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38 论忽悠的重要性
“唐小姐，可有什么事？”听奴见缝插针问道。
“没事，不过是被人撞了一下。”
“这位小姐，实在抱歉，方才不知道是谁拌了我一下，一下失手，还请见谅。”当了二人相识的炮灰的那人连忙道歉。
“无碍。”唐苏念冷冷道。
“哎哟，唐苏念，这不是长沙大名鼎鼎的督察官吗？！失敬失敬啊！”齐铁嘴很识时务的在一旁把话题接下去，好让二人的相识更加名顺言正。
“过奖。”
“哎呀，今日一遇也是有缘，我们三爷可是很崇拜您呢，不如一起坐下聊聊？”
“不……”唐苏念本想拒绝，这才更符合她冰冷的性子设定。
“好哇。”顾清接收到齐铁嘴的眼色撇撇嘴在唐苏念拒绝之前答应下来，就此顺理成章地坐到一起。
“唐长官，可是为了拍卖会来的？”齐铁嘴知道自己的动静全都被听奴听在耳中，自然不敢有过分的言辞举动。
“那当然。”唐苏念不说话，顾清的性子很活跃，倒是和齐铁嘴聊得很来。
“诶，你们说，这新月饭店也还真是厉害，我听说这次拍卖的东西，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啊，这么多的宝贝，却从无人敢打主意，这可真是奇怪。”
“无论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唐苏念清冷的声线响起，言简意赅地回答了齐铁嘴的问题同时也把新月饭店抬了抬，只是回答的同时手指在杯口边缘环绕，手指描绘着杯子形状，抬眸与张启山对视一眼，指尖在杯顶敲了下。
“方才赌桌那边，唐长官是在让人印象深刻，想必是经常玩吧？”齐铁嘴讨好笑道。
“诶，那东西不过是糖酥无聊打发时间玩玩而已，那放在心上经常玩，她在长沙位高权重，哪那么多时间。”顾清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唐苏念也未曾反驳。
“唐长官赌术高明，可有方法，指点一二？”齐铁嘴一脸真诚。
“这有什么，不过耳朵好罢了。”唐苏念语气清冷，仿佛对二人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怪道别人都赞唐长官呢，不仅武术超群，耳朵亦如此灵敏，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是唐长官的对手呢。”齐铁嘴一脸恭维，倒让人听不出什么别的意思。
“这戏唱得不错。”唐苏念突然岔开话题，别人也只当她是不愿理会齐铁嘴的讨好，听见他们说话的人看着齐铁嘴的神情有嘲讽，也有看好戏的。
“唐长官喜欢听戏？”
“糖酥在长沙，可谓每日都要梨园听长沙名角二月红的戏。”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听见齐铁嘴称唐苏念为唐长官，又见身旁的顾清，一下明白了她的身份，上前搭话，只是唐苏念素来是个冷性子，哪会搭理，那人闹了好大一个没脸，也所幸顾清在一旁解了尴尬，那人自然不敢得罪唐苏念，也就顺着台阶下。
“这新月饭店请的戏班子，那当然是好的，不知唐长官最爱什么戏呢？”
唐苏念听着男人的问话，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跳了下，“二月红的穆柯寨，唱得很好，节奏不错，不知北平的如何。”最后一句语气似乎有点期待，说完看了张启山一眼，喝完杯中酒，“告辞。”也不顾与她一同的顾清有无跟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呵，糖酥这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见谅。”
顾清嘴上如此说，但是语气却没有半分觉得需要他人见谅的意思，说此话也不过是给别人一个面子，好给人一个台阶，不让前来搭话的人被他人笑话或者被不知好歹的人撺掇着恼上唐苏念而已。
“诶，唐长官这是真性情，乱世中难得的一股清流啊。”齐铁嘴如是说道，那前来搭话的军官自然也乐意说好话，连忙称是。
顾清也就客套一下，就追着唐苏念的身影去了，张启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台上紧锣密鼓的戏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笑得如那三月花开，春风数度的玉门关。
张启山回了客房，让齐铁嘴找来了新月饭店的茶座演出单子，并打听到为了给拍卖会客人找乐子，新月饭店请了北平最好的戏班子一连唱三天，最后一天乃重头戏，为了给拍卖会热热场子，以价高者得的方式，让台下观众点戏。
张启山打开那戏单子，见那上面第六曲赫然写着方才唐苏念所赞过的穆柯寨，不由得抿唇笑了，把戏单子放到齐铁嘴面前，指尖落在“第六曲，穆柯寨”上轻点了两下。
“听唐长官说这戏节奏不错，踩着鼓点上。”张启山看着齐铁嘴笑道。
齐铁嘴身为长沙九门之一，自然明白其中之意，恍然大悟过来笑得很是狡诈，眼看着这最后一天近在眼前，时间紧迫，马上找来了穆柯寨的唱片，边听边记录着曲词与旋律，尤其是这鼓点节奏。
第三天中午，张启山在房内听着曲儿抄着戏谱，熟悉节奏，而齐铁嘴则下了楼，进了餐厅，餐厅多人，几乎拍卖会的人都在了，正合其意，他环顾了四周，见到一桌两人坐着正讨论着拍卖会的事情，便拿了杯果汁走过去，神态自然谦和有礼。
“额，二位，不介意吧？”
“请坐请坐。”两人见齐铁嘴衣着打扮气度不凡，自然不会反对，齐铁嘴坐下喝了口手中的果汁，那二人也并未理会齐铁嘴，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说得还真是啊。”
“今天晚上的拍卖，一定特别精彩。”
“是啊是啊。”
齐铁嘴眼珠子一转，朝二人道，“二位，你们是否听说过，今天晚上茶座可以点戏？诶，价高者得呀。”
“还有这回事儿？”那二人对视一眼，一脸茫然看向齐铁嘴，随后蛮有兴致地笑道，“现在这新月饭店还真会玩儿啊。”
齐铁嘴的声音毫不掩饰，在场的人几乎都可以清楚地听见，却也正好清晰，也不会觉得音量过大，再说，这都是自个儿感兴趣的事情，齐铁嘴音量越大，心中自然越欢喜，听着便不由得像齐铁嘴那桌望去，耳尖竖起只等着齐铁嘴漏风。
“是啊。”齐铁嘴笑着附和，似乎不过是把此事拿来说笑谈资，并无半分目的。
“你说这商人，他就是重利呀，这拍卖会还没开始呢，就想办法从大伙口袋掏钱，不就是一出戏嘛，我才不上当。”其中一人听着有点不屑，自以为看透了新月饭店的小把戏。
“哎，这您就说错了。”齐铁嘴否定，一脸认真的为二人分析利弊，也顺道说给那些和此人起了同样心思的人听，“拿下这个重头戏啊，可是个好彩头儿，这里呀，不缺有钱人，钱算什么呀，关键是这面子金贵。”齐铁嘴一下就说道了重点上，这有钱人除了要钱，更要脸儿，这么一听顿时就起了兴致，方才那些自以为看透新月饭店小把戏的人，此刻也是兴趣满满，心思浮动，继续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齐铁嘴那并不算小的声音。
“花点儿小钱，这人前一露脸，这卖卖，我看是值，您花了钱，大伙听了戏，能不承您人情嘛！这日后您出了新月饭店的门，那这名声，可就是立起来了。”
在一旁偷听的人全都暗自点头，窃窃私语，觉得齐铁嘴说得有理，却见齐铁嘴那边还没停下来，似乎还有爆料的嫌疑，便马上又禁声倾身聆听。
“别以为光有钱就行，这点戏啊，可是又学问的。”
“您给讲讲？”与齐铁嘴同桌的两人立马“不耻下问”，正合了在场“偷听”之人的心意，更合了齐铁嘴的心意。
齐铁嘴就等着这二人问呢，马上开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忽悠模式，“我们家爷呀，好听戏，我是从他那儿听说的，你们俩呀，可别说出去呀。”
“你放心，放心。”二人正想得知答案呢，连忙答应。
齐铁嘴见二人答应了，立马漏出一副“来来来，我来给你讲点小秘密”的表情，煞有其事道，“这新月饭店，请的可是北平数一数二的戏班子，他们有压箱底儿的绝活儿，不轻易演出的，如果要点戏的话……”齐铁嘴余光扫了倾身聆听的周围人一眼，提了一口气，把音量放大了一点，“那必定是要点，那出穆！柯！寨！呀。”齐铁嘴在“穆柯寨”三字儿上加重了语气。
“原来是这样啊，受教了受教了。”同桌二人相识而笑，表示自己学到了。
齐铁嘴瞄到那个穿着军装身旁坐着一朵姐妹花的军官，正是那日跟唐苏念搭话的军官，再次忽悠道，“而且呀，我们家爷前日与长沙的督察官唐长官闲聊了几句，那唐长官更是个爱听戏的，在长沙几乎天天都要去梨园听那长沙名角二月红二爷的戏，她也说穆柯寨这戏，极妙啊！若是点了唐长官最爱的戏，在唐长官面前露了脸，那可就更上一层楼啦，这唐长官可是这镇守北平方长官的挚友呀！我们家爷呀，即便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也是势在必得了。”
那军官一听，眼神更亮了，转头看着姐妹花其中之一，“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那娇媚女人一听，柔媚一笑，“放心吧。”
齐铁嘴搞定了人上了楼却见张启山还在皱眉抄谱，也是，张大佛爷几时爱听过戏了，连梨园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为求二爷，就是为找苏小念，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自家爷爱听戏，那可真是扯谎了。
“佛爷……”
齐铁嘴刚想跟张启山报告自己的战绩成果，却被张启山皱眉伸手制止，见着那还在转动的唱机，顿时不说话了，坐到一旁拿起一块棉布剪了起来，剪出与张启山鞋底相符的大小长度，贴到张启山的靴子鞋底，减轻张启山落地的声音。
流言总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下午时间，齐铁嘴的话也在这些拍卖者里面传得差不多了，当晚主持人拉开压轴大戏的帷幕之时，顿时好几个人同时举手参与点戏开价，齐铁嘴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也招了人来。唐苏念一身洋装端庄却不失妩媚，冷眸淡扫，高贵凌冽，挽着笑意盈盈，气宇轩昂的顾清姗姗来迟，颇受众人瞩目，不论是二人颜如舜华的外貌，还是其身份地位。
那位军官见了鹤立鸡群的二人，果然听见唐苏念让顾清点穆柯寨，竟砸了五百大洋，嘴上说着让姐妹花随便点，看起来不过是为了博个面子，让美人儿开心，实际上早就串通好了。
不一会儿，台上的主持人接过递上来的单子，微笑道，“徐州刘松仁长官，以最高价格点戏，穆柯寨。”
“好，好，好。”台下众人皆鼓掌。
唐苏念与顾清找寻包厢，一转眸对上刘松仁的眼睛竟朝他一笑，微微颔首，目露赞赏，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却也让刘松仁顿觉这五百大洋花的值当，不论唐苏念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起码也算是露了个脸，比起前日初见的态度，那可是好太多了。
齐铁嘴见目的达成，暗含深意地笑着拍掌，却转头与张启山对视一眼，张启山微微颔首，唐苏念也安分的坐在包厢，并不见和二人有任何眼神言语传递。
大戏开场，众人聆听，张启山也并未着急去查探鹿活草去处，而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唐苏念坐在包厢中翘着二郎腿，指尖轻打节拍，眼神看向那耍枪正热闹的戏台子。
“是出好戏，我原以为你不喜热闹。”顾清看着台下的热闹笑道。
唐苏念不回答，却看到了一身男装进来的尹新月，而她的视线……
张启山？不，彭三鞭，她与彭三鞭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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