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大江流，独夜舟
透过书房窗户，房内烛光摇曳，人影浮动。
文侯与赵宁两人还在书房内秉烛夜谈。
“父亲，您既然笃定在您一番布局后，陛下在短期内应不会再行置换校尉，为何于今日辰时仍前往军营与各校尉谈离别之言呢？”赵宁不解地问道。
文侯微微一笑，道：“宁儿，你之前也说了侯府四周多了很多陌生人，这些人里必定有陛下的人。而且龙骧军中当然亦有陛下之耳目。”
“为父此行，目的有二，一来确实有与龙骧军道别之意，二来则是为了宽陛下之心，告诉他为父并不恋栈权力。”
文侯看着赵宁道：“宁儿，你要知道设谋者，永远要未虑胜先虑败，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孩儿明白了，”赵宁虚心地道，“父亲通过此次军营之行，让陛下看到了您对他的决策似乎并无异议，故其放弃了私下召见，决定在神华殿朝会时提出置换校尉之事，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宁儿，孺子可教也，而在朝会时提及此事，则刚好是为父一系列布局的前提。”文侯捻须笑道：“顺势而为，事半功倍，望我儿切记之！”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赵宁站起来，躬身行礼道。
“不过，孩儿有一事不明，望父亲赐教，父亲今日所为，必会被有心人识破，届时陛下他一旦回过神来肯定会做出对你不利的布局。”
“宁儿，你要清楚为父的所有布局从未想隐瞒陛下，而是行的堂堂正正之阳谋。”
文侯告诫赵宁道，“宁儿，你要切记，玩阴谋，总有失手之日，但阳谋就算对手看到这是计谋亦无可奈何，故即使陛下看到这是为父的计谋，他又能如何？”
“陛下对父亲您那不是更加忌惮吗？”赵宁不解道。
“为父不做此事，难道陛下就不忌惮了？”文侯反问道。
“不管陛下会不会更加忌惮，短期内他至少不会动龙骧军，也不会动为父龙骧军都尉之职，这就够了。”文侯笃定道。
“为父相信陛下必会派人前往青州府调查秦国增兵之事的原由和真伪，可这又如何。因为，这一切并非为父引起，而是现实存在的。只不过，为父将各种巧合让它粘合在一起罢了。”
赵宁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正在文侯与赵宁在书房讨论此次辞请风波之时，京都神华府玄甲军都尉许府内亦在进行一场讨论。
“贾先生，这文侯不简单呐！”
许宇将今日朝会之事一一告知贾不诩后，感叹道，“他居然将陛下势在必行之策扼杀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让陛下和群臣均无话可说。”
“的确，其整个布局居然行云流水，毫无特意为之的痕迹。”
贾不诩轻摇折扇，道：“将军以后需对文侯更加提防，否则一着不慎，我们的大计有可能会被此人识破。”
许宇恨声道：“嗯，先生言之有理。本来在陛下对文侯起疑之时，将三军校尉置换，玄甲军将一跃成为三大亲军之首，并让我玄甲军忠心之士打入龙骧军，埋下伏笔。”
“可惜了，错失良机，只能等待下次机会，”贾先生靠近许宇低声道，“不过将军请放心，机会相信很快就会出现。”
说完，他指了指青州府方向。
“嗯？先生，你是指大秦国真的会对我大华国用兵？”许宇惊道。
贾不诩点了点头，道：“不错，应该不会太久，学生预计在春末夏初。因为大秦国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老夫怎不知呢？”许宇不解道。
“将军，据学生刚刚接到情报，西京道已经有人扯旗造反了，而且短短数日连下三城，为首的暴民首领自称顺天王，此事学生尚未来得及向您禀报。”
“无妨！”许宇摆了摆手，大度地道。
贾不诩接着分析道：“西京道就在青州府侧翼，西京道不稳，青州府粮草供应将难以为继。”
“对此，学生真想与将军您商量一下，稍稍为这燎原之势添一把火！”
贾不诩侧身对着许宇耳朵嘀咕了半天，听的许宇点头不已。
“但这也不能成为大秦国挑起战争的理由啊，毕竟两国无大的战事亦有百年啊。”许宇稍作沉吟之后问道。
“呵呵，将军所言不虚，但将军忘了，大秦国此刻亦是内忧四起，今岁气候异常，各国暴雨，干旱，蝗灾接连来袭，日子都不好过啊。”贾不诩装出一副悲天悯人样。
继续道：“唉，大秦国亦难以幸免，前不久他们还派人到我国进行购粮，可陛下认为我们自身亦遭灾，所需粮食亦不足，更何况秦国与我虽无大的战争发生，但各种边境摩擦一直不断，故严词拒绝了秦国的购粮要求。”
“恩，确实本将当时还参与了此事的廷议，虽然当时很多大臣不同意陛下的决定，言前几年我国遭粮荒之时，秦国对我们帮助甚多，我们此举实属忘恩负义，恐遭受非议。”
“不错，秦国国内获悉我大华国态度，均言我们忘恩负义，一片同仇敌忾之心。”贾不诩轻摇折扇，缓缓道。
“我们虽说自身亦遭受粮荒之苦，但其实东边、北边还是有很多粮食，只是分布不均衡而已，完全可以让秦国采购部分以共度难关。”许宇无奈道。
“呵呵，谁说不是呢，不过，将军这样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将军，据情报显示，大秦国目前已经增兵该国榆林州与我国青州府交界处的黑风岭，所为何来？”贾不诩轻声问道。
许宇点头道：“先生说的似有道理，但是先生刚才也说了我们青州府接壤西京道亦有大灾，自身都无粮，大秦国打青州府似乎得不偿失啊。”
贾不诩摇着折扇，一副欠揍地样子，道：“将军，您要知道大华国实行的是强干弱枝之策，一旦打开青州府的大门，进可以一马平川横扫大华国西北，退可以和西京道暴民合流，您还会觉得得不偿失吗？”
“啪！啪！啪！”许宇鼓掌道，“先生高啊，高，哈哈，不愧是本将军倚重之子房，哈哈哈。”
这笑声震的屋顶灰尘扑扑地往下掉，许宇顿觉心情舒畅。
“将军，学生此前通过暗影卫，还获悉目前有一伙神秘人在京都神华府活动，似乎与大楚国有关。目前领头之人，尚未查出，不过之前学生说过学生已经为陛下指明了查明杀死钦天监监正父子凶手的方向，嘿嘿…“贾不诩阴笑道。
“哈，先生是打算把凶手指向这伙人以迷惑陛下？”
“不错，这样陛下一方面觉得局势不稳，会更倚重中央军中的玄甲军和虎蟠军，另一方面则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同时还能顺便将这伙神秘人清除，以免影响我们。”
“学生，最近发现这伙人在大秦国那伙间谍所待的院子周围出现过，意图不明。”
“好，有先生谋划，本将非常放心。”
今日的夜，黑的难见五指。只见，位于京都神华府东郊的一处民房中，飞起一只信鸽，扑腾扑腾地飞向远方。刚飞出没多久，“嗖”的一声，那鸽子应声而落。但并未被民房中那伙人发觉。
民房中的那人看信鸽飞离，便闪身进入屋内。
只见，屋内赫然有四五个人在喝酒划拳，只听他们喊道：
“哥俩好啊，六六六”，
“喜来财，五奎手。”
“好了，老二你输了，罚酒一杯。”一个粗髯大汉喊道。
这时，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站起来捧起一只大碗，“咕咚咕咚”地将这一大碗白酒下肚了。
喝酒间，进屋之人向粗髯大汉抱拳道：“大哥，我已将信息传递出去了，接下来我们是撤退还是继续待在此处？
粗髯大汉略微沉吟了下道：“我们需继续待在神华府，但之前发现周围有可疑之人闪现，我们需换一处地方，静观其变。”
说完，众人点头同意，纷纷回各自房间准备离开之物。
不久，随着各房间灯火熄灭。
这时，在民房外的一棵大树上趴着的一道黑影，慢慢地爬下树，迅疾消失在黑夜之中。
只见这个消失的黑衣人来到了一处酒楼二楼。
此时，楼上正站着一身穿白衣的女子，脸上蒙着轻纱，体态婀娜，纤腰盈盈一握。黑衣男子不敢多看女子一眼，女子那秋水一样的眸子，怕多看一眼，而深陷其中。
黑衣男子把一张卷着的纸条递给白衣女子，道：“大人，在下一直盯着的那处民房，今日夜间突然飞出一只信鸽，此信鸽在飞出不久即被在下安排的手下捕获。”
只见白衣女子伸出皓腕，细嫩的肌肤，纤细的手指，这双小手竟无一丝瑕疵。
她缓缓打开纸条，只见上书：“伏龙失败！”
白衣女子轻启樱唇，喃喃道：“伏龙失败？这龙指的是？龙骧军还是大华国君？”
正在白衣女子沉思时，黑衣男子又道：“大人，民房内的人该如何处置，需收网吗？”
“暂且不用，严密监视即可。”白衣女子轻轻道，“信鸽中重新装上纸条放飞，上书“伏龙成功”！”
“是，遵命！”黑衣男子说完轻轻退出了房间。
黑衣男子走后，白衣女子坐在窗前，纤纤玉手托着下颌，那双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洒落的月光照印在白衣女子身上，月笼轻纱，美艳不可方物！
窗外不时传来几声更夫敲竹梆的声音，在应和着白衣女子那飘渺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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