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夜间,百岁堂里里外外所有的灯几乎全都熄灭了,到处都很昏暗,而之前紧锁的大门却全都敞开着,地上还惨留着械斗过的血迹。
陆归鸿是被叫醒的,他头晕脑胀,醒来的时候,只有梁采薇在他身边。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了万分愧疚的梁采薇。
“对不起,那些怪人的招式太过诡异,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只能等他们走了再过来。”
陆归鸿脑子一片空白,缓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记起来他之前吃了些肉干,就昏倒在门口,现在嘴里还有奇怪的味道。被扶起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大姐,可是陆归柔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她的身体非常冰凉,心跳和脉搏也极其微弱,嘴边还有些残余的污渍。
梁采薇在他身后道:“归柔被人灌了药,她中蛊了。”
陆归鸿慌慌张张替她把脉,又检查身体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又听到了梁采薇的声音:“她还活着呢,还没有那么糟。”
梁采薇这话说得冷淡,好像别人的生死跟她没有关系,陆归鸿本就着急,听到这种话便有些生气。刚要拿些药来,梁采薇又把他拦住了。
“这些治蛊毒的药,你研习了多少年?有几成把握?”
陆归鸿被这么一问,莫名有些心虚,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了片刻才道:“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年。也……没真的让人吃过。”
相比之下,梁采薇反而比他痛快多了:“我爹早年被人下过蛊,我自十六岁那年起,就天南海北拜访医道高明的神医,如今已经整整十一年,你既然没有救治的方法,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不说别的,这蛊毒我比你熟悉多了。”
陆归鸿突然感觉整个人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动弹不得。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梁采薇的反应,加上她今日说的这些话,也难怪信不过他
梁采薇示意他把陆归柔扶起来:“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归柔或许还有救。”
陆归鸿还有些精神恍惚,等到梁采薇使劲推了他一把,这才缓过神,立刻将陆归柔扶起,跟着梁采薇上了一架不知道去哪里的马车。
他这一路脑子乱的很,担心自不必说,其余凌乱慌张的情绪也跟着一并涌上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等到马车的车轮转起来,他才再度回头看向百岁堂,那里面的人好像全都死了。
“梁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采薇坐在他对面,眼中的茫然并不比他少,她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陆归柔,“你姐姐做的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陆归鸿此刻是真的希望他自己知道什么,或许知道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无措,可他从小就不喜欢经商,每次家中和他提起,他都置若罔闻。后来长大了,更是直接背着药篓走天下去了。家中的生意都是年纪大他许多的大姐和姐夫在处理,他从不过问,之前有几年家中也并不好过,好像欠了很多债,不过他的生活没受太大影响,还是读书上学,钻研医书。那时候,姐姐和姐夫也总是吵架,后来姐夫不在了,陆家才渐渐再度兴盛起来。
他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关于陆家的事,陆家如何有钱,生意做得如何大,大姐又是怎样把那一个个对手各个击破,他都是听别人说的,可能别人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对自家的了解,对姐姐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某些对陆家留意过的外人,他只觉得姐姐很厉害,很能干,也是因为别人一直都是这样和他说的。
梁采薇轻声叹息,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也是,我也常年出门在外,但每年都会回来三五次,从来都没见过你,都快忘了归柔有个弟弟。”
陆归鸿听到这些话,心中百味杂陈,可梁采薇只是在叙述事实,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我一直觉得那些祭坛大有来头,很多人都说那是昔年魔教留下的东西,传说可以替人实现愿望,可一直没人弄明白那魔神是怎么拜的,我也不明白,归柔却好像知道些什么。你们陆家富甲一方,家中的护卫武艺高强,却个个蒙面,不知来历。沧浪剑就更是奇怪了,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况且它已经遗失多年,怎会突然被归柔找到?”
陆归鸿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什么,“我昨晚去找大姐,她房间里似乎还有别人,可我进去看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只有窗户大开着,现在想想,他们二人或许起了争执。”
梁采薇警觉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陆归鸿神情恍惚:“我也没看清,好像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他没看清楚,也不好多说,仅凭这个,梁采薇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后来马车停下了,陆归鸿下车一看,发现他们到了一处山寨,这里雄浑古雅,颇有军中之风。陆归鸿隐约记得之前有一位远征西域的大将也是姓梁,他什么也没有问,这寨子建在山上,梁采薇却无意上山,而是叫来两个人,把陆归柔扶下车,又一起到了一处山脚开辟的小门旁。
陆归鸿不解其意,等到那小门一开,就感到一阵极寒的冷气迎面而来,冻得他直打哆嗦。
这里很阴暗,只有几盏灯散发幽幽光芒。陆归鸿跟在他们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手脚都发麻了,才将大姐放下。他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在山中开凿的屋子,里放满了冰,难怪如此寒冷。
昏迷不醒的陆归柔也有了些反应,就连嘴唇都在颤抖。陆归鸿看得眉头紧皱:“梁姑娘,为何要来这么冷的地方?大姐她一直在发抖。”
梁采薇摇头:“没事的,蛊虫怕冷,只能以此稍加抑制。”
陆归鸿这时才发现,这冰室里还躺着一个男人,正当他朝那边看的时候,就听到了梁采薇的声音。
“这是我爹。”她淡淡说道,神情已经平静到有些麻木,此处安静,可以听到细微的声音,陆归鸿顺着声音去看,那具干枯身体上似乎暗藏生机,什么东西钻到了皮肤里,毫无规律地鼓动,地下的暗室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陆归鸿想到大姐说过的那些话,那具身体算来早已不年轻了,可看上去比他原本年纪的人还要老朽许多,而且还很怪异,肤色古怪,像是土色,又隐隐泛青,过了一会儿,陆归鸿甚至看到有小虫子从他手里钻出来。
他一开始钻研医治蛊毒的方法,只是因为这一道无人研习,真的有事情落到自己的亲人身上,也难免慌张无措,说不定大姐之后也会变成这样,陆归鸿顿感一阵恶寒。
“这到底是谁干的,太过分了!”
“我家里人都说,是灵巫教的蛊婆,前不久我路过白马渡时,恰好遇见了个会炼蛊的南疆姑娘。”
听说灵巫教败落后,她们的首领带着教众四次迁徙,为了躲避仇人追杀,四处隐匿行踪,行事诡谲,不易追踪。这种毒世间少有,仅此一脉,梁采薇本以为并不难查,没想到还是费尽周折,过了这么多年才找到线索。
陆归鸿听故事时从未想到现实竟是这等模样,他不忍再看,“所以你一直在盯着鸢萝姑娘,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时机,逼问解药的下落?”
“鸢萝所炼制的蛊毒性微弱,会造成些许幻觉,控制人的举动,与此种烈毒大不相同。”
找解药找了这么多年,梁采薇早就被磨平了冲动,自然不会意气用事,陆归鸿则不然,出事之前,或许还会为鸢萝说几句话,可如今遇上了这样的事,他心中已经动摇,不知该相信谁。
“她年纪太小,未必知情,但我敢肯定,她一定和下蛊之人脱不了干系。我想,爹的病应该治不好了,所以我现在只想抓住那下蛊之人,让她血债血偿。”她看向陆归鸿,见他面色已不太好,“如果觉得不舒服,还是出去吧。这些蛊不像毒药,如果虫子死了,他们也就没命了。可是他们终日不能动弹,本就虚弱,也不能太冷了……放心吧,都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看护的人自有分寸。”
据梁采薇身边的人所说,他们十分关注沧浪剑的事,又在意谢遥和鸢萝的身份,所以这几日便一直守在百岁堂附近,不过二人自从去了病山之后,许久都未回来,这大漠之中凶险万分,只怕凶多吉少了。
那地方梁采薇虽未去过,但也知道个大概位置,陆归鸿也跟着她匆匆忙忙上了车一同前往。
那附近的路实在颠簸,走到附近就只能下车步行,这里夜间阴冷,大风裹挟着沙砾迎面而来,刮骨钢刀一样,但他们还是半点都不敢拖延,跑得嘴里都有了血腥味,总算才到了这传闻中的病山。
这里的石门看起来是个机关,不知为何,此刻却打开着,等他们两个进去之后,这石门又自己关上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事,陆归鸿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丝毫恐惧,所以这一路走来,无论是扭曲的树根还是地上密密麻麻的白骨蛇虫,都没有让他的心中有丝毫波动。可走着走着,地上突然出现了有许多花瓣,地处阴暗,一开始还不太确定,可看得时间久了,分明就是和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这些花,我在客栈见过,奇怪,这样野草一样到处都是的花,陈叔何必那么宝贝?”
梁采薇听见洞穴深处有人说话,那个声音苍老而陌生,于是示意陆归鸿不要出声,悄悄凑过去仔细听。
“区区教中劣徒,不知是何等机缘,居然结识了谢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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