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夜遇
万晓阳冲出门，她没有往回厂的方向走，而是漫无目的，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她需要发泄。她漫不经心地走在马路中央，一辆卡车嘎然而至，司机从车窗伸出脑袋大骂：“你找死啊！”“我就是找死！你压啊！”万晓阳竟平静地说。司机瞪大了眼，吸口冷气，小声嘟嚷：“你找死别害我呀！晦气。”一踩油门走了。
过了马路，她发现方向错了，又调头往汽车站跑去，到站前的叉路口，她跑累了不想跑了。微风中她小脸通红，横刀立马对着停车场狂吼：“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引来一片异样的目光。
有人小声说：“疯了，这人疯了。”
“你才疯了。”她回一句，头也不回直奔汽车上去了。
上了车她头脑里全是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女的也许是真妹妹呢，他有妹妹吗？跟师傅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家的情况。反过来一想，连他家有什么人都从没关心过怎么可能考虑跟他结婚，难道师傅不会这么想吗？现在在这种处境下做这种决定有什么错？
猛然一抬头，才发现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她问：现在到哪儿了？
“北坡头”
“哪有这站？”她不解地盯着售票员问。
“你要到哪儿？”
“到海天厂。”
“这车不去哪儿，那你坐错了。”
“这是几路？”
“3路。”
“呀！错了，错了，我要坐7路。”她几乎要哭了。
“你方向坐反了，7路是往南的，这是往北的。到站，你赶紧下，坐回去看还能不能赶上7路车。”
下了车，天色已晚，凉风习习，吹醒了她。站在公交站牌下，心急如焚、望眼欲穿，无奈之下她开动了11号。走了不到半站路，公交车幸灾乐祸般从她身旁飞驰而过。于是走到下一站她开始静下心来等。
后来来的人等一会儿就嘴里念叨着：“没车了。”就走了。
当这样的情景重复几次后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没车了，这回是真的了。
她环顾四周，一片陌生，这地儿她从未来过，说实在的，到此地两年多，她上街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到这几近郊区的地方。
路灯已经睁开了眼，街上行人稀少，似乎又回到了遭难的那个夜晚，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她加快脚步往前走，回厂的车肯定没有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回家去了，即使不进家门，在大院的门岗前蹲一晚也安全。可怎么走？她想找个人问才发现这地儿来来往往的没有几个人。即便看到也不敢随便上前搭讪，终于看到一个她认为的好人，问：“到省政府怎么走？”
人家顺手一指：“那边，”又大惑不解地说：“这大黑天的，人家早下班了。”
她又不敢将实情相告。走到前面路口她不知道该往哪边拐，她想起售票员说这是北边，那现在反着走就对了，岂不知刚才跟着人家的手指她已经转了弯。
越走越荒凉，她觉着不对劲，心里顿生恐惧，脚底生风，一个白衣女子手抚胸从对面走来，那袍子的下摆还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但经过她身边时竟没有一点声息，像一个影子飞了过去，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回头看竟什么也没有，她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返身往回走，她想起了警察叔叔，她要尽快走到十字路口。
看看左右黑漆一片，手表已经指向十一点，她真想大哭一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团火球却跟了上来，有白兰瓜那么大，差不多过她的肩头，就那么在空中飘着，她走得快，那火球也快，像用一根线拴在了她的身上。
她吓得低头往前跑，忽明忽暗的灯光给了她一线希望，她一口气跑过去，一家人家的大门半开着，夜归人推着自行车刚进院，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她突然冒出个想法，也许这是建国的家。
但停完车转身向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惊奇地问：“你是？”
“我迷了路，我要找一个有警察岗亭的地方。”
“你是要找警察吧，岗亭里现在也没有警察，我送你到派出所吧。”
“一听到派出所她又生出莫名的恐惧，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只告诉我到西大街怎么走。”
“远着呢，我骑车送你一段。”
“不用，不用。”她连连推脱想逃出院子。
“姑娘，你不用怕，我也是有单位的”那人说着掏出一个小本，写上：古海轴承厂。“再说，这是我家，你记下这地方，我跑不了。这大半夜你一个女孩在路上走倒不安全。”
“回来了咋不进屋，跟谁说话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上房里飘出。
“一个姑娘，迷路了。”
女人出来，上下打量了一阵，万晓阳只说坐错了车，回不去了。
女人叹息一声：“怪可怜的，按说呢屋里也有地方，可一个姑娘家在外过夜名声不好。这样吧，你送她一段吧。”
这位善良的汉子用自行车带着她，她还牙关打架地说：“刚才我见到了鬼，一个穿白衣服的影子，还有一团火。”
“你不要害怕，你刚路过的地方是一个乱葬坟，是处决犯人的地方。我以前在这里当兵，一天晚上在站岗的时候也看到过穿白衣服的女子，向我走来，我对天放枪以示警告，可明明是对天放，但子弹却打到了我的脚背上，至今还留有伤疤。有些事不明白就别去想，这世上我们不明白的事多着呢。”
他们一路狂奔，在一家旅馆门前停下，男子说：“这是我朋友开的，你要住尽管放心。不住，前面一拐就是西大街，我不送你了。”
万晓阳一看，这里离她家住的大院没多远，可她却没有了在门岗前蹲一晚的欲望。她说：“我住，只是……,”说着掏出口袋里的钱：“就这些，够不够？”
中年汉子进到店里，跟柜台前的男人嘀咕几句。
“你还要留一些车票钱和明早的饭钱。”说着他将几张票子放到柜台上。
店主又推回去说：“算了，给点意思一下就行了，那床空着也是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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