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2 意外


肖柒对吾宁说道:“那辆罐车怎么老跟着我们的感觉?”

        “嗯?”吾宁看了一眼后视镜,还在找肖柒说的那辆什么罐车……肖柒突然猛扑过来,一脚踩上刹车,然后把吾宁身上的安全带一松,迅速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把吾宁从车上狠推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吾宁已经摔出车门,倒在了左外侧的绿化带上,而车的惯性带着肖柒往前滑行一段。吾宁脑子里尚处于全懵状态,惊心动魄的一幕直接闯进了他视网膜里----一辆白色的混凝土搅拌车,从右侧撞上了自己那辆车,一直撞过了隔离带和安全网,挤得连车带人一齐从六米高的高架桥上掉了下去。

        吾宁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肖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吾宁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五雷轰顶,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他飞快爬了起来,刚刚摔这一下,脚腕扭伤了,手掌被绿化带上的植物给戳了些口子,他什么也顾不上,只飞快地一瘸一拐往一公里之外的高架桥入口处奔去,冷汗和眼泪打湿了他整张脸。

        等到他一脸狼狈惊恐地奔到车子坠毁的地方时,周围的人已经把那儿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人圈外围的,车子摔得七零八落的轮胎、车门、碎玻璃散了一地。吾宁连滚带爬地挤过人群,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滩还在蔓延的鲜血,车坠落时是车顶朝下,他扑到副驾驶,肖柒随着车子以一种倒立扭曲的姿势被挤在安全气囊里,满脸满身的血。

        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吾宁大喊了好多声“小七”,一点反应也没有。

        吾宁心里焦急得快要炸开,马上想到该打120的,于是转身跟围观的人,带着哭腔的祈求:“借我手机用下,我打120。”

        “兄弟,别着急,已经打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还有110,119?”

        “都打了,大兄弟你别急,现在急也没有用。”

        吾宁又扑到车门那边,在探肖柒呼吸时,吾宁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放在肖柒鼻子底下好一会儿才感到有点潮热的气息出来。他不放心似的又去摸了摸肖柒的脖子,尚在跳动。

        吾宁赶紧请求周围的人帮他把人给弄出来,大家齐心协力,抬起车子,很轻柔地把肖柒从车子里扒了出来。浑身瘫软的肖柒,此时像一床破棉絮,残破的身体像一滩烂西红柿那样摊开。

        他左手臂完全折断了,弯成了一种扭曲的姿势,腿上连皮带肉不知在哪儿刮掉好大一块,在车底蔓延的血主要是从这儿流出去的,吾宁赶紧摘下领带死死扎住伤口上面的部分止血。额头上也有一个大口子,往外冒血,吾宁掏出手帕按着伤口……这些都是可以看到的伤,不能看到的,吾宁不知道他还伤了哪里。

        吾宁把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把肖柒轻轻放在地上,等待救护车。吾宁用外衣裹着他,抓着他一只手,吾宁总觉得肖柒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逝去。

        他怕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吾宁捧着肖柒的手,抵在口鼻处,止不住地低声抽泣,肩膀微微颤栗着。

        他自责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吾宁很明白,这事儿只能是冲他来的,肖柒却在发现危险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下了车。如果他没有非要要求肖柒跟他在一起,没有因为自己缺乏安全感而去要求他,肖柒就不会替自己来承担这本不属于他的危险。

        吾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想对这个人好的,明明是希望他能活得健康快乐的,却一次一次把他推向了相反的道路。为什么自己的爱是这样的?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和灾难。为什么他总是不能正确地爱肖柒?

        吾宁越发哭得不可抑制。

        周围的人没人敢上来劝,大概看到这副场景,很自觉的知道自己无法感同身受,无法了解抱着人的那个男人为什么如此悲痛欲绝,所以只好让他尽情发泄。

        有人拍了拍吾宁的肩膀,吾宁抬头,是个护士。

        吾宁红透了眼看着护士。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必要的处理,把肖柒移到了救护车上,吾宁只是死抓着肖柒的手不放开……直到肖柒急需被抬进手术室时,医生用很大的力气才掰开吾宁握着的手。

        吾宁根本听不见医生都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捏住那只手,一旦放开,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抓着肖柒,抓住他的生命,也抓住吾宁自己的希望。

        他不敢想如果肖柒……他会怎么样。吾宁是不怕死的,对于生命也有很清晰的认识,生命的意义是在于活着尚有快乐,如果每天都没有快乐了,那还不如去死,可是他又还有责任。

        不不,肖柒不可能有事情,肖柒一定会好起来。他的身体会好起来,他的焦虑症也会好起来,他们才刚刚熬过了十年的分别,重新才在一起没多久,他们还有好多快乐的日子要过。

        没过多久,吾平治和吾太太也过来了。

        吾太太看到吾宁浑身是血、目光呆滞地坐在手术室外,顿时吓得站立不稳,险些晕倒。她走过去,颤抖着声音问吾宁:“小宁,你……”

        吾宁转头,似乎是为了让母亲放心,虚弱地笑了一下:“妈,我没事,我身上的血都是肖柒的。”

        吾太太也并没有因此觉得平静一些,她完全知道肖柒在自己儿子心中的位置,如果肖柒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儿子恐怕也好不了了。她仍颤抖着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吾宁抬眼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回头却扑进了他母亲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妈,我不知道,我害怕,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为什么是肖柒?为什么他跟我在一起总那么苦?是我害了他,妈,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我该放弃他,他就不会得焦虑症,也不会遭这种横祸。我心里痛死了,我真的要死了,要是他有什么,我真的活不下去……”

        吾太太也连串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抱着吾宁哭的不可自抑。大概母子连心就是这样,只有吾平治气得满脸扭曲,掰起吾宁的肩膀,劈头就是一耳光。

        吾宁被他爸给打傻了,一时忘记了哭。

        吾平治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医生正抢救呢,什么死不死的,等手术做完,理清楚状况,立马让人去找最好的医疗团队,必须给我把人救活!!还有,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还等着你把事情交待清楚。另外,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赶紧去清理了换身衣服。”

        听到吾平治这番话,吾宁终于收敛起来自己那副完全崩溃的样子,开始按吾平治说的开始用理智思考问题。吾宁最后说:“我先在这儿等着手术结束,看肖柒到底是什么情况,再着手下面的事。”

        吾平治坐下来,吾太太拉着吾宁的手,一家人一齐沉默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出来给家属总结伤情,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脏器受到了损害,大脑脑震荡了,所以现在还处于昏迷中。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没度过危险期。

        吾太太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踟蹰片刻:“这说不好。”

        吾宁全程没说话,双手绞在一起绞得指节泛白,咬着牙说:“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医生打量了一眼吾宁:“看是可以看,但是你这身……”

        “我就在门口看一眼,不进去。”

        医生无奈地摆了摆手。

        肖柒躺在ICU里,浑身缠满了绷带,脑袋上也是。血迹清理干净了,肖柒脸上也没什么其他伤痕,此时面容看起来甚至有些安详。

        吾宁暗自想:“小七,你老睡不着嘛,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但是你也不要睡太久,我很担心,你还是先快点醒过来吧。我求你,快点醒过来。”

        吾宁很快调整好自己,去公安局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但是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他除了知道那是辆白色的混凝土罐车外,其他一无所知,因为在肖柒说有车跟着他们之前,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

        另外,吾宁也给警察提供了另一条思路,就是马上他们要投标的事。这件事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他们竞争对手旗胜集团搞的鬼。对方从他办公室里没有寻摸出有用的信息,又知道标书在吾宁手里,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吾宁给除掉了,那份标书,自然就没有人知道在哪里,不会给他们带来威胁了。

        但是警察只说,这完全是吾宁的猜测,他们还需要调查。说不定只是一出意外事故,而罐车不过是肇事逃逸,不是什么阴谋。

        吾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自己找人调查,另一边更重要的是,紧急联系国内外最著名的脑神经内外科医生。

        肖柒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星期了,还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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