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马

拍完”红粉”，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不再没日没夜的研读剧本，也不再念叨着台词入睡，似乎有关蔡九的一切都慢慢远离了我的生活。除了四奶奶。

        原以为”四奶奶”这三个字会随着剧集杀青而慢慢淡出我的生活，就如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谁知，它却像影子一样紧跟着我。我时常会坐在书房里发呆，看着书架上摆放的”红粉”剧本，回想起自己或站或坐埋头苦读的样子，片场中的一幕幕便会自动出现在脑海，然后我就会听见许多叫”四奶奶”的声音。

        米铺老板点头说着”四奶奶早安”；仓库伙计捧着工钱说”谢谢四奶奶”；街上的百姓笑着说”四奶奶请尝尝这个”；以及我跟在她身后说”我错了四奶奶”。

        每次回想起自己一脸懊悔而她却不理不睬的模样，嘴角便会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煞科宴后，苏纹和萍姐一起去了内陆。她没给我打过电话，而我自然也没有。

        休假的这些日子，我终于能将一直想看却没有时间看的书细细品一次，也偶尔会和青云碰碰面喝杯茶，又或者挑个太阳不错的日子，带梨妈和仔仔到郊外走走。足足休息了大半个月，快到12月的时候，我才终于回公司参加周年庆。

        毫无意外的，我又见到了”红粉”剧组的同事，小红姐、心姐、纪年以及小定。不过却没有看到苏纹的身影，想必还留在内陆。看着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红粉”巡礼片段，不禁又想起了杀青那天，她在海边望着我说还会再见的样子。一时间，沉寂多日的思绪忽就纷乱了。

        09年初，我收到了《晴天》的正式剧本。

        毕天青，是我在这部剧里的名字。对于第一次出演情景剧的我来说，边拍边播的情况难免让人有些不适应。不过”晴天”的女主角毛姐却很开朗地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边做边学，你很快就能适应了。”

        因为是中途插进来的角色，”毕天青”在一开始的戏份不是很重。但随着时日推移以及剧情的连续发展，这个角色的关键性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了。当”红粉”开始为首播进行宣传时，我也终于成为了”晴天”的男主角。

        4月23日，是”红粉”首次公开亮相以及第一次宣传，苏纹在这天也终于如她所言的出现了。时隔半年，再见到她时，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觉还是没有改变。

        熟稔地打招呼，听她笑谈这半年游历过的风光，恍惚中，竟觉得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还是每天腻在一起的蔡九和四奶奶。与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她喜欢在讲到高兴处时伸手拽一拽我的衣袖，又或者当我逗她两句后抬手拍一下我的头。我们依然喜欢站在一旁看其他人笑闹，偶尔煽煽风点点火。又或者只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低声交谈几句。当我拍拍口袋表示这次很听话地带上纸巾后，苏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半年时间，却好像没有在我们之间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她，而我也还是那个爱逗她笑的我。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4月27日晚8点半，《红色粉末》终于开始播出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选择放下手中的剧本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陪兮荏、仔仔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着”红粉”的片头，听着卓义唱的主题曲”红蝴蝶”，我的眼眶忽就热了。

        一早就听天哥说过主题曲很好听，非常适合蔡九与四奶奶之间那份若有如无的感情。此时听到那句”世界什么爱叫纯洁”，再看着片头闪过的一幕幕，我便忍不住开始鼻酸。

        待两小时首播结束，我意犹未尽地回到书房，却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明明故事早已烂熟于心，可当那些画面合着配乐一起展现在眼前时，我还是不可抑制地被感动了。

        不得不说天哥对这部剧的设定真的很用心。首播两集可谓高潮迭起一环紧扣着一环。又因为收放得当，让人被情节吸引住的同时，也不会觉得眼花缭乱。

        正感慨时，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是苏纹打来的。

        “蔡九，你有看今晚的直播吗？很好看呢！”

        “当然，确实很精彩。”

        “喂，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冷静了？首次担正的戏呢，就一点都不紧张？”

        “都已经拍完了，现在紧张有什么用。只是不知道首播的收视如何，虽然有你的人气撑着，不过这两集似乎我的戏份要多一点。”

        “你又来了，之前还说我妄自菲薄，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能对自己和天哥这么没信心？”

        听出她言语之中的关心，我笑道：“随口说说而已。”

        “随口说的也不行！等着看吧，我很有信心，这套剧集一定会是今年的黑马！而你索梨生将会成为各大报章杂志的宠儿，所有媒体都会争相报道你的消息！”

        不知是她语气中的笃定还是首播剧集的精彩给了我信心，听她说着这席话的时候，我的心竟也有了热切的感觉。抬头望向书架已经空了的那一层，笑了笑，说：“但愿如此。”

        随着剧集陆续播出，在巾艺其他收视均惨淡收场的时候，”红粉”却印证了苏纹那句话像匹黑马般杀出重围，并一直稳居收视排行榜第一位。而蔡九与四奶奶之间那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也成了香波利讨论最热烈的话题。

        巾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为我和苏纹安排商演的同时，各类活动及采访也是必不可少的。电视访谈，杂志报道，甚至连电台都没有漏掉。

        工作一多自然也就变得更忙了，但我却并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红粉”，哪怕是工作，但只要和别人谈起这部戏我就觉得自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更何况还有苏纹和我一起，每当看到她的笑，我都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

        我想，我是越来越喜欢看她笑了。真的很温暖，如沐浴在暖阳之下。

        一直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最美。眼睛会弯成可爱的月牙状，伴着一深一浅两对酒窝，加上她银铃般的笑声，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被感染，从而跟着她的笑声一起微笑起来。

        和她相处的时日越多，对她的了解越多，就越明白她的笑有多难能可贵。我想看到她笑。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总是忍不住要逗她。看她娇嗔跺脚或是一脸好气地拿手指戳我，我都会莫名觉得满足。

        我偶尔也会想，明明是梨妈和兮荏眼中的”木头”，为什么却能在苏纹面前变得这么贫？遇到她之前，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幽默？对此，青云是这样认为的：每人都有一个潜在的自我，那是与平常表现出来的自己安全相反的一面。作为演员，饰演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角色，总会有一些属于角色的特质被保留下来，再经过时间的研磨慢慢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他说，或许我曾经很木讷，但经过多年演艺生涯的沉浸，渐渐变得幽默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许”木头”只是我的表象而已。

        当然，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太久，毕竟丢掉”木头”这个形容词，是我一直很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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