能挡住魔物的形态,除非魔物自己控制住的,白娇娇心安不少,她大步上前。
“师父!”
“师姐!”
身后的制止声她权当听不见,站再床前猛地掀起床帐,白娇娇看到眼前场景也不禁后缩一步。
襁褓中的哪还是孩子,分明是个五六岁大的奶娃娃,粉嫩可爱,皮肤像羊脂玉般水灵光滑,可惜……只有半张脸是这样。
另外半张脸白骨森森,肉糜耷拉,凹陷的眼球就像是无底黑洞一样紧盯着白娇娇,肉乎乎的小手搭在胸前,清澈的那只眼瞳中满是懵懂和纯真,几日不见,就长大了这么多!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孩子,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床上的孩子也一眼就认出了白娇娇,于是乎顶着这张怪异的脸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开心的喊道:
“姨姨。”
真是惊悚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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