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谢遥见鸢萝在一旁怔怔出神,像是看呆了,叫了她一声:“怎么,见师伯死了,心里过意不去?”
“什么狗屁师伯啊,简直就是毫无人性,我干嘛要过意不去。可是梁……采薇姐姐,他这么一死,只怕真没有人能解开那蛊毒了。”
“不必了。反正他也不会说的。”梁采薇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看到陆归鸿才忽然缓过神来,她可以做主自己家的事,却不能就这样不顾及旁人地生死,如今风岷已死,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对不起,我忘了归柔也中了蛊,看样子和这家伙应该是一路的,是我太冲动了。这件事我查了很多年,眼看仇人近在咫尺,轻描淡写地说着一条人命,我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陆归鸿也跟着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得咬牙切齿,倒没觉得梁采薇此举有错,“此等恶人本就该死。若是放过他,只怕有更多的人倒霉,没关系的,反正我是大夫,总有一天会想到办法。”
梁采薇心中五味杂陈,陆归鸿或许不能体会,她却是真切知道,此事哪有这么简单。这些年她几乎造访了全天下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不过事已至此,但愿上天悲悯,能够成全。
鸢萝本想说自己和风岷出身同门,总比旁人办法多些,但她心里也同样没底,如果冒冒失失答应下来,到时候又做不到,岂不是更让人失望,这样一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谢遥先开了口:“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可是……”陆归鸿指着入口:“我们进来的时候见那大门开着,还觉得奇怪,一走进来那门竟然自己落下了,我进来的时候也试过,打不开。”
听他这么说鸢萝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如梦初醒一般:“坏了坏了,我想起来了,这个门的机关在地上,需要一进一出才能关上,我们只进不出,进来了两拨人,那大门已经锁死了。”
众人都陷入沉默,如此阴差阳错,不管是鸢萝,还是梁采薇和陆归鸿都有些懊恼,不过这地方看起来封闭,其实若是仔细感受,山洞里是有风的,这家伙一身蛊毒,死后随风而散,似乎全都被吹到了那个铁门附近。
自从鸢萝将那些机关启动,这洞穴的格局也发生了某一些变化,山壁一侧看似已经封死,其实有一个很小的缝隙,穿过之后才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他们也没人想留在原地看着一地腐烂发臭的死虫子,正好越过缝隙朝着洞穴深处走。
既然风是朝着这个方向刮,说明这山洞深处另有出口,或许可以从风口出去。只不过这洞穴深处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而且若是真的出去了,茫茫大漠之中也难以辨别方位。可即便是这样,也算有一线生机,总比困在这里等死要好。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陆归鸿走在最后,闻到了一阵血腥味,一低头才发现是梁采薇方才被割伤的腿脚,她好似根本没有察觉,还是行走如常。
可是就算她没感觉,外人看起来也觉得触目惊心,陆归鸿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梁姑娘,你的脚。”
梁采薇神色淡淡地低头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没事,不过这样流着血,终究不是事,也许会伤口恶化,甚至招来蛇虫,所以她还是蹲下,自己包扎起来,她的脚踝被那些蛛丝扎的很深,一片血迹斑斑,看起来都觉得疼,可梁采薇一直面无表情,眉头也不皱,好像感觉不到痛。
谢遥见状也先停下,鸢萝又匆匆跑过去帮她,不过梁采薇动作很快,没有什么需要人帮的地方。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看梁采薇的样子,其实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反而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果然随后便听她问出了口:“鸢萝姑娘,他说的……真的无药可解吗?”
她毕竟这么多年都在寻找救治父亲的办法,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可无数个日夜的祈盼,怎会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之前看风岷疯疯癫癫的,说的话却不像假的。鸢萝心中也颇为复杂,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最好还是出去之后亲眼看看再说。”
谢遥等了他们一会儿,就继续去查看四周,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方才鸢萝触碰机关后,洞穴顶部直接掉下来一个棺材,风岷完全没有道理把一堆死人放在这里,而且他刚才也看了一眼,那些棺材里的人好像根本不会武功,甚至可说是养尊处优也不为过,而越往前走,到处的布置就越是讲究,这地方好像是一处地宫。
鸢萝也察觉了不对,除了入口处的机关是教中常用的之外,其余的她从来都没见过,明显不是南疆的东西,而且先前那个洞窟虽然大,但是十分简陋,而之后他们越往前走,越觉得这座地宫鬼斧神工,明明是给死人住的地方,可看起来比大部分活人住得都好。
风岷眼中只有蛊毒,对于其他的人和物根本不感兴趣,所以他只取走了许多死人的尸体试药,地宫中其余的东西分毫未动,所有的陪葬品都放在原位。
这些珍奇不仅是贵重,难得的是出自异邦,又都上了年头,早不流通,所以市面上从不会出现,所以哪怕谢遥和陆归鸿家中向来富有,也看得兴致勃勃。
“哇,这么多宝贝。”谢遥看得眼花缭乱,这里似乎有不少陪葬都是小孩的玩具,许多都做得小巧玲珑,非常可爱,不过转念想想,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年纪这么小就夭折了,也怪可怜的。
这里的兵刃也很不寻常,都是之前从没见过的,有些被打磨成圆形,有的刀柄在中间,两面都是刀刃。
圣人都说敬鬼神而远之,他们也就是看个新鲜,没有偷盗的心,可旁边那些武士雕像又偏偏模样过于高大威严,不管有没有贼心的人都觉得望而生畏,谢遥本来还想伸手摸摸,可一抬头看见这些雕像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甚至怀疑伸手一碰那些东西就会触发机关,引得这些武士都活过来。
见谢遥出神,鸢萝忽然神神秘秘凑过去,小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倒是想知道呢,怎么,你知道?”
“我现在虽然不知道,但我有法子知道,你们要不要看?”
其实他们多少都有些好奇,只不过不知道鸢萝打的什么主意,只见她在这里走来走去,口中啧啧称奇。
“这里不一般啊,这地方的山川走势很奇异,而且龙气蒸腾,本是极好的地方,可洞内的怪石阵列却是暗藏凶煞,这里的主人肯定有过大灾劫。”
要不是看她这么认真,谢遥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如果田登还在,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去给人算命倒是很合适。
随后鸢萝有认真起来,她口中念咒,手结法印,眼前的景象也在瞬间骤然变化。周围的空间变得广阔了许多,乌压压一大片的人,男女老少皆有,全部跪地俯首,好像是在祭祀。
突然有一只大鸟从洞顶飞过,发出尖锐的鸣叫,谢遥向后退了几步,来来往往的人就从他面前经过,却全都对他视若无睹。
鸢萝仍然站在原地,她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些,而梁采薇和陆归鸿和他一样,虽处在人群之中,但始终不能和那些穿着古怪的人融到一个画面里,陆归鸿起初还慌忙躲避着人群,直到谢遥看到有一个穿着长袍的女人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而他起先惊恐,后来却发现一点事也没有。
这一切显然都是幻象,可又是如此真实,于是他们还是尽量躲开人群,在一旁观察着,在这种气氛之下,好像连高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这里虽然人多,但是不论是跪着的人,还是在人群中穿梭的人,其实都很有条理,举止也非常优雅,甚至有些一板一眼,好像是遵守着某种极为严苛的戒律。
很快,就连到处走动的人都没有了,这山洞中的人全都安安静静低头跪在原地,只留出一条直直的道路,通往最顶端的祭坛。
这里安静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道路的尽头走来,那个男人的脸是模糊的,可他这个人看起来又是那么鲜活,根本不像是一个幻影。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势太过逼人,谢遥他们虽然没有见过皇帝,但从这个男人身上,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来自皇者的压迫力。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此刻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朝着祭坛前的一片混沌朝拜,他大概实在聆听神谕,毕竟能让皇者低头的,大概也只有神了吧。
在那之后,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黑袍人走到那皇者身旁,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递了过去。
跪着的人们全都抬起头,狂热的嘶吼着,他们的声音那么大,震耳欲聋,可他们说的话
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听清。
皇者义无反顾地将手中的婴儿丢入大火之中,那些人的喊叫声还在继续,一起看着那个婴儿被烈火吞没。
鸢萝的咒文早已念完,可这一切都不受她控制,不知何时,这些画面才完全消失。
她回头看向身边,谢遥看起来惊魂未定,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过了很久才神情恍惚地问她:“刚才……怎么回事。”
谢遥一路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鸢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她有些恍惚地答道:“这是我们那里的一种法术,可以通过老物件读取多年前的记忆,我看这些都是上了年头的古董,就试了试……可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她越想越奇怪,看着周围喃喃自语:“从前最多就能看到几个零碎画面,或者听到一两句话,今天难道是因为古董太多了?”
“魔教……”梁采薇忽然道:“早听说十几年前的修罗城残忍嗜血,喜用活人献祭,我从前从不信这些,如今看来,传闻并未空穴来风。”
陆归鸿同样心有余悸,点头同意:“当真是□□,太残忍了。”
谢遥没再多说什么,渐渐恢复了正常,看过刚才的血腥画面之后,他们都有些草木皆兵,
担心前方有什么未知之数,但前方除了机关陷阱,并没有其他异常,尽头的风口其实是一处盗洞,附近尸骨堆积如山,可那地宫里并无被盗的痕迹,想来这些盗贼也并未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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