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定日落桥》
赵誉衡笑了,坐回沙发看老电影,最近的烂片层出不穷,没几部看的入眼的,反而这些经得住时间考验的电影沉淀下来,无论看多少遍都不觉得腻。
原来自己来之前,他是在看电影,片子放的是一部法国老电影,只是这片子是好片,但如果是赵誉衡看就有些突兀了。
电影的名字叫《情定日落桥》,讲述的是两个未成年的少男少女纯洁的爱情喜剧,从琛很久以前看过,当时只觉的单纯的爱情令人向往,日落时分的叹息桥美的让人惊心,在看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从琛都有种想去威尼斯看一看叹息桥的冲动,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念头也自然而然的作罢了,即使到了那里却没有想要长相守的恋人,不是显得更加可笑么?
键盘上的手敲敲打打,视线却总往大屏幕上去,察觉到身后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赵誉衡没有回头的开口。
“你相信那个传说么?”
从琛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看着电影的目光流光熠熠,说:“我相信。”
日落时分叹息桥下接吻的男女会相守一生,多么美好的传说,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人们总是习惯将爱情寄寓于美好的虚妄中去,不止爱情、友情、亲情、财富、权利无不例外。
“那你呢?相信么?”从琛反问。
赵誉衡没有答话,像是淹没在了光影里,片刻的沉默让她觉得答案是否定。
“也是,你怎么会相信这么幼稚的传说。”
从琛圆了话,不再去看电影,专心的盯着电脑屏幕看。
良久,才听见沙发那边的声音传来,分贝不高却笃定,直直的冲进她的耳朵里。
“我相信的是爱情本身。”
多么八面玲珑又无力反驳的回答。
短暂的对话后又陷入无边的沉默,影片逐渐进入高-潮,罗伦和丹尼尔历尽艰辛在水城威尼斯的叹息桥下终于忘情的拥吻在一起,城市的钟声在小镇上回荡,悠扬而缠绵。
电影的尾声,男女主人公面临分别,罗伦说要每天给丹尼尔写信,并在假期里和同学一起去法国找他。意料之外的丹尼尔拒绝了她。
“我不希望你跟他们一起来。我不要你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罗伦笑了:“对啊,我们是多么特别的人!”
只要一个眼神罗伦就能明白林荫树下的这个青涩的少年,正在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的保护只属于他们俩的回忆与爱情。
从琛不知道,在故事结束后的另一个空间里,罗伦和丹尼尔是否如传说那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有那样的一个空间,她会祝福他们,真挚的,衷心的,祝福他们。
热闹的声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零零散散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看着巨大落地窗外色彩斑斓的灯光,从琛意识到今年的最后一天同刚刚结束的电影一样要进入尾声,人们挥霍今年最后一点热情去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赵誉衡不知何时站起来,睨着眼看她,慵懒至极却又闲适无比,眼中的光亮似要挑动人心。
从琛坐在书桌前,这样只属于两人的光景,让她眩晕,努力去理这一种情绪,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刻,有什么像要满出来了。
赵誉衡走上前,错落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声音有些蛊惑人心。
“要一起跨年么,还有一分钟。”
从琛有些不明白,一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了,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是两人一起跨年的,只是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赵誉衡的眼底荡漾出波纹,下一秒从琛只觉得温暖宽厚的手掌扣住自己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她以为呼吸都要停止了。
柔软的指腹轻扣在她的脉搏上,赵誉衡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女孩儿略显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他尘封的心脏,刺激着他的大脑,这一刻,赵誉衡觉得自己疯了。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赵誉衡清醒了一些,只是为什么她的手这么凉?
从琛从来不知道会有人的手像火焰一样燃烧着自己,只一下就要把她烫到了,想要挣脱,却被抓的更紧了。
“跟我来。”
强大的无力反驳,从琛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在赵誉衡这样的男人面前她弱小的似乎无法拒绝。
踩着旋转楼梯纯白色的踏板,只留下拖鞋摩擦表面的声音,沙沙的,挠着从琛的心,就这样被赵誉衡牵着跟在他的身后。
如果可以,这一刻就让自己的心踏着他的脚步走吧。
楼梯尽头,赵誉衡松开了手,将左手上的外套披在从琛身上,江对岸巨大的LED屏上正进入倒计时,岸边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5.4.3.2.1!”
巨大而灿烂的烟花在空中以优美的姿态,协调的动作华丽的盛开,点亮了黑暗的夜晚,从琛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烟火,只是与赵誉衡并肩而立的这一刻,一切都变得鲜活而富有生机起来,这片天空很美,无论过了多少年从琛都无法忘却这一年最后一天,最后一秒涌上心头的感动。
寒冷的夜风在耳边呼啸,明明是零下几度的天气,从琛却不觉得冷,身子被轻轻带过,赵誉衡的身子靠过来,带着温度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柔软而水润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克制的又带着无限柔情。
热闹的喧嚣再也无法影响宽阔露台上的两人,似乎世界中心只剩下眼前这两人,赵誉衡无法形容这一种感受,就像是年少时独自一人去最高的山峰,守着黎明看见日出磅礴乍现时的感动。
从琛慌神地推开他,不敢去看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她发现在他亲吻她的一瞬间,自己甚至控制不住的想回吻他。
赵誉衡看着惊慌失措的从琛,视线落在她光洁的手腕上却忽然笑了,笑自己的心急,笑从琛的回避。
“从琛。”
“嗯。”
“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今晚我做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低头看着脚上粉色的拖鞋,从琛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是我上司。”
“在你眼前的我只是赵誉衡。”
从琛抬头,一双眼睛闪烁不定。
“你在犹豫什么?”
是啊,她在犹豫什么,从琛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的赵誉衡是以往自己遇到的最出色的男人,事业有成,相貌出挑,严谨又细致,是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对自己…情有独钟?
勉强稳住浮动的心绪,从琛找回了一丝理智。
“对不起赵总,我们不适合。”从琛顿了顿,继续,声音很冷静,冷静到自己都不相信,“或者说我不值得。”
不值得,世间又有多少事是值得才去做的?赵誉衡不想逼她,但他知道,她拒绝了。
明知道自己的一不小心有可能放跑了她,但赵誉衡并不后悔,再软弱的绵羊也需要适时的激励一下,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走到他面前,敞开心,对他说爱他。
不论她过去的她发生了什么,他都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勇敢前行。
“下去吧,风大。”
从琛心想赵誉衡的脾气真真是极好的,没有动怒,没有失落,平静却让她喘不过气来。
究竟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对自己的拒绝真的毫不在意,从琛不争气的细究起两者的区别来。
既然这样又何必傻傻的拒绝呢,从琛低头苦笑,可如果刚刚的场景再来一次,她的回答还是一样,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迷失久了,连从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敢要什么,一个人,也很好。
物业在新年钟声敲过后终于打通了从琛的电话,空气开关已经买到,人已等在门外。
在物业探究的神情里,从琛没有解释什么连声道谢,客气的送走了他们。家里没有合适的工具,赵誉衡拿着事先带来的螺丝刀利落的换好了坏了的开关,突然的光芒让从琛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看着赵誉衡手中发着暗光的U型铁丝,从琛不禁想就是这么一个琐碎而不起眼的物件,掉入插座里就能让一个完美的电流回路崩溃。那么爱情呢?友情呢?甚至任何一个以人际关系构建而成的相对关系里,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呢?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头顶的天花板干净的让从琛杂乱的心稍稍平复,额头唇印过的位置,热韵久散不去,冰凉的指尖触及都像融化的铝水般滚烫热烈。
失眠的夜晚,清晨都姗姗来迟,直到回到了熟悉的家,困意才找上了她,一整天从琛都在做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十岁那年,那个一如往常静谧的下午。
“从浙,给我买气球。”
小女孩任性的站在路口不肯走,马路对面拿着一大串气球的老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青涩却展现出俊秀模样的少年,穿着大大的校服,身后的书包和脸上的倦意显示他刚刚结束了一天冗长且枯燥的补习。
照他的成绩根本不需要额外的学习,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牵着的这个妹妹。上小提琴课的教室就在他学习的地方附近,所以与其说是学习,倒不如说是被派来保护从琛的。
“你已经有两个了。”
少年一如既往的拒绝,却也明知这一招根本没用。下一秒他就会听见从琛委屈的声音,“哥哥,我要气球。”
从浙叹了口气,这一声“哥哥”便是从琛最大的杀手锏,即使脸上仍是冷冷的,从浙已经在看对面的红灯还有几秒结束。
“站这里等我,这是最后一次。”从浙开口。
从琛的眼里是同所有小孩子一样的欣喜,从浙回头看了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好像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见她眼底的喜悦那么明显,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宠溺的摸了摸从琛的脑袋,却发现她的双马尾上的发圈上掉了一颗珠子。
“前面街口就有饰品店,待会她会更开心的吧。”
从浙暗暗的想。
从浙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会无数次走过那间小小饰品店的门口,却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去,而那一次给从琛买气球,竟也真的成了最后一次。如果可以,就是倾其所能他也会将所能买到的气球,全部,只要她想要的,通通都给她。
从琛不见了。
粉红色米奇老鼠气球在空中荡啊荡,最终脱离了少年的掌心,无力的升空,少年的眼眶泛红,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妹妹走丢了。
梦境突然转换,贫瘠的土地,昏暗的白炽灯,破旧的木板房。
瑟缩的身子,少女脸上的惊恐无助清晰可见,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没有爱欺负她的从浙,没有阮芳做好的红烧肉,没有从伟业抱着她一起下棋。
稚嫩的心灵,只有一个念头,她没有家了。
她不知道怎样度过了一个个黑暗的夜晚,即使买下她的养父母尽其所能,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他们眼中的喜悦也因日复一日的她不肯开口逐渐熄灭,化为灰烬。
丧钟在梦里回荡,刺耳的唢呐声即使只听过一次,从琛却再也忘不了。
剧烈的挣扎使麻服将她柔嫩的肌肤擦红,及耳的毫无章法乱剪一通的短发被汗水浸湿,鞋子因粗暴的扭动不知何时散落了一只。
她摔倒在泥泞里,泪水已然决堤,张张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一句不带生气的话。
“用力跑,别回头。”
“从琛,醒醒。”
猛地睁开眼睛,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悸的厉害。额头沁出冷汗,濡湿了额前的碎发。
过了好久才坐起身,水汽氤氲了双眼,多久多久没有做这个梦了?从琛不知道,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无论过多久,那些细节就像复刻在身体的每一处,只一动便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堪堪要夺了她的性命。
“你睡了很久了。”
喻瀚湫轻柔的拍着从琛的后背,心疼的不言而喻,此时的从琛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就能轻而易举的破碎。究竟是怎样一场噩梦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无法挥散的始终笼罩在从琛的心头,是否当年还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实?
喻瀚湫不想想更不敢想,这样的痛楚无异于刮骨疗伤,就像牢牢深长在肉里的芒刺,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想拔而不可得,想碰而不敢动,刻意的忽略它直至它长成刺痛人心的毒瘤,让所有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这个心结到底何时才能解开?
又有谁,能够将她从绝望的死海中解脱出来?
“嫂子,我想喝水。”
从琛微微抬头,像用孩子般纯澈的眼睛看她,看的她心痛。
“我去给你拿。”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从琛才感觉好一点,扯扯嘴角努力做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对喻瀚湫说:“我没事了,做噩梦而已,你知道的我睡眠质量不高。”
喻瀚湫轻叹了口气,无论何时从琛都只会笨拙的掩饰自己的苦楚,试图不让爱她的人担心,从浙常说从琛最聪明,而聪明过了头就是作茧自缚,将自己困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固步自封迟早要憋出病来,有空她还是要带她多出去走走,常待在家里也不是什么事。
“你们公司年会什么时候办?”
从琛回想了一下邮件上的日期,说:“1.15。”
“晚礼服准备了么?”
从琛摇摇头,若喻瀚湫不问自己根本不会想还有这么一回事。
“快洗漱洗漱,我带你出门买衣服。毕竟是你工作后的第一个年会,还是要好好准备准备,不要显得太朴素。”
见从琛又想拒绝,喻瀚湫正了脸色,用命令的口吻说:“不能反驳,就当陪我逛街,我们好久没两个人一起出门了。”
话已至此,从琛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服软。
“我去就是了,行么,我的好嫂子。”
“哼,这还差不多,我在楼下等你,快起来。”
揉了揉从琛的脑袋,喻瀚湫欣慰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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