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涯相距
开月的第一天,属易世开的越能集团客户答谢会,会址选在了谭盛业旗下的一家五星酒店里,邀请的来宾有城中权贵望族,以及全国内外数十年来与越能集团有着良好往来的上下家客户。
为了显示出对这次客户答谢会的重视,本次会场的主题由易世开亲自选定,并交给了总经办一应处理。在会议的前一天,易世开就携易朗云住进了谭盛业的这家酒店里,并在当夜亲自检查了会场的布置和安排情况。
谭盛业站在酒店门口,亲迎了易家祖孙的到来,并陪同共进晚餐。其后,趁着易世开巡视会场的机会,谭盛业把易朗云拉直一边,问她:“看样子,老爷子对这次客户答谢会是很上心啊,你看看,这忙前忙后的,你怎么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啊?”
这次会场的布置,谭盛业命人全力配合,给她了很多方便,从爷爷检查成果时不断点头的样子看,爷爷是很满意的。不过,他随便这样和她拉拉扯扯,容易引人非议,易朗云拍开他的手:“我这不能说是没反应,只是对比下来,我的反应没有老人家的强烈。”
爷爷在会议场内查看,这态度认真严谨、事无巨细,易朗云即是头疼又是心疼,一把年纪的人了,总是这么爱操心,思虑过度,疲惫不堪,会超劳过度就是这么来的。
老人家一辈子,大风大浪里度过,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步步为营,这次客户答谢会选择了谭盛业的酒店,是还在加拿大的时候就定好的,想必那时候起,爷爷就有了别的想法。就算没有之前她在季园的事发生,爷爷也会想办法安排她和谭盛业多接触的。
当做是多一个朋友,一开始,她何必太多抵触,想到这里,她对谭盛业笑了笑:“明天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爷爷这么重视,我自然会把它当做大事,倒是你这边,明天要麻烦你了。”
这笑容俏皮可爱,透着几分真心和释然,谭盛业不觉心中一动,柔声允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积极配合,明天绝对不会让你看到任何不好的事发生。”
这下,她笑容更甚:“量力而行就够了,有些事你做不到的就没必要保证了。”
明天,招呼客人的事,她倒不是最担心的,反而是招呼“自己人”,是要让她多加留意。易家的人,毕竟除了她以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爷爷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是她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哥易子航。
看她有所忧虑,谭盛业轻轻一叹,“你原来是在焦心这个?”眉眼微弯,笑她多虑了,“明天就易子航一个人来,其余你的叔叔婶婶,现在在国外,他们没空来和你闹。”
说者貌似无意,而听者有心,也料定了谭盛业的话不会是随便开口,谭盛业,多聪明的一个人,他和易子航的关系,他这么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不就是想让她来问吗?
“你怎么知道就他一个人来,你们关系很要好吗?”
谭盛业的确没有否认:“不止是要好,我们今后说不定会做亲戚的,你说只是要好怎么够呢?”
鬼话连篇,只是暂时也得听一听,跟何况现在爷爷转身过来,正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们,她娇嗔的推了他一下,“胡说。”可手上的力气,是直接把他推到墙壁上撞了一头包。
在后来,爷爷指出了某些对会场布置的意见,易朗云赶快发动人手一起做调整,这一忙到了半夜,各自回到酒店房间歇息后,谭盛业打了电话追过来,易朗云没心情陪他闲聊过多,只听他说着几句闲话后,易朗云说要挂电话了,他又说:“很多事都是说不定的,就拿你和我来说吧,如果你爷爷看上我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是不能怎么样,但可以挂电话。他反正风言风语说习惯了,她不当一回事,关了壁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负责化妆的人就到了,爷爷为这次客户答谢会给她选了一件红色的礼服,高腰露背,一穿上身就让人精神百倍,气场十足;一块战国龙文佩给她戴在脖子上,古韵清雅,美不胜收。
谭盛业就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她走出来立即伸手,等她挽起自己,他的微笑自然流露:“今天我是责任重大啊。”
脖子上挂了一块这么名贵的古董,易朗云感觉呼吸都是艰难的,“我的责任也不轻啊。”
走到会场入口,易朗云才稍稍适应了自身承担的分量,看到爷爷正用欣慰与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瞬间自信心就提升到了无所畏惧的高度。她身边陪同站立的谭盛业,看她这么孩子气,不禁嘲笑:“你看看你,刚才还表情僵硬,现在就神气了,看来你爷爷对你的影响很大,我得多留意了。”
迎面到来的客人开始进场了,看着贵客临门,易朗云仪态端庄,笑容亲切,虽没有回头去答应谭盛业的话,却还是小声回了他一句:“留意招呼好客人吧你,谭总。”
随着进场的宾客越发的多,易朗云是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任何表情异样,带着杀气的人。这次所到的客人,季园的季存嘉也来了,只是没有看到季明蕾,不久她又瞧见了薛堃西装笔挺的走进来,她正打算亲迎上去,却被谭盛业拉住手肘,让她去和别的客人寒暄。再次回头,已经不见薛堃的踪影。
看到她在入口处迎宾,旁边护花的是谭盛业,其实薛堃并没有多大意外,这场客户答谢会的酒店,别的不选就选了这家,老人家的用意,也不过如此!
又是一别,数日不见,易朗云的气韵与礼仪更多长进了,上次在季园,咋见她时,他也是眼前一亮,流云飞雪,华贵雅致,她的气质是比从前在老家时,改变许多了。
这次也是,她的改变更多了,更让人移不开眼,这大概就是她家爷爷所想要的,但是不是她自己所希望的,薛堃持保留意见。
他不禁移步向她走去,哪怕她身边有着碍眼的人,也不妨碍她的赏心悦目让他渴望靠近。只是有人更先一步拦住了他,看到面前面容祥和的易世开,薛堃礼貌有加的说:“易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
易世开笑着说:“薛总赏光,真是荣幸之至。”
在易世开的盛情相邀下,薛堃陪同他一起到了会场一侧的贵宾厅叙话,眼看着易朗云还和谭盛业站在一起,需要招待的客人也陆续多了,她与人谈笑有礼落落大方,身边又有他人相伴,应该是不需要他太多关心和辅助了。
拐进侧路,易世开才看他把目光收回,这一路恋恋不舍,他没有任何刻意回避,很坦然的把心念如何呈现在了易世开面前,关上贵宾厅的门,房内仅有易世开和薛堃二人。易世开笑问:“我只是没放你过去和小云打招呼,你至于这么放不下吗?”
薛堃歉然低眉:“易老见笑了,之前承蒙易小姐帮忙,我还没有当面谢谢她,这次见面,是难得的机会。”
在同辈的年轻人里,他的礼仪周全向来是易世开最喜欢的,他待人接物,恭敬谦卑又从容不迫,说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让人舒心又安心,遗憾的是,他的言有所戒、行有所止,太过进退分明,克制有余,做生意、做朋友是不错的人选,做亲人,却稍显孤僻冷漠了些。
这次邀他见面,易世开有心挑明了和他说话,故意笑他:“以后又不是见不着小云了,你何必急于一时。”
薛堃抿嘴轻笑,对他而言,旁敲侧击已是多余,易世开的心意如何,他早已明确,更早已拒绝,如果老人家始终无法安心,他可以坦诚相告:“我答应过你了,以后就算见面,我也会把握分寸的,易老请放心。”
在经历了进场时亲眼所见的一幕,对于他而言,他的感情可以有目不转睛的关注,也可以有毫不犹豫的放弃,让易世开遗憾也罢,惋惜也罢,他的感情左右不了他的理智,易世开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即使对他喜爱赞赏,也不得不对他保持恰当距离。
今后的路,与其强求让他的小云和一个冷面寡情的人同行,不如让她走得跌跌撞撞,自己去找一个能够携手扶持的人啊。
看向眼前磊落诚恳的薛堃,易世开哈哈大笑:“我对你是很放心,不仅是放心,我还很喜欢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双手捧着自己最珍爱的人,想要送到你面前,可是你拒绝了。”这样的拒绝,何尝不是一种好事,他自己要是还耿耿于怀,不就在小辈面前失了风度吗?随他吧,他孙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他就不再灭自己威风了:“不过现在看,你的拒绝反而是没有对我趁人之危,只是你自己,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薛堃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浅笑说:“我没有感到后悔。”
易世开怀疑他的话:“即使小云身边站的人不是你?”
薛堃点头:“我不觉得自己该后悔。”只是没想到,他当初哪怕是拒绝了,也没能阻止她被人从老家带出来。
如果她永远都别出来,该有多好!
还记得,他去她老家,去之前易世开给他看了她的照片,她是谁,易世开没有给他说过,只说让他去那里养病,如果他住的不习惯,当天回来也可以。那时候,他才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经历了家里的巨变,亲人的分离,曾经最爱的人在分道扬镳的时候,除了你死我活的敌意,竟没有一点别离的惋惜。
他带着一身心伤一身病痛,颤颤巍巍的支撑着公司,他要感谢易世开,在家里争权夺利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给了自己外援。易世开对他说:“虽然你是一个劲敌,可我宁愿自己帮你,和你比起来,你的哥哥姐姐都那么不成器,我选了他们,过几年你家里的东西就会被他们败坏殆尽,选了你,说不定,转眼你就可以和我较量了。”
易世开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丰富,充满了雀跃与兴奋,他很疑惑:“你帮了我,是要留着我和你做对手吗?”
易世开理所当然的说:“你别看我老了,我也需要对手呀。”
后来,看他身体日渐消瘦憔悴,易世开建议他暂时交出事务先养病,并给他指了一处养病的地方。易世开的老家,是在西南大地的一处僻静山村里,他乘坐飞机,又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了那里。
下车之后,他给易世开说的安排好了招待他的人打电话,对方是一个充满活力而且还很热心肠的小姑娘。他看着她的照片,没多久就等到了她的朋友来招呼自己。随后,她开着车从丛山峻岭间赶来,像是旭日初升愁云骤散般,她的笑容照亮了他的眼睛。
她就是易朗云。
他在她老家待了半个月,那段时间里,她的温暖可爱,至今无人可以替代。
易世开把自认该和他说的话说了,他依旧是冥顽不灵,他想,如果这时候,他说自己很后悔,或许,易世开还是会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个机会,说不定就是他和她的将来。
可他并没有后悔,那个将来,他不需要,她也不需要。他从她老家出来前,已经问过她了,她说,她只想一辈子待在山里,不想出来。
她现在出来了,心里说不定还是想着回去,他生病那时蒙她照顾呵护备至,他感恩不尽,如果他仅凭一己私心就把她扣留在这里,对她才是恩将仇报了。
客户答谢会开场,易世开带着易朗云上台讲话,薛堃站在宾客的最后一排,遥遥相望也觉得她的笑容可人,让他心生暖意。他看到谭盛业就站在客人的最前面,手捧玫瑰缓步上台对她献花,但在这之前,谭盛业和易子航有过窃窃私语。
这一切,其实都很稀松平常,易家的局面如此,易世开属意易朗云接手自己的位置,可他的另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那个儿子不成才,但他那个儿子的儿子,他的亲孙子易子航,却是可以成器,而且为人八面玲珑,在易朗云从老家出来之前,很讨易世开喜欢。
人老了就会心软,对小辈更是容易溺爱、放任,今后易家的一切,有易朗云的位置,就也会有易子航的位置。易子航和谭盛业是多年的朋友,现在他又活跃在易朗云左右,到底居心何在,很难说清。
现在有易世开在,即便有人居心叵测,易世开也是可以稳住情势,可一旦老人家倒下来了,如果当初在他家发生过的一切在她身上重演,她能不能承受住……薛堃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兀自走到餐桌边执起一支红酒杯,再次抬头看向她时,突然发现她正在向自己招手,她还在台上,旁边有谭盛业作陪,可她的笑容她的眼睛,那么率真清灵,叫他心中动容。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饮尽了手中的那杯红酒,台上的讲话已经结束,看到她在谭盛业的搀扶下走下台,他放下红酒杯,转身从会场离开。
下台后的易朗云,穿梭在人群间找不到薛堃的身影,谭盛业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明知故问:“你在找谁吗?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了,你还用得着找别人吗?”
找不到人,易朗云只好回头,对他说:“我没有找人啊,我就是看看大家在这里玩得好不好。”是她看花眼了,薛堃可能来过,但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场客户答谢会,该来的人都算是来了,能让易子航悠然自得的站在客户间寒暄说笑,有谭盛业的一份功劳,对此,易朗云表示:“如果这次的客户答谢会办得成功了,以后我们集团每年都到你的酒店办客户答谢会,你说怎么样呀?”
谭盛业和她会心一笑:“当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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