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萌生退意

“你走开！我叫你走开啊！”裹着绷带的蔡九痛心疾首地指着拦在他身前的四奶奶，“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杀那个畜生，我就连你也一起杀了！”

        看着蔡九满腔愤怒却又拼命隐忍的样子，我的喉头动了动，脑中不自觉地开始回忆拍摄这一组镜头时的情景。那是蔡九第二次遇袭被救起来之后的事了。

        晃动着橘黄色灯光的教堂中，刚刚苏醒的蔡九还裹着满身绷带，看着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四奶奶，一时间多次被暗杀的愤怒，伤口的阵痛，以及被最信任的四奶奶出卖的痛心疾首便齐齐涌了上来。看着张开双手不让自己离开的四奶奶，蔡九心中又痛又怒，一时气极，竟拿起身边的板凳猛地朝四奶奶扔了过去！当然，他最后没有打中她。或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准头，也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伤害这个女人。

        “嘿，又在走神。要宣读了，镜头正对着你。”

        回过神来，我整了整情绪，才向他道了谢。

        “2009最佳男主角。”掀开名单看了一眼，颁奖嘉宾优雅地笑着，“众望所归啊，索梨生。”

        “哇哇！”耳边猛地响起惊呼的声浪，其中，更以纪年的声音尤为响亮。

        肩头被谁抓住狠狠地摇了起来，我笑着转身，便看到纪年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似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了，他只拼命摇着我，然后一直重复叫着我的名字，”蔡九哥！””蔡九哥！””蔡九哥！”用力抱了抱他，然后与其他艺人一一握手，不等那些企图拥抱我的家伙走近，我已朝女艺人的席位走了过去。心中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感觉，握着那些朝我伸出来的手，我的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苏纹。几步走至她身前，在她笑盈盈的眸光中，我再次倾身将她揉进怀中。“苏纹……”

        轻轻吸了吸鼻，苏纹抬手环住了我，“你终于成功了。”苏纹很快从我怀中退了出来。听着她明显哽咽的声音，我忍不住又看了看她，却见她已换上笑容，正和其他人一起用力为我鼓掌。

        带着满心感动，我终于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了今晚的第三个奖杯。听着周围渐稀的掌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我忽抬头看了看头顶有些晃眼的灯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完美。辛苦努力了二十年，我终于站在这个舞台上，握着手中沉甸甸的肯定，然后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似乎曾经所有的失落，不愉快，以及那些被人轻视，无视，漠视的岁月都通通不存在了，此时此刻，在众多灯光的包围之中，我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貌似，已经没有遗憾了。

        “整晚都很轻松，但没想到，站在这里之后反而有些紧张。”细细寻思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却在手指紧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还是无法想起当中的只字片语。

        勾了勾唇角，原来我也不是自以为的那么不在乎。

        习惯性地望向苏纹，似乎每次自己不知所措时，都会不自觉地向她看去。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苏纹用两手做了个喇叭，然后朝我大声喊道：“家人啊！”

        怔了怔，我猛地记起晚会前她曾对我的叮嘱。“不要忘记感谢你的家人哦。”

        朝她颔了颔首，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奖杯，再抬头时，心中已没了刚才的踟蹰。

        “我一定要再次多谢天哥。天哥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伯乐，如果不是早年得到天哥的提携和鼓励，我可能那时候就已经放弃走这条路了。真的非常感激。”

        “还有岑姐。多谢岑姐愿意相信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还一次又一次给我这种演员那么好的机会。”朝他们两位点头致意，我慢慢将视线移向了坐在观众群中，一边看直播电视一边擦眼泪的兮荏和仔仔。

        心里忽就有些愧疚。一整晚，我几乎忘记了在观众席上还有两位我的家人。若不是此刻得到苏纹的提醒，怕是又会不记得多谢他们吧。我这个做人老公、老爸的，还真是失职。

        “在这里，我想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希望我所有的荣誉，都能跟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分享。”视线落到了苏纹的身上，停顿两秒之后，才慢慢收了回来。微微颔首，我用力握着手中的奖杯，“我母亲，我妻子，以及仔仔……”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离开舞台的时候，我没有看苏纹。在台上说的那些句句都是我的真心话，我感谢天哥和岑姐，也是真心感谢兮荏。只是，我还想感谢的那个人，却终究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中，坦荡荡地念出她的名字。因为，心里的某些想法不敢让她知道。

        在后台接受记者采访，心情却不知为何反而不如之前那么高涨。

        “索梨生，你今晚一举成了三料视帝，可谓是十分圆满了，有什么感想给我们说说吧。”

        “一次性拿了三个奖，真是什么都够了。”是啊，自己今晚出尽了风头，为何此刻却觉得意兴阑珊？自嘲般地笑笑，我轻声说道：“好像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或许，我可以就这样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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