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伽陀山上,地窟之下
天界。
伽陀山顶。
时值六月，正是一年四季当中最为炎热的季节，人界如此，天界亦是如此，众生皆惧的地府自然要除去，过了鬼门关便再也没有四季之分，天空永远是一个颜色——代表死亡的黑色。
又或者可以说，那里没有天空的存在。
便是那些号称永生不灭的仙神过了那道半圆形的拱门亦会心神皆颤，言行都要拘谨上许多。
古树苍老如虬龙，老皮开裂，像是张起的龙鳞；树下百花齐放，各种奇花异草随意的分布在山间各处，散发着各种奇异的芬芳，远远看去，整座山上像是铺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大花毯子。
而在那树荫之下，异草当中，偶尔可见一只只小动物奔来跑去，蝉声呦呦，鸟鸣啾啾，一派祥和的景象。
当然，除了这些小动物之外，树底下藏着的还可能是个人，不仅如此，他还可能是个，老人……
一棵两人合抱粗的老桃树底下，一大团雪白之物皱皱巴巴的躺在那里，看上去隐隐成一个‘大’字，凑近了瞧，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身着白衣，须发皆白，皮肤也呈现一种牛奶白的老者，正张着一张大嘴，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呼呼大睡。
鼾声响彻大半个伽陀山。
半山腰上一只正在觅食的花鹿听见这堪称宏亮的鼾声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苦笑，原地嘭的一声炸起一朵白烟，显现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来，少年望向桃树的方向，挠头道，“老祖他又睡着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半空中飘来一朵五彩祥云，道道神光缭绕，后边拖着一道长长的云尾，眨眼间就来到伽陀山山顶上的一座鎏金雕花小亭内，云朵散去，露出一名手持拂尘，身穿道袍的老者身形来。
少年看见这一幕立即赶了过去，站在亭边垂手恭敬道，“参见老君。”
原来这老者正是那道教始祖太清道德天君，也就是人间俗称的太上老君。
老君扫视了周围的山林一眼，看向那亭外的少年，询问道，“花鹿童儿，你家老祖呢？”刚询问完，还未等少年答话，山上又响起一串惊雷般的打鼾声。
老君脸色一僵。
“我家老祖他正在午睡，您也听见了……”
少年脸蛋红了红，似是替自家老祖感到脸红，又道：“我这就去替您将老祖寻来。”言罢就欲退去。
“不必了……”
老君话刚说完，山上鼾声忽然停止，亭内光影一闪，先前在树下呼呼大睡的老者身影就已出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这才不耐烦的看向太上老君，道：“老家伙，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亭外的少年看见老祖来到之后自觉地躬身退去。
“睡睡睡，你这老家伙怎么整天就知道睡！也不怕哪一天睡过去了！你好歹也是上一任的巡查使，虽说退休了，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老君瞪着他道，坐在亭内的石凳上。
“嘿，地府的那帮子小鬼哪敢勾我的魂魄？！”
老者嘿嘿一笑，也坐了下来，大袖一挥，面前的石桌上就出现一套茶具，两个青瓷茶杯里茶水金黄澄澈，冒着热气，“来来来，尝尝我新酿出来的茶，我可告诉你这茶可是三百年才能采摘一次！还是我亲自晾晒的，今个就让你沾沾光……”
“知道你这好东西多。”老君端起茶来尝了一口，又将之放到桌子上，赞了一声，“好茶！”
捋了捋长至胸腹的胡子，又道，“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那徒弟的事，他在下界怎么样了？我有一种预感，这片天地又要不太平了。”
“嗨，就那小子，还能怎么样，一直瞎混呗，没出息的很。”
老者摇头晃脑，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天地大变又怎样？反正我是退休了，出了事也归不着我管，你们去找我徒弟去……”
“你倒是悠闲，我们这群人可就惨了！你得让我瞧瞧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然我放不下心啊，我估计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老君无奈的摇摇头，深知自己面前这位天界鼎鼎有名的巡查使的跳脱性子，你想要跟他讲道理那是万万行不通的，用三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扯犊子。
而他最近老是心神不宁，心乱惶惶，掐指一算这才知道这天地又要发生大变化，而自己眼前这老家伙的徒弟正是那这场变化中最重要的几人之一，他当然十分上心。
更何况，他前世还是这天界的……
“好吧，你想看就让你看看，反正我把我知道的东西都交给他了，出了什么事也不赖我啊！”
老者右手捏印，摆了几个奇怪的印诀之后，面前的石桌如流水般波动起来，最后缓缓变得透明。
这时，伽陀山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老家伙，你给我出来，你把那个负心汉给我藏到哪儿去了！？”
隐约可见一道粉红色的流光从天边急速向山巅飞来。
“怎么又来了！”
老者听见这声音脸色一变，先前的风轻云淡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桌子上还未彻底完成的法术自然跟着溃散，冲着对面的太上老君道：“老君啊，我先出去躲躲，你可千万别说我在这啊，千万别说……”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已消失在亭中。
“别走啊，我还没看到你那徒弟呢……”老君伸手，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几个呼吸之后，一名浑身着火红战甲，身材火辣，杏眸琼鼻的妙龄女子便来到亭中，脸上带着怒意，环视一圈，这才看向桌子对面的太上老君，道：“老君，你可看见那个老家伙了？”
“这……”
太上老君本想说没有，可转念间一想那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为何要替他隐瞒，还要替他编谎话，手中拂尘一挥，指了指桌子上的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好你个老家伙，你倒是挺能躲！我隔几天就来一次，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个负心汉，花心大萝卜在哪儿！否则我剁他成十八瓣，不，二十瓣，不，一百瓣！”女子冷声道，冲着太上老君拱了拱手，道：“老君，我走了！”
言罢脚下升起一团火云，转眼间出了小亭，消失在天边。
太上老君站在亭子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形逐渐淡去。
……
地球上，某个被先前女子惦记的家伙正走在路上，忽然弯腰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眼泪都差点飞出来，一阵轻微的耳鸣。
“妈的，绝对有人说我坏话！啊啊啊……”
林凡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这次眼泪是真的出来了，甚至因为幅度过大的缘故一阵头晕眼花。
抹了抹所谓男人的泪水，林凡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晒得火热的太阳，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由抱怨道，“这鬼天气，能热死人啊……”
手指悄悄结印，打了几个奇怪的印诀之后，以他为中心一米的范围之内空气陡然变得清冷下来，像是呆在空调屋里一样，阳光依然刺眼，照射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了滚烫的感觉，反而感觉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这还要多谢老头子啊！”
林凡心道，想起自己梦里出现的那个老头，虽然看起来一副超超级不靠谱的老顽童模样，不过交给自己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十分有用啊，不说别的，就这一招带着空调出门的法术就要羡慕死无数的男女同胞。
一辆大巴停了下来，林凡上车坐到一处比较靠后的位置，闲来无事四处乱瞅的功夫却是发现自己的同班同学，泸州大学公认的大校花陈梦琪也上了这辆公交车，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林凡国中的时候便在一场意外当中失去了父母，幸好两人留下了一笔庞大的家产，他这些年才能活得不那么困窘，现在是泸州大学二年级的一名走读生。
看着坐在前面的陈梦琪，林凡略感诧异，陈大校花的家好像不在这一块，怎么这大早上的会出现在这里呢？
片刻后，当大巴行驶到一处拐角时的位置时，车身猛然晃动了一下，靠着路边的那一面突然往下塌了一大截，车上的乘客顿时东倒西歪，响起一片惊呼声。
靠窗的程梦琪更加倒霉，大巴的窗子为了通风几乎全开着，陈梦琪身形一个不稳竟然直接从车窗里栽了出去。
后边的林凡看见这一幕心里一惊，就陈大校花那小身板这一下要是摔实了，指不定会伤得多重呢！
没有片刻犹豫，林凡双脚点地，趁着众人四处摇晃，没人注意的时候紧跟着从车窗里跳了下去。
只不过当他看清脚下的情况之后却是差点骂出来，卧槽这路上一个个黑漆漆的大洞是怎么回事啊？老天爷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大巴的左半部分全都塌陷进去这个长条形的洞里，怪不得会产生剧烈的晃动。
眼前瞬间变得黑暗，光明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林凡没有丝毫犹豫，风的元素欢呼着凝聚到他的背后，眨眼间便形成一道华美的青色羽翼，林凡双翼一振，凭借着多年修炼提高了很多的目力顺着洞穴向更深处冲去。
大约十几秒之后，他就看见了仍然在下落的陈梦琪，不过陈大校花此时好像已经昏了过去，林凡双翼震动，陡然加速，直接将陈梦琪揽在了怀里，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这时候他才发现，洞穴的底部近在眼前，要是再晚一步的话，说不定陈大校花就已经被摔死了！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
“陈大校花，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林凡看了怀里的陈梦琪一眼，本来就欲立即离开，眉头却皱了起来，忽然感应到在这地下竟然飘着一层淡淡的妖气！
“有妖！”
虽然在此之前他还没见过妖怪，更是没有感受过所谓的妖气，但是此刻心里的确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林凡本着降妖除魔乃是一件大功德的好事，我辈中人应自觉行使的态度降落到地面上，准备见识见识人生中所遇到的第一只妖怪。
洞窟底部约莫有篮球场大小，四面的洞壁上零散镶嵌着发光的萤石，倒是没有那么昏暗，几乎是他刚刚落地的一瞬间，一股腥风从身后向他扑来。
林凡不敢大意，背后羽翼一振小心避了过去，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妖怪。
眼前的怪物长约两米，高足有一米，浑身都是黑亮的毛发，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一对灯笼般大小的血瞳死死地盯着他，鼻子上长了几根长长的胡须，两颗裸露在外的牙齿像是门板一样巨大，闪烁寒光，巨大的爪子闪烁寒光！
“老，老鼠？”
林凡无语，闹了半天是一只这么丑的老鼠精？不过想想也对，谁闲着没事会在这里挖这么个大洞。
鼠妖一声怪叫，直冲他扑来，林凡拍打双翼，飞身躲过。大老鼠见一击不中，身子相当敏捷的转过来，再次冲他咬了下来，嘴里喷出臭气。
林凡皱眉，怕这些臭气有毒，体表溢出一层淡淡的光华将自己与陈梦琪两人跟外界隔绝开来，又是一侧身躲了过去。
“不是吧？这只老鼠精这么笨？就只会喷臭气？”
林凡大感无趣，难道自己的老头子师傅让自己对付的就是这么些个玩意儿，根本没有战斗力的好吗？
“没时间陪你玩了。”
林凡站定身体，将怀里的陈梦琪身子正过来一只手抱住，右手从腰间取下斩墟刀！
斩墟在他的手中一寸寸变大，三尺长的刀身如同黄金铸成，璀璨的金芒将黑暗的地下空间映照的亮如白昼，耳边隐约响起佛陀的禅唱之音，一股股汹涌的能量潮汐不断向四周逸散。
刀身之上雕刻着的七位古神紧闭着双眼，空气中的禅唱声越发急促！
林凡手起刀落，随意斩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道金线闪过，鼠妖那硕大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开来，无力地落到地面上，鲜血流了一地。
古朴的长刀金光璀璨，没有染上半分血色，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神佛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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