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憾楸冲突
在此之前,韦阿谣不过是因为热心,因为看她初入茶山摸不到门道而愿意襄助,自己绝无攀附之心,可刚才,她搭上他的肩,让人心里一动,于是,他就听到了自己心中那“噗通”的一声
那么清晰,重重的压下,有如万金沉!
不不,绝不是因为肢体接触才引起心动,而是唐憾儿后来那句话。
韦阿谣自十三岁成年起就不止一次说过要嫁心爱之人的话,别人听了只是笑他异想天开,这里的男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他们这种身份平庸甚至卑微的,能嫁个肯娶自己的就不错了,有些人甚至会孤老终生的,哪还能挑三拣四?
韦阿谣拖到了十七岁一直未嫁,竟终于遇到一人说认同自己,甚至说愿意帮助自己?!
也许只是话赶话说到那儿罢了?
不,她明明是认真的语气,于是他信了她,信这偌大勐茶寨万千重山之中终于有人肯信了自己。
韦阿谣是个直爽热辣的性子,这份起于知己之心又生于仗义之情的心动,最终转变为男女之思,爱慕之情。
这份情爱相思将他内心的火旺旺的烧了起来,愈燃愈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这正是他记住的另一句诗文,从今后,他将日日盼着她来。
翘首以待。
从第一次罚跪起,唐憾儿受苛责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她也琢磨出了唐照秋的另一层意思。
她不单是恼了,而且急了,急于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一个优秀的后嗣,因着急而严苛,恨不能一股脑儿把现有的东西全都塞给她,可一边塞又一边又在怀疑,这个女孩子到底可靠不可靠,可用不可用。
这样两种情绪在互相拉扯之中便形成了一个越发阴郁的唐照秋,与最初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唐家主判若两人,下人们也都在悄悄议论,说新来的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面上看着乖顺,私下竟把家主气得三天两头上火?
其实哪是唐憾儿气的呢,分明是唐照秋自找的。
这位盛年的家主总有种种借口发作,一会儿怪她这个,一会儿怪她那个,而这时候跟着一起情绪变化的还有景楸,那个原本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青年男子,也变得话多起来,总时不时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会故意帮着找茬。
有时候难得唐照秋亲自教唐憾儿看账本子或是教她品评茶叶,景楸也能在旁冷言几句,这时的他哪还是当初那根寡言的木头,反而成了话痨。
唐憾儿在潮汛那夜之后第一次见景楸时还尴尬了一下,之后便回归了平静,这分段日子更是满脑子都是茶茶茶,丝毫不在意景楸跟在唐照秋身边这莫名其妙的事了。
他找茬,她便暂时忍耐,忍谁不会呢,从小在尹家都是这么忍大的——她叫憾儿,她曾是自己亲娘最真切的遗憾,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周遭皆是冷言,早就习惯了。
只是,当有一日唐憾儿又挨骂的时候,小晃在旁忍不住为她争辩了一句,景楸抬脚就踹过去了。
唐憾儿立刻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冲过去还了景楸一脚。
她刻意收着力道了,但这一脚依然很重,景楸不防备,疼得“嘶”了一声,退了两步。
踢他还不算,唐憾儿喝骂了一声:“小晃是我的人,该教训也是我动手,你算什么?滚一边儿去!”
景楸显然没想到她是个反应,难得的脸红了一红,虽不明显,还是有红晕在面具周边露了出来。
气氛一时僵住,而唐照秋见此变故只略一愣怔,之后便收了神色,站起身来就走了,竟是谁也不打算帮,留唐憾儿和景楸两个在这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眼。
小晃怕闹大了,上前扯了扯唐憾儿的袖子:“小姐,你别气,咱们回吧!”
“我还没说你!”唐憾儿转头就骂他,“平日里就属柿子的,任人捏扁搓圆,下回再有人欺负你,当场打回去,记不记得?”
“记得了。”小晃诺诺。
“要是不打回去,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怪不得人人欺负!”
“你别老说我了,自己不也叫人欺负着?”
“还敢顶嘴?”
“不顶嘴,你说你的,我听着。”
“哼,再说了,哪有人敢欺负我?当我功夫白练的,给人留面子罢了。”
“就是就是。”
小晃像一团棉花,唐憾儿起先还恼,后来也就单成了斗嘴,渐渐地,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就走了
景楸被晾在了原地,却没了最初的尴尬,反而讶异的瞧着他们的背影,越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嘴角莫名扯了个笑出来,自己兀的意识到,又立刻收起来,状若无事地清清嗓子,也就走了。
直到回去的路上,唐憾儿还在训小晃:“少在我面前嘻嘻哈哈,每次别人欺负你就知道忍着,你个头又不矮,力气也不小,凭什么——”
“小姐,”小晃苦着脸,“他好歹是景家的少爷,又在家主面前得宠,我怎么敢反抗?”
“我又没特意指他,阿乾阿坤呢?还有院子里的那些个什么童,他们哪个不是明里暗里给你使绊子,当我看不见?”
“蔻童还好啊,就是芥童滑了些,不过他们本就是这唐庄的人,我一个外来的,罢了罢了”
恨得唐憾儿抬手就招呼到后脑勺上去了,一巴掌拍得小晃头往前点了一下:“你!行,长他人志气是吧?我怎么看上你这软弱的性子,跟了来是给我拖后腿的?哪天要是我被欺负了,你就干站着看热闹,能把自己护好就万幸了。”
小晃揉着脑袋兀自委屈:“那不行啊,我自己可以不在乎,要是敢有人欺负你,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他斗的。”
唐憾儿气呼呼的盯着他,终于,垂了眼眸。
这话她信,小晃待她绝对是真心,他们之间是比血缘还要亲的感情,绝不止于男女情爱,那是刻在骨子的关联。
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属于同一类人,自己任何情境都可以忍,但绝对见不得对方被欺侮。
过了一会儿,唐憾儿抬起头来,上前一步靠在小晃肩头:“景楸这事我不想忍了,他这也不是一回两回,若不是母亲在场,我早就想回怼他,原先一根好端端的木头疙瘩,怎么近来老针对我,都叫他烦死了。”
小晃把人箍在怀里,过一会儿又正面瞧着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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