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美人面 九
璎珞刚刚走出花鸢房间，被院子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姬玉泽拿了一根树枝不停地在比划着什么，蔺天云和小玉坐在姬玉泽的对面，看他俩的神情，再认真无比。
“你们，这是，在干嘛？”璎珞问道，可是那边聚精会神的三个人谁都没有理会她。没有办法，她只得走上前去，去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如果说，要打听消息你们找谁。”姬玉泽煞有介事的问道，对面的两个人很配合的摇头。
“难道去街上问不可以吗？”小玉弱弱地问道。
“我想起，我似乎在书上看过，去找店小二去问。”蔺天云道。
“非也。”姬玉泽摇摇头，“你们说的通通都不对。店小二知道的消息，那必然是大街小巷都知道的消息，那么我们何必去打听。”
“那应该去哪里打听？”璎珞好奇的问道。
“小姐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姬玉泽被突然冒出来的璎珞下了一跳。“花鸢的病情如何？”
“没什么，桃花笑并不会伤及一个人经脉，只是这治疗时间怕是会很长。”璎珞道。
“这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把病治好了不就可以了吗？”蔺天云有些不解。
“没什么。”璎珞笑了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野人不知道那根弦不对劲，非要我传授什么与人相处之道，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姬玉泽道。
“勉为其难？刚刚我明明看你饶有兴致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意思。”璎珞打趣道。
“小姐姐，你竟然也会开起玩笑了。”姬玉泽状似很惊讶的问道。
璎珞闻言一愣，她以前确实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次重生她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感觉与周围的人更加亲近了。莫非是柳落汐的残留的意识影响了她？
“喂小姐姐，你想什么呢。”姬玉泽有些不满，怎么说说话人就走神了呢。
“啊，没事，对了你刚刚说打探消息？”璎珞转移了话题，但是此时她却没有什么心思,听姬玉泽去讲些什么。
倒是姬玉泽得到卖弄的机会，来了兴致：“说起这方法倒也不难，就说这凤华阁的事吧，要是想知道花鸢的事，你去问茶馆的小厮，你只知道她病了，可是你要是问这凤华阁的侍女，恐怕没几个不知道她毁了容。”
小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是蔺天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玉泽的听课对象又多了一个，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不过这些听众，一个一知半解，一个神游物外，真的认真听的，恐怕只有蔺天云一人。
从下午一直讲到了晚上，璎珞去给花鸢换药，小玉不停的点着头打瞌睡，就连蔺天云也有些疲倦，只有姬玉泽，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
音儿端了些茶点过来，道：“几位说什么这么好兴致，应该是渴了吧，喝点茶吧。”
姬玉泽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看到茶，他才真觉得是有些口渴。“音儿姐姐，今日我出去，看见外面好多人，连卖东西的人都多了不少，这是有什么节日吗？”姬玉泽疑惑道。
“姬公子怕是忘了，半月以后就是桐城的芙蓉节了。”音儿道，“芙蓉节每三年一次，这不仅是选花魁的节日，更是文人聚会的日子，每年总要有些读书人，来为姑娘们吟诗作画，运气好还能拿走白银百两。”
“这么说来倒是有趣，才子佳人相得益彰。”姬玉泽感叹道，不知这芙蓉节举办一次，要传出多少佳话。
“只是可惜，我家小姐今年怕是...”说着音儿便红了眼眶，若是此时他们不知道这音儿是何人，只怕还会觉得，这音儿与花鸢真是主仆情深。可是现在几个人知道了底细，却不知道该摆何种表情。
姬玉泽咳了一声，道：“姑娘你也不比太过担心，有我家姐姐在，花鸢姑娘的病迟早会好的。”
屋内，花鸢与璎珞也在讨论此事。
“璎珞姑娘，我的脸能否在芙蓉节之前治好。”花鸢问道。
“不能。”璎珞淡然答道，小心翼翼地去除花鸢脸上的死皮，为了不让音儿起疑这些面皮揭下来后，还是要粘回花鸢的脸上。花鸢需要新长出一张面皮，这是个慢功夫，而且很难一次就全部长成。
花鸢看了璎珞一会儿，忽然又笑了，“璎珞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很不擅长撒谎。”
璎珞停下了手，随即又开始动手，“我没有骗你，确实没有。”
花鸢抓住璎珞的手，道：“璎珞，你知道这芙蓉节对我很重要，我求求你帮帮我。”
璎珞看着花鸢的眼睛，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自学医开始，虽然从不曾济世天下，可是未曾杀过人。”
花鸢笑道：“若是我想我的脸尽快恢复过来，我能活多久。”
“治疗桃花笑的药中本就含有剧毒，其实我那晚讲的故事没有讲完，当初那鬼域女子将那凡人女子和解药送到她的爱人手里，解桃花笑之毒那凡人女子便身种剧毒，最多只有百日可活，不解，那女子便要顶着罗刹面目过此一生。我师父研究过此毒，却无法去除其毒性，不过缓解了一些。”
璎珞没有直说，其实他师父诸葛药儿，研究了几天此毒便扔在一边了，他师父说此毒太过于繁杂，真想毁人容貌，办法多的是，谁会选择这么麻烦的办法。可是偏偏花鸢就是中此毒。
“那个姑娘最后选择服下了解药是不是？”花鸢不改其笑容，问道，“宁愿死在自己最美的时候，也不愿以这幅鬼样子死去。”
“花鸢，我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你可...”花鸢挥了挥手，打断了璎珞的话。
花鸢指了指墙上的画，“原来，我从来没觉得这皮囊有多好，但是现在它确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到现在才知道，失了容貌的花鸢不再是花鸢，没有谁愿意透过这副皮囊来看看我，这是何等的失败。”花鸢又笑了，笑得绝望“不在最应该耀眼的时候夺目，不让玲珑尝到最痛苦的滋味，我就算恢复容貌又如何。”
璎珞没有办法回答花鸢的话，她知道花鸢的心思，何况若按自己的办法去解，桃花笑的毒并不能完全根治，不过是让她的模样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吓人，只是想给她个机会，让她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这真是花鸢所期许的吗？
思虑良久，璎珞终是起身，道：“我知道了，终归相识一场我会将你的寿命尽量延长。你想要的我会尽量帮你。”
“谢谢你，璎珞。”花鸢道，她知道让一个大夫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去是件很残忍的事，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应该珍重的东西，临死之前再绽放一次，此生倒也算过的圆满。
“你不用谢我，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璎珞道，“你的药我会在芙蓉节前给你，在此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
花鸢浅笑地看着璎珞没有作答，璎珞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你还是早做准备吧。”说完璎珞便离开了。
璎珞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看惯了生死，可是她却真的不希望看着花鸢去走那条不归路，真的不忍心去看。
“璎珞？你怎么了？”蔺天云这一下午从姬玉泽哪里学了很多东西，还未来得及消化，有些事情他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听懂，准备去找璎珞探讨下，却见璎珞闷闷不乐地从花鸢房里出来，他很少看见璎珞情绪低落的时候，此时不免有些担心。
“天云，我没事。”璎珞轻声说，花鸢的事情她并不准备告诉他们。事情过后，大家天涯陌路，又何必让他们心里有个疙瘩。“对了天云，你下午去找姬玉泽做什么？”
蔺天云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总说姬玉泽聪明，所以我想找他学习学习。”
璎珞笑了，这个人啊，真是傻到让你没有办法去说他傻。“有些事，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学会的，你不用太着急。”
“我知道，可是我不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不好好学，我怕你以后会更累。我不想你总是把我护在身后，我想，有一日我可以把你牢牢地护在身后，保护你，不让你受人刁难。”璎珞看着蔺天云的眼睛，眼神真挚到璎珞不想去问，若是蔺天云先见到的是其他人，若是蔺天云见到了这世上更多的人，是否也会对她这般好。
璎珞轻轻地抱住了蔺天云，贪婪地享受着他怀里的温暖。
屋内，花鸢还在愣愣地看着墙上的那幅画，连音儿何时进来的都不清楚。音儿放下茶点到：“小姐，不要担心，璎珞姑娘不都说了，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花鸢却没有回头，而是轻轻地说道：“音儿，你说那时候的我美吗？”
“小姐一笑倾城，怎么不美。”
花鸢回头盯着音儿看，“是吗？可是这世上，总有人忍受不了我的存在。”
音儿手一顿，几滴水洒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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