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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就医,龙阳


  等范流棋吃力地架着云凛来到惊鸿山庄唯一的医馆时,发现里面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有修剪树木时被修枝剪误伤的,有烧锅时被火舌燎到的,有刷马时被马蹄子踹了的,还有……平白无故就厥过去的。

  “他怎么了?”云凛挑了个空地坐下来,看了眼苍白着一张俊脸昏迷不醒的花容,问道。

  “被臭晕过去了。”施易倚在墙角没好气地道,他现在觉得有些跌份儿掉价,自己的宿敌怎么能就这么被马粪臭晕了呢?那他成什么了?这么些年居然干不过一个惧怕马粪的孬种?真是人生奇耻大辱。

  云凛不厚道地笑了笑道:“他天性喜净,向来有洁癖。”

  正与施易说着话,范流棋端着一个托盘到了面前,“这医馆里就一位太医,实在是抽不开身,让我们小伤就自己捯饬一下。来,我先帮你把刺取出来。”

  云凛略一沉吟,跟着她转入内室。

  一进去阖上门,便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干什么?”范流棋放下托盘,拿着镊子转过身,被眼前场景唬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

  “不解开衣裳怎么敷药包扎?你这么激动作甚?”云凛手下动作不停,调笑道。

  “哦。”范流棋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以她现在的男子身份,这种事理应司空见惯才对。只要自己不露,其他人不管怎么露她都要纹丝不动,淡然处之。

  但是尽管如此劝慰自己,当云凛精壮挺直的脊背毫无阻隔地展现在眼前时,她心里还是格楞了一下。不是因为那宽背窄腰和流畅性感的腰线,而是那满背早已淡得几欲看不见的鞭痕。

  她鬼使神差地抚上,感觉到指腹下古铜色的肌肤在轻轻战栗,蜻蜓点水般地触碰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不知这是多小的时候留下的,才能在经历多年岁月的洗礼后,变轻变淡,只留下浅浅的沟壑。伤口皆愈合了,可那难以磨灭的印记却愈合不了,不知受伤的人心里是否仍鲜血淋漓?

  范流棋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她眼前浮现起樱兰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几乎皮开肉绽,想必背上也是这般光景。

  正当她这厢暗自神伤,迟迟没有动手拔刺,男子突然一个转身紧紧攥住她还贴在他背上的手,男子用了十足的力道,范流棋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要在他手中化为齑粉。她吃痛皱眉,一抬头望进云凛溢满了嘲讽与鄙夷的眼神。

  这种眼神,她曾在靖安侯府,上到长德公主下到使唤婆子的眼中不止一次地见过。在前生,每一回她见到这种眼神,都会心如刀绞怒火攻心,而今世,她学会了视若无睹。

  “翎王殿下,何故如此看我?”范流棋冷然出声。

  云凛轻哼一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捏着她的手腕,慢慢欺身过来。范流棋下意识地后仰,与他保持距离。

  云凛放大的脸停在距她一寸处,男子灼热的鼻息喷在脸上,范流棋睫毛轻颤,耳尖泛红。

  “其实之前本王就想问问范小侯……”云凛微眯起狭长的眼,眸里敛着冷光,他略微侧头转到范流棋的耳边,悄声道,“才子范流画是否有龙阳之癖?”

  范流棋本雷动如鼓的心跳瞬间冰冻,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满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恕在下愚钝,不知翎王殿下什么意思。”

  云凛披上中衣,冷笑道:“本王什么意思,小侯爷心中自然清楚。我并不关心你是何爱好,只是想警告你一句,别把你那肮脏的心思放在本王身上。”

  肮脏的心思?范流棋心头仿佛被银针细细扎了一道,她抿了抿唇,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眸光却如寒潭之波,她敛衽恭敬道:“在下大抵是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莫说我不是分桃之辈,就算我是,也绝不会对殿下有丝毫非分之想。殿下多虑了。”

  “哦?”云凛挑眉,“希望如此。”

  “既然殿下不自在,我去让梅太医来给您上药,先告辞了。”没等云凛有机会出声,范流棋便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云凛眸色暗沉地盯着那一抹清瘦僵直的背影,面色复杂。

  方才范小侯的手流连在他背上细腻的触感到现在还挥之不去,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仿若着了火,阵阵发烫。还有那股诡异的悸动,云凛抬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这里不正常的律动令他觉得恶心。

  定是方才落马不小心摔坏了脑子,待会儿太医来了要让他好生看看。他深吸一口气,敛下心神。

  “这七皇子果然是个草包,这脑子里得是塞了多少草才会误会本姑娘好龙阳?我肮脏?我看龌龊的是他吧!呵,还夜郎自大……”范流棋出了医馆,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气鼓鼓地嘀咕。

  踢了半路,抬头望望天色,已是夕阳薄暮。她忽地想到一个问题,她跟云凛都跑了,把颜昔一个人扔在马场刷马,委实太不厚道!

  这样一想,心里不免自责,连忙朝马场奔去。

  “哈哈哈,今瞻兄,真是惭愧!辛苦你了,你歇着,歇着,我来就行了。”一进去,发现颜昔还在刷马,心下更是愧疚,连忙夺过他手中的毛刷致歉。

  “不碍事,不累。”颜昔温和一笑,拿过另一把毛刷,与她一起刷起来。

  夕阳下,两人无言干活,有些尴尬,范流棋摸摸鼻子,思考着是不是得找个由头话话家常之类的。

  “马术练得如何了?”颜昔似乎拥有一双利眼,总能无所觉地看透他人心思,率先开口道。

  “第一次骑,落了马,还连累翎王殿下负伤,幸好有惊无险。”范流棋讪讪一笑,对那只冷箭只字不提。直觉告诉她,这惊鸿山庄内各种暗流涌动,颜昔乃丞相之子,可谓是在暗流的漩涡中心,她只想在各方势力下明哲保身,该装傻充愣时绝不含糊。

  “落马?”颜昔惊讶抬头,“你可伤着了?”

  “没有没有,”范流棋连忙摆手,“要是受伤了也不能在这儿陪你刷马了。”

  她客气地笑笑,心下纳罕,按理说,颜昔应该更关心翎王的伤势才对,怎么好像……他更忧心我?

  “没有便好,不要怕落马,多摔几次,自然就学会了。”

  “说得好像你摔过许多回一样。”范流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摔一回她都跟在阎王府门口走了一圈一样,这要真多摔几回,估计阎王爷得直接收了她。

  颜昔但笑不语。

  夕阳的余晖给他清秀的面庞镀上一层流金,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眉眼温和。

  公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那么一瞬,范流棋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哥的影子。

  只是……

  “今瞻兄,你衣袖上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道口子。”范流棋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颜昔微微一顿,脸上清浅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抬起左手仔细瞧了瞧,果真发现袖口一道长长的裂缝。

  “啊,还真是,许是方才牵马进马厩时被栅栏上的钉子勾破了。”他面上浮现一抹烦恼之色,“可惜我不会缝补,只能任由它了。”

  “今瞻兄若不嫌弃,今晚就交给我替你缝一下吧,我幼时无聊,因病又常被父亲栓在家里,常偷看绣娘刺绣,觉得甚是有趣,便学了些。”范流棋道。

  “流画兄真是多才多艺,竟还会女工?”颜昔讶然。

  “还望你不要声张出去才好,否则我这小白脸的名声可算是坐实了。”范流棋叹了口气,耸肩无奈道。

  “哈哈哈,施易的性格有如顽童,你把他当无知幼子看待就好。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范流棋抽抽嘴角,那还真是……好大一个顽童!

  方才她眼尖,一眼看到颜昔袖口的撕裂处沾着些青绿色,倒像是被树枝荆藤勾破染上的。而颜昔信口所说的钉子?钉子上只会有铁锈,而铁锈乃红褐色……

  范流棋面色不动,心下暗暗计较。那个暗箭伤人的刺客,便是隐身在灌木丛中……她神色一凛。

  这颜今瞻,恐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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