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端

　　七七这一次钓了些鱼总算接下来几天都尝到了肉味，因着这一次的相处，石头又来约七七去钓鱼，老人虽然仍有些担心，但见七七高兴也不好总拦着，又想那地方人多，水也不算很深，况且孩子家里实在太穷，孩子又喜欢吃鱼，老人心下也不忍，虽说没阻止，却反复叮嘱不要太靠近水边，七七自然是再三保证。

　　这般日子过得飞快，眼看就快春节了，村子里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村子里热闹了不少。

　　眼看到了农历28了，就连在千里之外工地上干活的石头他爸都回来了，听着隔壁石头家热闹团圆的吵闹声，七七不免有些羡慕，同时心里也泛起心酸。

　　这些时日，她不时看到老人站在村头望着远处，眼里分明有些期盼，每当看到其他人回来，她都难掩失望，却从不在七七的面前表现出来。

　　七七无比清楚，老人的儿子儿媳妇依然会像之前一样根本不会回来同老人一起过年，老人注定又要失望了，可她不忍说破，让老人伤心，她甚至希望是自己记错了，那两人突然良心发现，下一刻奇迹般出现在老人面前，她想那时老人苍老却慈祥的脸上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就连那遍布的皱纹也会悄然隐退。

　　可是，奇迹并没有眷顾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身上，七七和老人都没有提那两个人的名字，似乎这世上本来就只有她们两人相依为命。

　　石头他爸带了不少吃的，他便迫不及待地拿来跟七七分享。

　　七七接过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蕴开，她闭上眼，脸上露出无比怀念的神色，石头见她喜欢，虽然不舍，却仍是把手上的分了一半给她，七七笑眯眯地道谢，却只拿了一颗。

　　“石头，谢谢你，但我再拿一个给奶奶尝尝就可以了，剩下的你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石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往日总是同他抢东西的胖妞能忍受糖果的诱惑，他捏了捏手心里的糖果，一时想留着，一时又觉得自己说好了要给人一半的现在反悔不够义气，他的眼神来回在糖果和七七之间转悠，看得七七一阵好笑，她也不说破，只是静静地看着石头纠结，最后石头似乎觉得还是把小手往七七眼前一推，眼珠子乌溜溜的，好起来很有些慎重的意思。

　　“做人要守信用，我说了给你的，你拿着吧。”

　　七七见他明明一脸不舍，却还要讲道理，她这么大个人，自然更不好意思夺人所爱，她没有去接。

　　“石头，谢谢你，但是我奶奶说吃多了糖会长蛀牙的，我不想长蛀牙，所以你留着慢慢吃吧，以后我要是想吃了再找你要行不？”

　　“这样啊，那好吧。”石头听着觉得有道理，他接着说。“我爸还带了些香蕉，我去拿根给你吃。”

　　这话刚说完，七七正想说不用了，却冷不丁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

　　“拿什么，自己家的东西不要钱啊，你这小兔崽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这白眼狼玩，你怎么就是不听？”说着女人一把抢过七七手上的糖，生气地拧着石头的耳朵，狠狠瞪了七七一眼，拉着人就走，边走还边叫嚷。“我可告你，咱家的东西就是喂狗，也不便宜了这赔钱货！”

　　“妈，你说什么呢，你轻点。”石头被女人拧的疼得直呼气，女人却毫不手软，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女人的声音很大，又骂得实在难听，七七一时都有些发愣，疑惑邻里邻居的，怎么对方态度如此恶劣。

　　正在里屋忙活的老太太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见是林子那婆娘，脸色就有些尴尬，可一听对方这次过分地连自己小孙女都不放过，这嘴巴拉巴拉个不停，说得她是老脸发热。

　　“我说林子媳妇，这事咱不是说好了，会想办法尽快还的吗？你现在对个小孩子发什么火？”

　　石头他娘一听就更火了，她泼辣地冲到老太太跟前，就是蛮横地一推。

　　“你个老不死的，忽悠谁呢，你还？你拿什么还？这都过去多久了？还尽快？我看你是见我家林子好说话，打定主意要赖账了还差不多。”女人说着还不解气，又朝老太太狠狠吐了口唾沫，七七眼神一冷，连忙替老人擦去。

　　“哟，嫌脏啊，当初借老娘的钱时，怎么不嫌它脏啊，老不死的克死了当家的，养了个白眼狼不够，还带个赔钱货，活该你儿子不要你，我看你这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老人听着，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七七忍不住抓了地上一把灰朝女人脸上狠狠砸去。

　　“滚！”七七恶狠狠地瞪着女人，大有女人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扑上去咬死对方的凶狠。

　　女人先是被吓了一跳，可反应过来，脸上怒气更甚，她拍干净脸上的灰，对着七七破口大骂。

　　“你叫谁滚呢，有娘生没娘交的小畜生，今个老娘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女人说着，瞪着一双狰狞的三角眼，拧着一双葡扇般的大手上前就要扯七七的头发给她一巴掌，不过七七却敏捷地闪开了，老人被女人的凶狠吓了一大跳，见七七躲开了才松了口气，可对方依然不依不挠，那架势一看要是真被她逮到，不死也要重伤，老太太哪里还忍得住，她不顾自己正一阵阵疼的腰窝，上前拼命拦住女人，女人体态彪悍，哪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能挡住的，七七眼见不好，一边上前帮老太太，一边让吓坏了的石头快去找他爹过来。

　　七七个小，正面拦也扛不住，她只得使了巧，去掐女人的腰枝，可冬天人都穿着厚棉袄，七七使了吃奶的劲，也不能让女人放手，眼看着老人被女人拽得东倒西歪，两眼发黑，七七心急，上前对着女人死命掐老人的手就是狠狠一口，这下女人吃疼不已，甩了老太太，扯着七七的脑袋，大喊让她放手。

　　七七头皮被扯得发麻，可她哪敢松口，直到听到门外传来大人的脚步声，七七同时也被女人恼羞成怒地一巴掌狠狠扇到了地上，老太太连忙扑过去抱起孙女，忍不住大哭。

　　女人摸着手背带血的牙印，疼得直抽气，她把人抽得鼻青脸肿还不解去，嘴里依然咒骂不断。

　　“该死的小杂种，敢咬你老娘，我看你是活腻了，死了没，没死老娘非得拿剪子把你那双牙全给剔了！”

　　老太太听到她到现在还在耍橫，又见孙女脸上肿成了馒头，自己喊了几声都没应，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她愤怒地对着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石头他爹林子一阵哭诉。

　　“林子，当初大娘借你的钱，你也知道大娘的为人，我说好了会还，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的，可如今你这婆娘是生生要逼死我们，我如今把话撂在这，当初借你家钱的是我，跟我孙女没关系你们要打要杀只管冲着我老太太，大不了我把这贱命一条赔给你，但求你们别搞我孙女！”

　　老人说着，不禁老泪纵横，也让闻讯而来的林子及其他人都是一阵心酸，同时也不免对咄咄逼人的石头他娘心生厌恶，纷纷站出来指责。

　　林子本就对自己媳妇上门讨债的行为不满，如今更把人家小孩打成这样，又被老人说得一阵脸红，他脾气本来就冲，被众人一阵挤兑，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对着还不知死活跟众人扁嘴的媳妇就是一大嘴巴子，这一下极重，对方直接被扇到地上翻了个跟头，嘴里更是吐出来一口带血的唾沫，女人疼得娃娃大叫，男人却扯着女人的头发将她硬生生拖到老人面前，他怒着脸，恶狠狠地让婆娘向老太太道歉。

　　女人平时性子就橫，林子也从没跟她发这么大火更没动手打过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人只觉自己脸面丢尽了，她哪里会听男人的话，反而挣扎着对男人就是一阵挠，男人不妨被女人长长的指甲挠了好几下，当着众人的面，自觉很没面子，他本想让女人道了歉也就算了，可哪想到这婆娘实在泼辣，他身为男人的自尊都在众人惊诧指指点点当中再也扳不住了，他咬了咬腮帮子，一时对这不知分寸的婆娘生了真怒，又恨他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当下怒从心起，对着女人的大脸就是几巴掌，直把对方打懵了，那粗暴的架势把老太太也吓了一跳，石头更是吓得抱着他爹的手哭喊着不要打他妈妈。

　　老人怕人被打出个好歹，连忙劝林子算了，众人也觉得对方受到了教训，这大过年的，本来是喜事，别把人正整出事来也都跟着劝，但林子性子抝，硬要女人道歉，女人被打怕了，战战兢兢地对老人就是一叠声的对不起。

　　老人气早就消了，虽然心疼孙女被打，可这事说到底也是自己不对，如果自己有能力把钱早还了，也就没有今日的事端，老人摆了摆手，接受了女人的道歉，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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