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桑林
“回大家的话。”
一个鬼使神差，赵乾明就也上了台子，赵夫人拉都没拉住。
就见赵乾明吞了下口水，便壮着胆子冲着皇帝说道：“南宫执事在养济院这几年，可谓兢兢业业，尽心尽力，臣作为他的直属上司，都是看在眼里，敬在心中的。”
“哦？是么？”
皇帝本想与南宫凛多了解一些情况，却突然冒出个赵乾明碍眼，大好的心情都毁了一半，忍不住白了户部尚书一眼，便也不再多问，摆摆手道：“朕还要看节目，闲杂人等就都退下吧。”
南宫凛于是转身站在了赵乾明的身边，示意他跟着一道下去。
赵乾明也是捏了一把汗，虽面上不显，却在下了舞台时，退到了与南宫凛并列的位置道：“本官劝你识些大体，莫要乱说话，不然本官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南宫凛偏头看他，没说什么，只躬身行了一礼，便回了自己的位置，找姜宝玉去了。
赵乾明皱眉，心里有气，暗道：“还是一样的不识抬举，既然如此，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片刻之间，他便在心中想好了对策，今年一入冬，便要干件大事，叫南宫凛吃不了兜着走。
这边舞台之上，林燕儿开始给贵人们介绍他们要表演的节目。
“今年北地大旱，致使蝗灾严重。是以皇家养济院的流民愿为大家和皇后娘娘献上桑林之舞，祈求天降甘霖，为大家积德，为百姓求福。”
“桑林之舞？”
场上有懂歌舞之人立时提起了精神，“可是早已失传的宋国求雨术？”
“大人有所不知，这桑林，最开始是商朝王室的国乐，后在宋国得以保留，因舞者造型奇特，舞姿异于普世舞种，是以才被划归到巫术一类。
但若仔细观察其中内核，个中美感，也可谓精妙绝伦呀。”
皇帝在一旁听着，也是颇为好奇，最重要那个乐师竟能结合西北近况，想到为大燕求雨这一层，立意与其他养济院相比，高下立见，这才不愧是他的养济院出来的人。
于是他大手一挥，扯唇道：“好，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林燕儿听了，遂取下背上古琴，将其从琴包中取出，摆在身前，席地而坐。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些舞者，也同时取出诡异面具戴上，摆好了阵型，就等着林燕儿琴音出弦，便可以起舞。
只这架势一出来，就立时引得众人议论起来。
“真不愧是皇家养济院出来的，这一身行头便不可小觑。架势一摆出来，竟是连方才崔家养济院的剑舞都给比下去了，一点也想不到他们竟都是些流民。”
“我倒是比较在意那琴师手中的古琴，瞧着分外眼熟，只不知真假。”
赵乾明和赵夫人这会儿也是骄傲的不行，心里暗道：“快开始吧，开始了之后好好表现，惊艳四座，这样到时就没人记得他们方才出的糗了。
大家只会记得这些人身上穿的彩衣，是他们赵府捐的，这一切的荣耀，都有他赵乾明的功劳。”
只有姜宝玉与南宫凛互相看了一眼，藏在宽袖中的手默默捏紧了拳头。
姜宝玉还算比较沉的住气，与台上林燕儿使了个眼色，就见林燕儿十指轻轻拨弦，一阵美妙的琴音响起，舞者们也都开始了动作。
因着他们共同营造的气氛太过严肃，又是为了求雨而特意做的表演，场上观众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慢了。
一直到了中程，林燕儿的琴音放缓，舞者的动作也跟着舒缓一些，才有人敢开口点评。
“没有错了，应该就是春雷古琴。失传十余年，没想到竟然还有幸在这里听见。”
“本官不懂琴，却对舞艺略知一二，这支舞编的太好了，将百姓的绝望、祈求展现的淋漓尽致，纵使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可面具后人的情感却通过肢体表达了出来。
本官愿称这支舞为本场最佳。
只不知到底是哪位高人，竟能编出这等舞步，还能在短短数日令这么多人完成如此高度，佩服佩服啊。”
就连尚仪局的女官也都连连点头。
只有杜尚仪眉心微皱，若有所思。
她从林燕儿拿出春雷古琴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她来。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能改头换面，重新进宫登台。
这会儿她左瞧瞧林燕儿，右瞧瞧坐在上峰的水漓歌，只觉得左右为难。
毕竟作为林燕儿曾经的上司，若是知情不报，皇后怪罪下来，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于情而言，林燕儿当年确实无辜，一个如此有才华的人被埋没这么多年不见天日，太过可惜了，她实在不愿做这个恶人。
正在她犹豫之际，朱典籍不知从哪挤到了前头，悄声对她说道：“大人，听说这个林燕儿，是林大人亲自挖掘，推荐到养济院的，你说她会不会与林大人有什么关系啊？”
“林大人？”
杜尚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看向朱典籍。
朱典籍于是冲着皇后身边的林蜜扬下巴，杜尚仪两眼微瞪，“当真？”
朱典籍点头，“下官与御用尚服局的姜典衣有些交情，前些日子她进宫时，亲自与下官说的。”
杜尚仪思度一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也放下心来，专心去看表演了。
朱典籍于是退了下来，悄悄来到姜宝玉的身边道：“你吩咐的事我可都做了，以后咱俩之间的债也一笔勾销。”
姜宝玉偏头坏笑：“姐姐怎的这般无情，好歹一起做成了这件事，也算是过命之交了，这样说断就断，你可舍得？”
朱典籍脸憋的通红，恼羞成怒，又不敢声张，只得瞪着姜宝玉使小性道：“谁舍不得你了？你少来找我麻烦，我才高兴呢。”
她这边说完就要走，可周围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大伙纷纷朝着舞台上乱指。
朱典籍便又站回到姜宝玉身边，一起往舞台上看。
只听乐声渐快，舞者们的动作也开始加大，不多时，就有人的彩衣袖子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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