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沈家出了下人劫持小姐的事，东西两院夫人都震怒了。
此事关乎沈家小姐的名誉，自然不好外扬，只说是门房偷了院子里的东西被人发现携东西跑了，也禁止下人们讨论此事。
至于沈家自己人，除了当事者，也不知此事和厨子下药及沈金赫有关。沈金赫只当沈釉青又息事宁人，他乐于见此，自己当然也不会乱说。
不过沈府确实因为此事起了风波。
大清早沈釉青就被王夫人叫了去，等回来已经快到午时，若妤叫梧桐把已经送过厨房热的早饭端上来，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沈釉青看了她一眼，走到若妤面前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是不是昨天晚上凉到了？"
若妤摇头，把他又按回桌子"我没事，娘叫你说什么了？"
沈釉青并不拿筷子，故意逗她"女侠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结果被若妤掐了一下。
"女侠你掐我做什么，昨天晚上不是你缠着…"
"你不许说！"若妤噘嘴瞪着沈釉青尖叫起来。
原来昨晚在河边二人唇齿摩擦后，若妤啧啧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吻时是什么感觉，她又偏偏特别在意，借着酒劲拉着沈釉青不松手，这次换她强吻沈釉青好几次，又啃又咬的。
沈釉青由着她耍疯，好不容易哄回家。第二天若妤醒来回忆起发什么了什么，臊的怀疑人生。
沈釉青看她气鼓鼓害羞样子，觉得特别可爱，不再逗她"母亲说，沈府管理下人不周，请东西院两位姨娘这几日到各个院中好好查查下人的住处，有什么品行不端的赶快撵出去，别再坏了沈府名声。"
查下人屋子这种事，下人主子不好亲自动手，又要派有一定地位分量的人，贵为夫人自然不能做这种事，才派了姨娘过来。
若妤只记得东面那位是杜姨娘，但西面这位王夫人手下的姨娘，她没有交集也没有印象，回忆了好久，才记起来似乎姓徐。
果然过了没多久，清秋进来禀告有人来了，若妤和沈釉青一起出去看，只见一个衣着素净不着粉黛，表情淡漠的女人领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若妤心想，这徐姨娘像个不争世事一心吃斋念佛的。
两位夫人还有杜姨娘膝下都各有儿女，只有这个徐姨娘，什么都没有。西苑事物一向王夫人说一不二，沈二老爷和王夫人琴瑟和鸣，徐姨娘的存在感还真是低到了一个境界。
不过她倒是很好看的，虽比不上杜姨娘的柔美也没有一副好嗓子，但胜在气质出尘，面色白皙。
徐姨娘走到两人面前，垂眼温语喊了一声少爷，少奶奶。
沈釉青赶忙说道"姨娘不需多礼，还辛苦你帮着查院子，先进屋喝杯茶吧。"
徐姨娘没有进屋的意思"茶就算了，一会还要去大小姐那里。"当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先从我的丫鬟开始好了。"若妤伸出手，指尖向着梧桐清秋的屋子，微微侧身。
徐姨娘看了若妤一眼，她也未曾好好见过若妤，只知道这姑娘有些不幸，刚一进来，老太君就过世了，连个正经典礼都没有。
今日仔细打眼一看，觉得周若妤看面相是个讨人喜欢的，大眼睛乌黑澄澈。
她微笑一下，向若妤指的方向去了。
清秋和梧桐站在屋子里等着，见徐姨娘进来先行礼，然后主动开了带锁的箱子，敞着放在那。
徐姨娘环顾了下清秋和梧桐的屋子，知道这两个丫鬟是若妤从娘家带来的，平日里想必月钱很是丰厚，衣服比沈府的下人看着都好上许多。屋子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即使自己带人突然而来，摆设物件样样丝毫不乱。
她也没有翻东西，领人随便转了一圈便出来了，有些故意放水的嫌疑，但事实上就算是用力去挑差错，也挑不出来什么。
若妤摆手让清秋和梧桐休息，自己也没有什么继续看徐姨娘搜下人的心思，更何况接下来就轮到四喜和知更了。
刚想找个借口回去，沈釉青突然咳嗽了起来。
徐姨娘回过头来，关切的看了看，然后说道"少爷病还未好，先回去休息吧。"
沈釉青点点头，召开知更领着。自己扶着若妤回屋了。
等进了暖和的屋子，沈釉青就松开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椅子上一脸惬意。
若妤撇撇嘴，说道"你又装病。"
沈釉青摇摇茶杯答"我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戏看呢。"
若妤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戏，沈釉青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他一边品茶一边算着时辰，果然不一会儿，知更进来，说徐姨娘叫二人过去，查出来了些什么。
到了地方，徐姨娘站在那里，知道两个人来了，回过头看着沈釉青。
这是画眉的屋子，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本应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堆了一床，被子则被扔到了地上。
地上有几个金银小物，还有一对儿冰种翡翠镯子，最夺人眼目的，是一个天青釉葵花笔洗。
徐姨娘在沈家有段年头，对瓷器也熟悉，这笔洗并不是新物件，是更为值钱的旧物，不可能被赏赐给一个下人。
画眉则跪在地上，拧着眉一脸绝望，姣好的脸蛋上胭脂被眼泪糊了一片。
她见沈釉青来了，不敢起身，几步爬到沈釉青脚边，手扯住沈釉青的衣摆，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少爷，少爷，您给我做主，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听她这么哀求，似乎被人冤枉不轻，徐姨娘冷冷的接过话来，"当然不是你的东西！谁知道是你从哪摸的呢！"
"真的不是我偷的啊…少爷有人陷害我，我没拿这些东西！"画眉柔弱的身体战栗着，一边觉得被冤枉的莫名其妙一边惧怕着沈釉青一怒之下真的把她赶出去。
被赶出去的丫鬟，其他府邸也不会再招了，结局也只能是家里随便找一个人家嫁了。
尤其她年纪大了，许配给哪个老头做妾也是说不定的。
画眉越想越恐慌，死死抓着沈釉青的袍子不松手，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若妤见了都有些心疼。
沈釉青却没理她，礼貌的对徐姨娘说道"那麻烦姨娘和母亲说了送她出去吧，也莫要宣扬她偷了东西，毕竟主仆一场。"
徐姨娘似笑非笑"少爷好心肠。"然后就领着两个一起来的丫鬟离开了。
画眉听了沈釉青那话，更为声嘶力竭的替自己辩解，见沈釉青不理，突然想到什么，想扒着若妤央求，若妤哪里会让她抓到，轻轻一个侧步让她扑了个空。
沈釉青见她还不死心，竟然扒到若妤那里，伸手把若妤挡在她身后，自己则伏下身，视线和画眉平齐。
"我自然知道东西不是你偷的。"
画眉猛着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丝希望。
却听沈釉青继续说道"因为那东西本来就是我放在你那里的。"
画眉一个激灵，仿佛想到了什么，希望变成了恐惧。
"贡瓷图纸也是我故意放在桌面上的。你为了他做了很多了，该休息去了。"沈釉青笑笑，看着画眉眼里的恐惧，扬了一下细长的脖颈"这么多年，还真是谢谢了。"
画眉想拽住沈釉青的手僵直，慢慢垂落到地上。她不再辩解，头低了下去，本来梳理好的青丝随着拉扯半散开，显得很是颓唐。
她想起夫人叫她跟着少爷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每天追着少爷屁股后面，替沈釉青料理所有事务。
可是后来沈釉青病了，万千宠爱离他远去，自己刚开始还耐心照顾，一年之后竟然有了替自己找了后路的打算。
是她对不起少爷。
沈金赫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动，全都藏在匣子里，她甚至还想，若是少爷那天真的挺不下去了，她把这些金银都换成纸钱，这是她欠少爷的。
原来真正可笑的是她啊。原来少爷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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