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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为你驱策


  在举行了季明蕾和易子航的婚礼过后,这对新人并没有立即给自己放假去度蜜月,而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第二天就回归了正常的工作。

  四月份时,集团组织骨干员工前往江西井冈山开展“重上井冈山暨全年第一季度营销大会”,会议前后共开了三天,从结合历史意义,借古喻今,总结了开年来第一季度公司的营销情况,会上每个集团的骨干都有发言,各部门继往开来,说得头头是道。

  轮到易朗云这个集团副总讲话时,她讲的最为简短:“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次我们来井冈山开营销大会,就是要发扬这种肯登攀的精神,再接再厉,把下一季度的工作开展得更好。我坚信,只要我们求真务实、艰苦奋斗,今后的业绩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这番话一开口,下面必然也是要有掌声响起了。会后,王韬对她竖起大拇指说:“看不出来,易总的觉悟是越来越高了,口号响亮,行动有力,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啊。”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易朗云知道他是狗拿耗子,在替某人抱不平。

  但就是这个某人,自从那天别过,这么久了,是和她来了个音讯全无,老死不相往来。

  果然,论大定力,也唯独伟大的薛总让人高山仰止,无法比肩!

  在这次营销大会开到第三天的上午,是集团内部股东大会,除开孔庆维依旧是派遣的职业经理人到场,其余股东悉数在场。

  这个会议,就比之前骨干大会上粉饰太平的内容要强大许多了,开场先是易子航痛陈了今年开年至今由于自己被奸人误导而做出的种种策失误,又是挨个股东阐述了自己所辖领域中遇上的奸人奸计,全程气氛沉重,除了易朗云和那位职业经理人的发言跳过,人人说起来,都是痛心疾首,可歌可泣的。

  这种氛围很能带动人,然而易朗云早已明白这个奸人指的是谁,所以她此刻更多的情绪是哭笑不得。

  最后,集团最高领导易世开发言:“这几天的会议,大家都畅所欲言,我们总结过去、计划现在,也都是为了展望将来。今年我们的道路,从开年至今,不平坦又不顺畅,困难重重行情陡变,好在我们全体同仁团结奋战,才平稳渡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热烈的鼓掌就该在此刻响起,这是多好的总结,多振奋人心的发言啊,看着身边的人都在举手鼓掌,作为围观群众的易朗云也被深深带动,鼓掌鼓得特别激烈。

  掌声稍息后,易世开继续说:“但我们不能沾沾自喜,要切实面对现有的困难,调整好心态,端正好态度,珍惜所在的行业,做好现有工作。通过今年开年的危机,我发现,我们的员工在处理危机上缺乏经验,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我们的某些骨干,面对工作不愿担当、狭隘自私、得过且过、缺乏理想、缺乏修养,思想远未成熟,能力无法配位……”

  这一席讲话,至真至切,易朗云当然是和在场人员一样,听得壮怀激烈,然而,爷爷的话越说越激情满怀,但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环视众人,改为了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不仅爷爷是在看她,好像在场,除了没有很明白事态的那位职业经理人是淡定的,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好吧,她承认,爷爷话里面说的那个“面对工作不愿担当、狭隘自私、得过且过、缺乏理想、缺乏修养,思想远未成熟,能力无法配位”的,其实就是她。

  这种时候,绕是她这人脸皮厚,换个人好歹也该局促不安地把头埋下去了吧!

  但她偏不,老人家不是说她缺乏修养了吗?不止如此,她这人,还缺乏自觉,听不懂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地对她说,那好呀,就来个无知无畏吧!

  易世开眼见她面上毫无悔意,不禁露出伤感表情:“我深感自己失职,并常为这些内忧外患,彻夜失眠。所以痛定思痛,我决定,要在人品、能力和修养三个方面对这一部分人员进行重点打造,让他们改正小家碧玉思想,成为经得起风浪,真正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的人。”

  这话说到这里,在场无人再出声,寂静了好久,易子航才起身鼓掌,接着说了一些积极、踊跃、表决心的话,才缓解了沉寂的气氛。

  在会议的尾声,易世开问:“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就散会。”

  这话,是冲着她问的。如果她够聪明,够识相,想要逢迎讨好,就该站起来,说一些立场鲜明、能安抚老人家心灵、和奸人一刀两断的话。

  在易世开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她思想挣扎了一下,有些话,她本不想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因为觉得如果说出来,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但有些事,有些人,她如果总是拿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讨好了此方,总会伤害到彼方。

  她左右逢源太久了,心烦意乱也太久了,是时候,把话说在明处了。

  所以在老人家的目光一再的鼓舞下,她站起身:“没资格的人,取消资格不就好了,当断则断,董事长作为集团领导,一言既出,我们马首是瞻,不敢有任何反驳……”

  易子航一看易世开的脸色不对了,才坐下去就立即又站起来大声的喊:“散会!”

  参会人员竞相四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易朗云没去看那些夺门而出的人,只是看着易世开,把想说的话说完:“董事长说的那个不愿担当、狭隘自私、得过且过的人,她的确缺乏理想,是辜负了董事长的美意,一开始占据得天独厚的资源,但至今还是提升不了,我觉得以后也看不到她能有什么进步的,这不仅仅是她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她的思想……”

  易世开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有震惊又有心痛,他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听到她说出这么不识好歹的话。

  不等易世开说什么,易子航看到众人都走出会议室后,重重地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呵斥随声而至:“易朗云,你在胡说什么,还不住嘴!”

  “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即使我现在住嘴,相信在董事长的心里也已经牢牢记得我今天的表现了,不错,记下来吧,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了董事长的栽培。”本来她一直怀疑自己什么时候会把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没想到会是今天,也庆幸,就是今天:“董事长早点断了对我的期待,少一些对我的看重,不要再对我心存希冀了,我反正是没有易子航出挑有本事,是承担不起董事长厚爱的。”

  或许是太过震惊,太过悲愤,易世开说话的声音竟有着颤抖:“你一口一个董事长,你还拿我当你的爷爷吗?”

  面对这个问题,她的心情复杂:“董事长,在集团里,你就是人人敬仰的董事长,在家里,你才是我的爷爷。”

  当她为了爷爷从老家出来时,也未曾想过,在这里之后,要面对得更多的,不是爷爷,而是眼前这个充满权威的董事长。是她自己一开始考虑事情不充分,果真应和了老人家的那句评价“思想远未成熟”。

  她并不心存妄想,认为只要这时候自己叫他一声爷爷,一切都可以重归于好,有的事,要做就要果断坚决,就像现在,她既然起了头,就不要半途而废了。反正迟早,她也是会拿出个抉择的,现在这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看着易世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她曾以为自己从老家出来给他的陪伴,是弥补了自己亲情的缺失,也能安抚好老人家那颗天性凉薄的心,可她错了,她高估自己了。

  她说:“可现在不是在家里,我只能叫您,董事长。”

  一个长久以来那么惯于用权威压人的人,突然想用亲情再来管束她,她难道是马上就会束手就擒的吗?

  现在这事情,闹到这份上,是谁都意料之外的。为今之计,只好趁热打铁、趁火打劫,易子航站到易世开身边,挽住老人家摇摇欲坠的身子,也阻拦着老人家不让他再向易朗云靠近一步。指着易朗云,易子航振振有词:“易朗云,你看你把爷爷气成什么样了,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这么和爷爷作对,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易朗云对他冷笑,没想到,他有这么随机应变,当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易朗云正欲开口,易世开看她那冷冽决然的神色,不禁想起当年,哀痛直呼:“子航,你不要骂她,她性子急,随她奶奶……”一旦决绝起来,鱼死网破,永不回头。

  易子航才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煽风点火,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不理易世开的呼声,他直直地对着易朗云喊话:“你别以为爷爷惯着你,我也让着你,你就可以不要脸的得寸进尺了。告诉你,我们易家人这辈子说一不二,从不受人威胁,不管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你只要敢把话说出口,你就要承担说这话的责任。”

  易朗云痛快地点头:“好说,我承担。”

  这话正中易子航下怀,他进一步说:“作为集团股东,你今天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不仅是辜负了爷爷,也是辜负了越能集团集团对你的信任,你的能力本来就配不上你现在的位置,可爷爷可怜你,给你机会,现在你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忘恩负义,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留在集团里吗?”

  听得他这一堆话,不就是为了一个目的,他是想把她赶出集团,虽然字里行间说得心细大胆,逐步递进,可赶出集团又如何,她还不是其中的股东之一。所以啊,在考虑周到这块,他有待加强,哪像她这么敢想敢说:“我放弃股权。”

  这简短的一句,把易世开和易子航同时给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对老人家而言是惊慌失措,对易子航而言是大喜过望。趁着这两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易朗云转身打开会议室的大门,正当她扬长而去时,听到易子航的喊声:“你走出这扇门,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薛堃还会要你吗?”

  易朗云没有回答。因为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已经听到了易世开的暴呵:“忤逆!”

  易朗云本以为这是冲着自己吼的,哪知道,下一句,易世开是这么呵斥的:“你把小云这么赶走了,她一个人跑出去,今后该怎么办!”

  哎,是啊,该怎么办是个问题啊,都已经过十二点了,她得赶紧找一班飞机,离开这个不安稳的地方!

  她加快了脚步,以至于没听到接下来的话。

  易子航极力安抚着易世开:“她不是想去找薛堃吗?让她去好了……”

  “万一薛堃不要她,她该怎么办……”

  当下的易世开看着易朗云头也不回地走,老泪纵横,易子航不停劝慰着他,却止不住老人家的泣不成声……

  易朗云很平静地从酒店里拿出自己的行李,一走出酒店门,立即乘车往机场方向去。这个时候,航班没有更多选择,还剩去哪里的机票,她就去的那座城市。下飞机后,就接到了王韬的电话:“易总,你真是好样的,我从前听人说,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换到现在,你为了我们薛总居然也能拿出这种魄力!”

  易朗云没好气说:“你少打电话来洗刷我,我问你,薛堃现在在哪里?”

  她一从会议室出来就在找他,可他就是不接电话。

  王韬说:“这你算问对人了,我就是打电话过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她也是很久一段时间没去打听伟大的薛总在忙什么了,王韬给她说,薛堃前几天到成都开会,现在也还在成都没走。

  要不要这么巧合,她现在站的地方,也正好是成都双流机场!“那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哪里?”王韬疑惑了片刻,随即就大笑:“你难道也跑到成都了?”

  “答对了。”

  还以为今晚上要找家酒店住,没想到可以节约了。

  提着行李跑出机场,王韬给她发了现在薛堃住的酒店位置,她立即拦车往那家酒店去。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也好,天意也罢,该解决的就要尽早解决,夜长梦多,一刻也不要耽搁。

  冬季的天黑比较早,她下车到酒店时,天已经漆黑了。一走进大堂,还不等她往前台走,不经意地,她就看到薛堃从酒店外被人扶着进来了。伟大的薛总脸上红红的,像是喝醉了。她定睛去看那个扶薛堃的人,不是孔庆维还能是谁?展耀还跟在他们身后的……

  呵,这才叫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她真是说什么都不能让伟大的薛总再逃避了!

  她迎上去,展耀先看到了她:“小云,你怎么在这里?你还提着行李,我听说你们在井冈山开会。”

  一走近,展耀就给了她一个拥抱。才没多久不见,像是很想她,她笑着拍了拍粘人的展天仙:“是啊,开着开着我听不下去自己跑了,就跑这边来找他了。”

  说罢,她指了指薛堃。展耀看她一眼:“你们之间……”

  她很大方、从容地自说自话:“他是我的人。”

  反正现在伟大的薛总喝醉了,不能跳起来反驳她。

  孔庆维一听,立即就要把薛堃转交到她手里:“那你的人就交给你照顾吧,我们这边也还有事要忙的。”

  他这话一说,展天仙立马躲在了易朗云身后,一副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易朗云早感觉这两人有猫腻,此刻故意笑着向他摆手:“别啊,扶着他是个体力活,我也不是很喜欢照顾这种醉酒的人,要不今晚就交给孔总你来照顾他了。”

  孔庆维挑起眉瞪了她片刻,又看了一眼在她身后把她挽住不放的展耀,把薛堃朝她身上一推,夺过展天仙就跑。

  展天仙看上去并不乐意和他走,一面被他拖着走,一面回头向易朗云呼救,无奈易朗云抱着已然喝醉的薛堃,腾不出手去向她施救,只得向她摇手作别。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伟大的薛总挪回房间,才一把他扔在床上,他就睁开眼睛了。当看清她在这里,伟大的薛总很是不高兴:“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这才叫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之前醉得像块木头,现在安稳了,就开始要闹情绪了。

  本来她来是想破心挖肝给他看的,但他一见她就一副丧气表情,还真有些破坏她的心情。寻思着以后也没这种机会了,就趁现在,逗逗他好了。

  她说:“我想来就来了,正好你也在这里,我可以不去订酒店了。”

  说着她就在他床边坐下,他立即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很坚定地把她推开:“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被推下床就索性坐在了地上:“喂,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他冷眼看着她,目光中已不复醉酒的混沌,他的态度极为鲜明:“我说过,你离开我如果可以过得更好,你就离开吧。你那天已经说了放弃,我当你已经离开我了。现在又来找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笑着看他,听这一声声哀怨的控诉,她真是不逗他都对不起自己:“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让我利用的,我就是来利用你的。”

  这么简单粗暴的话,他居然信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刚才还以为他是酒醒了,没想到还是醉的不轻。

  否则,他怎么会对她说:“是,只要你以后不再来烦我。”

  难得伟大的薛总这么耿直一把,她就不客气了:“我要你在南部高新区的工业园。”与他对视,看着他闪动的目光,她更努力地抹黑自己:“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上次我们去意大利,带回的是这个项目,你把这个项目给我,我就对你再也没有牵挂了。”

  这一瞬间,他的哀痛显而易见,他的果决却又掷地有声:“好,我给你。”

  他的爽利,让她很是迟疑:“你真的给我?你不要骗我。”早知道伟大的薛总这么大方,她就该要点更值价的东西了。

  看她还是坐在地上,一脸戏谑地望向自己,她最后的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刺激着他内心抑制良久的情感,原来,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对他是有信任的……也罢,也罢,随她怎么想了,反正她想要的他给了,她拿着这个项目回去,今后在易家,也不该再是任人欺负的人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太过大惊小怪,只是人的情绪,总有自己无法控制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再和她说上半句,只怕自己就要情绪崩溃了,得赶紧劝她离开。然而好好给她说,她是不会走的,她这人性格刁顽,或许还会想着留下来看他的笑话……

  迫于无奈,他只得对着她凶狠道:“滚!”

  “好呀!”她不痛不痒地站起身,感觉肚子有些饿了,飞机上的午饭她就没怎么吃,现在正好出去吃碗面……

  易朗云答应了这一声后,转身就摔门而出,薛堃看着她离开,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良久之后他重新抬头,心中的哀伤如何也止不住了……

  可正当他一个人伤心得紧,易朗云却去而复返:“哈哈,我回来了,我走了几步才想起,应该问你一声要不要一起去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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