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逃

　　自那日之后，小玉倒也不像从前那般躲着了，虽然她仍然与璎珞并不亲近。

　　自重生之后，璎珞很多时候都陷入迷茫，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作为柳落汐应该如何活着。这种前途未卜的迷惘，时常让璎珞显得有些呆板，害得小玉以为她病坏了脑袋。

　　她早晚是要逃离柳府的。可是柳落汐的身子太弱，若是调理，需要花费大量的银两。柳落汐每月的例钱实在也是少得可怜，留也留不下多少。若是以她的医术作为生计法门，且不说谁会信她，到时候还要整日奔波劳碌，柳落汐这身体可能会撑不下去。

　　想起以前，她若想研究什么药，师父的各类珍惜材料，她随手就拿来用，完全不理师父心痛的哀嚎，连连骂她不肖徒儿。想到师父，璎珞不由得有些伤心，也不知道自她走后，师父他老人家如何了。她背叛了师门，不可能回去了，怕是无法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逃离柳府还有另一个问题：是否要带小玉离开？也不知小玉若是知道她有出逃的心思，又会作何选择。何况凭她现在的情况，能不能保护自己都是未知，又如何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

　　由于顾虑，这计划只能一日日地向后推，在这段时日里璎珞攒了些许银子，打包好东西，若是他日她真要逃离，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璎珞本以为还要在柳家再赖上一些日子。可是那日，小玉带来一个消息，使她不得不早作打算。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玉焦急地从门外跑了进来。璎珞吓了一跳，小玉这孩子虽然年岁小，可是性子稳重，很少有这么慌张的样子。璎珞连忙扶住她，替她顺了顺气。

　　“别急，你慢慢说。”

　　“我这几天在厨房里帮着李婶做活，刚刚李婶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说看我年岁小又懂事，不忍心我跟着小姐受苦，让我早日离开小姐，为自己做打算。”

　　“离开我”璎珞暗暗思量，莫不是因为李婶觉得，小玉在我身边只会挨人欺负，她仔细一想便觉得不对。若真是这样，小玉没必要如此慌张。

　　“是啊，李婶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有些奇怪，便追问李婶。李婶说前几日相国大人来柳府提亲，让柳慈汐嫁过去做第七房姨太太。”

　　“柳慈汐嫁过去，与我有什么关系？”想起那个嚣张的小姐，她不由感叹，这小姐也真是可怜，如花年龄却要嫁人为妾。

　　小玉顺了口气，道：“可是二小姐不愿意，老爷心疼二小姐也不想她嫁给相国做妾，却不敢得罪相国大人。所以，所以......”小玉不言语，直愣愣地看着璎珞。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们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想让我李代桃僵？”小玉闻言点了点头。

　　璎珞倒吸了一口气，柳落汐人微言轻，没人疼爱，可是没想到这柳大人竟然、竟然如此轻贱自己女儿。她自小在师傅身边长大，师傅虽然性子有些不靠谱，可是对她极为疼爱。不说其他，就说这柳落汐身上的顽疾，若是早些治疗，倒也简单，不过是寒症罢了，可是柳家人对柳落汐并不上心，这才伤了根本，导致柳落汐身子虚弱，哪怕是她想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竟然还要把柳落汐往火坑里推。

　　“小姐，你想想办法啊。”小玉有些着急，五官都扭到了一起，拽着她的胳膊。

　　“别急。”璎珞拍了拍小玉的脑袋，想了想道：“想来近日也该到法华寺上香了。”

　　柳落汐原来就有去寺里上香的习惯，当初她与探花郎李遇就在这法华寺中相识。

　　小玉满脸的不理解，璎珞笑着让她出去备一些常用的东西。见她出去后，璎珞收敛了笑容，拿出早就备好的包袱，将平日里柳落汐装贡品的食盒拿了出来，将隔层掏出，将她备好的包袱放了进去。

　　小玉出去，心里有些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家的小姐竟然还想靠着神明保佑。或许她真应该像李婶说的，为自己谋个出路。

　　真应该感谢柳落汐平日里的乖巧。在这个时候，璎珞说要出去竟然也没有人阻拦。柳夫人只打发了几个家丁，护送她前去。璎珞觉得好笑，这柳夫人难道不怕柳落汐再寻死一次？后来在马车上，小玉解答了她的疑问。

　　原来这柳慈汐并非是柳夫人所生，柳慈汐的母亲也是这柳家的姨娘，平日里像她女儿一样，嚣张跋扈，柳夫人早就看不上眼了。柳夫人虽然不至于在柳大人的眼皮底下故意去作梗。但是也没必要帮看着柳落汐这个大活人不是？同样都是庶出，可是柳慈汐不知比柳落汐好过多少。

　　法华寺香火鼎盛，门前有很多善男信女，门前还有许多算命先生，个个捋着胡子，说自己是半仙。

　　这法华寺最多、最奇怪的，到也不是这些算命先生。而是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们个个穿着长衫，拿着把扇子，在法华寺门前晃来晃去，时不时吟诗作对两句，一副我自风流的模样，可是这些人念着诗的同时，眼睛却瞟那些进出法华寺的小姐，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傻小姐注意到他们。想来那李遇原来便是这其中一员，也不知道柳落汐怎么就对李遇一见倾心了。倒也真有一些姑娘，含蓄的向那书生望去。若是对书生倾心的姑娘衣着普通，那些书生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见璎珞从马车上下来，这些书生都露出了讥讽的神色，看来他们是认识柳落汐的。还有几个面露喜色，直直地看向这边，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可怜柳落汐痴心一片，不知被他们传成了什么样子。

　　璎珞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巨大的愤怒情绪涌上心头，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撕碎眼前这些不相干的人。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脚。小玉费力的扶住她，那些体壮的侍从，竟然无一人上前帮忙。不得已她只有靠在马车上，稳定了下心神。

　　璎珞心里惊诧，柳落汐的魂魄竟然还留在她的身体里，此时故地重游，柳落汐的魂魄对此地有所反应。可是柳落汐魂魄很不对劲，虽然柳落汐的魂魄犹在，可是她的魂魄没有自己的意识，刚刚的情绪完全像是出于一种本能。璎珞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才造成柳落汐魂魄的异样。此次她得以重生纯属异数，此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情况发生。纵然她前世修行，可是无论是修真的人也好，还是普通人也好，死了就是死了，从来没有谁，以这种方法重生。

　　好在，靠了一会儿，精神慢慢便恢复，璎珞看着小玉担忧的小脸，才意识到她此时身在何处，刚刚柳落汐的残魂异动，璎珞的神识也不清，好不容易才从混沌中出来。

　　看到小玉神色中的担忧，璎珞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握住小玉的手，小玉有些不自在的抽了一下，璎珞握得更紧，在小玉的手背上挠了一下，并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璎珞心里紧张，也不知小玉懂了没有，不知道她是否会出卖自己。

　　小玉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手臂不再用力，不再言语。璎珞暗自松了口气，还是不忍将小玉一人柳在柳府，前路再凶险，也总归是一条出路。

　　“这几位大哥，这一路上辛苦了。”璎珞在衣服里拿出了些早准备好的碎银子，“这些钱不知可够几位喝口茶的？”

　　“小姐客气了。”家丁喜笑颜开地拿走银子，拿到手里使劲地擦了擦。

　　“几位大哥，我进去替母亲上柱香，烦请几位在那边的茶肆稍待片刻。”璎珞伸手一指前方的茶肆。

　　“这......”家丁面露难色，“小姐，你这万一出什么事情，哥几个可是担待不起啊。”

　　“茶肆离这儿不远，再说我身边还有小玉照应着。”小玉有些紧张，璎珞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璎珞心里也紧张，若是不能甩掉这几个家丁，她们俩根本不可能逃走。

　　见几个家丁还在犹豫，璎珞心一横，回头朝着那些书生嫣然一笑，有几个书生喜不自胜，自以为像李遇一样，攀上了柳落汐这枝高枝。家丁看她如此，了然一笑。

　　“几位大哥,这......”璎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带羞涩地说。又从包袱中拿出些银子。

　　“那好吧，还劳烦小姐快点。”说完几个人拿着银子便离开了。

　　璎珞拉着小玉站在原地没动，还听见家丁毫无顾忌的耻笑：“咱家这位小姐，这老毛病又犯了。”

　　“只怪你长得不够俊，入不了咱家小姐的眼，要不咱哥几个也发达了。”说罢也不知这人是想起了什么，冲着旁边的人挤眉弄眼，不住□□。

　　“小姐......”璎珞将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将小玉拉进庙中。

　　原来这柳落汐时常会与李遇在这寺中见面，与寺中僧人倒也算熟悉。见璎珞过来，并没什么人感到意外。

　　“小、小姐，我们能逃得掉吗？”小玉有些不安，没跑多久璎珞就觉得有些跑不动了，却只能咬牙硬挺着。她和小玉从寺庙后的小路向山下跑，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家丁也察觉出不对。

　　“咱们只管抓紧跑，什么都不要想。”山林中的树枝横生，刮得她们身上全是血痕，此时也顾不得疼痛，近日若不离开，恐怕再也不要想离开柳家了。璎珞紧紧地抓着包袱，虽然沉重，可是若无这些东西，就算能够成功逃脱也是个死。

　　“站住。”家丁到底觉得不对，气急败坏得追了上来。

　　“小姐，怎么办。”小玉问道。

　　璎珞哪里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下山的路越来越陡，走下去都困难，更不要说让她们俩跑下去。家丁离她们越来越近，璎珞心一横停下向小玉问道：“小玉，你害不害怕。”

　　“不怕。”

　　“我们两个一会儿在这里滚下去，是生是死我无法保证，你害不害怕。”璎珞道。

　　小玉沉默了一会儿，毕竟是生死关头，任谁都会迟疑。

　　璎珞等得着急，眼看着后面的家丁就要追上来，正准备自己跳下时，小玉拦住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怕。”

　　璎珞有些惊讶地看着小玉，她应该看得出刚刚璎珞要将她抛下，可是仍然选择相信璎珞，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她。

　　眼见后面的家丁就要追上来了，璎珞也来不及过多思考

　　“好。”璎珞一把抱住小玉，滚了下去。

　　若是我们能够生还。我定不会再把你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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