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峰促谈

　　许久没有这样动过，虽然陆祈星的身体似乎比自己的好上许多，可这一路不要命的狂奔却好像泄尽了顾念的体力，方才只顾着逃命现在终于松懈了下来却发现全身上下已然没有了力气。

　　这平缓的地界似乎很高，入眼之处虽然还有好几处高峰却也有不少低谷。放眼望去，方才出逃之处的道观已然在了脚下，她在盛归一的拉拽下竟然往这高峰上跑了这许多路。山风吹过身上微微流出来的汗水竟然是这样好过。顾念享受这种幸福。

　　盛归一正面对着山谷而立，眼眺远方，看起来倒是气概了不少，竟然有种大英雄的即视感。这样的画面像极了顾念在电视里看到的东西，盛归一怎么看都像是欧烁戏中的人物。如果他不说话，或许顾念真的会有种圆梦的感觉，只是他口中似乎并没有好话，说来说去总是恶语相加，总让顾念毁了对欧烁的幻象，这让他更为惹人讨厌。

　　“干嘛，看到我这般英气逼人可是把你的心搅乱了？”盛归一歪了歪嘴巴，邪邪的笑容被阳光照过，他看着顾念眼神挑逗。

　　顾念忍不住避开盛归一的眼睛，心里难免有些乱，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这样的人该是有多轻浮。顾念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向山谷扔去，“我只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或许以后也见不到更不知羞的人了，想多看几眼而已，毕竟你这种人总是死得比较早。”

　　“死得早？也对，人生自古谁无死，看着天地江山，个人真的是很渺小呢。”前一秒盛归一还张开双臂赞美山河后一秒就出现在了顾念身边抓起她的手动情地说道，“人鬼殊途，你是不是很想我早些死，好来陪你？”

　　“放开！”顾念怒道。

　　她知道盛归一这是在讽刺她，她往回抽手却被盛归一拽地紧紧的，说什么也抽不出来了。顾念唯有怒视着盛归一，他的眼睛却好生清明，并不似他的行径表情这般如同浪荡公子。

　　“哎，鬼妞，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盛归一柔声问道，那种声音软软的像是春日和风，能把人心中的那潭水吹荡。

　　顾念一晃神，差点掉进盛归一的陷阱里去，若不是在现代也看了不少颜值极高的男明星，只怕当真抵不住这样的眼神。想起盛归一的性格，顾念知道多半也是有目的的。顾念扁扁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你知道的，那老道士说过的，我叫盛归一，你应该早就深深记在心里了吧！”盛归一继续他的暖男政策，讲的话听起来都这么舒服。

　　顾念自然是记在心里，可看他的笑容似乎是有后文的，他的话顾念可不敢全信。

　　“盛归一？呵呵！你当我会信？”趁着盛归一不注意，顾念终于抽回了手，轻蔑地说道，“你姓盛，岂不是皇亲国戚？看你那副样子，别说是皇亲国戚了，就是达官贵胄家的家仆也及不上。”

　　盛归一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睛里不再是玩世不恭而变得有些轻蔑，甩手背过顾念瞧着山峰山谷倒也不再看她，“哼，穷人怎么了？穷人依旧是人，也该得到尊重。你是什么来历我不知道，光光看你的衣服总也该是大户人家的。虽然你们有钱有势，难道就可以狗眼看人低了吗？百年之后归于尘土，又有谁知道投生为人或是牲畜？哼，你们这些人寻了那许多陪葬之物，只怕死后尸骨未寒就有人为了金银钱财盗取你们的墓穴了吧！不得善终还算轻的，只怕是要曝尸荒野了吧！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顾念一凌，他只话倒不像是他这性格能说出来的，这是经历了多少冷眼才能有的体会？顾念深深认同这一点，毕竟受过现代教育的她骨子里就是有这平等观念的，虽然才来不久但眼里心里总也是有些感受的，陆祈星的父亲虽然是荐天将军受百姓的爱戴，然而百姓生活中的苦却不是他能改变的。如此一个年轻人竟然能有这样的感悟，若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该是贫穷民众的福音了吧。

　　“我是什么家势你不用多猜，因为这并不重要，你方才说的话我却极为认同。这天下若是百姓安居乐业总要先治理那些贫穷的民众，可你只说了其一。若是因为某些人为或是制度的原因便世世贫穷的自然应该同情，并更改制度，然而若是因为个人懒惰或许不愿意努力去改变而落到如此田地的，却丝毫不值得他人在意，这些人便是给了他们千金终究也难逃落魄贫穷的命运，那不是命，而是活该。”

　　盛归一转过身来重新审视这个女孩，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解，何况看起来原本是豪门大户的姑娘。她先前的反应依然引起了他的主意，若是一般女孩只怕早已经羞得躲起来或是害怕到呆若木鸡，即便心中有想法总也是不愿意多说一句。可顾念却不然，她就是盛归一没有见过的女孩，大大咧咧，甚至有些不修边幅。只是盛归一不知道顾念不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她的底线要比这些在三从四德中长大的女子要低许多，她的价值观总和这些人是天差地别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顾念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或许她说多的话足够让一个正常的男子将她直接丢入山谷摔死，于是忙打岔道，“不过我可以确定，你绝对不姓盛，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在那种富足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啊。”

　　盛归一被顾念这么一打断忙又变出玩世不恭的表情，笑道，“皇帝就没有几个穷亲戚了吗？我当真姓盛，叫轩昊，不信便算了。说起来我还真是皇亲国戚呢。这皇帝的姑姑的大伯的七叔的孙子是我的爷爷的母亲的侄子的儿子的哥哥。”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别再骗我了，我也懒得管。既然你非要姓国姓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这皇帝最多也只能算我的衣食父母，他的家事与我半分关系也没有。”

　　盛归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真没有听人说着这么大言不惭的话，身边尽是些中规中矩的主，呆久了也着实闷得慌，有这么个姑娘调剂调剂也是有趣。盛归一突然有些想将顾念永远带在身边的冲动，然而又打住了，在他的身边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毕竟他还是有些嫌她太丑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你先告诉我，那个长胡子道士是谁？”

　　从盛归一的口中得知，这个长胡子道士只是个在江湖游历的道士，在哪里修行师从何人却是不得而知的，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曾知晓。盛归一和他似乎也是上辈子欠下了冤债，第一次见面盛归一便不小心砸了他的一场法事，而后这个道士便追在盛归一的身后说他的父亲不日有大难，要死于非命。盛归一自然是要和他拼命了，却不想这道士倒是有些真本事，两人吵吵打打来到此处，这才救下来顾念。

　　顾念渐渐知道了来龙去脉，却始终推阻着不愿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她实在没有想好该告诉他她叫顾念该叫还是陆祈星，异或是六儿？

　　只是顾念越是这样就越让盛归一好奇，这个女孩当真和别人有那么些不同，而她凌乱的头发破损的衣服还是有一身的黑狗血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可爱。

　　两人胡乱扯着，顾念有些前卫的想法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任凭她小心地藏着却还是藏不住的。两人谈论时政天下，盛归一的想法顾念总也觉得合心意，虽然他说着说着就不着边际开始胡言乱语来了。若不是如此顾念甚至有些希望他能够做了皇帝，毕竟历史上可不乏起义改朝换代的。

　　“呀！那长胡子道长在和晋樽斗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这毕竟是我惹的祸，总不该让他来承担。”顾念突然想起什么来了，晋樽的鬼魅不似常人，长胡子道士究竟能不能顶住都是个问题。

　　“放心，那老道士虽然骗人的本事好却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至少他的功夫可不赖。晋樽是来找你的，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在这烈日下他是不会出现的。你若当真不放心我去找他。”盛归一站了起来，“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要去，不然恐怕会有危险。”

　　“不行，我的事不能让你来承担危险。更何况你若就这样走了，难不成我要在这里等你一辈子？我可不相信你的为人。”

　　盛归一咧嘴一笑，他知道顾念虽然这么说也是担心他，两人虽然才相识但他打心眼里相信这个姑娘，而且他笃信，在这个姑娘的心中一定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就做望夫石好了，我猜想几百年后该有人编出一段美好的传说，一个奇丑女鬼和一代豪杰的故事。啧啧啧，一定很动人！”

　　“你！”

　　盛归一背着手放声大笑着走开，看起来很是轻松，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才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像。突然他又如风般飘回顾念身边，熟练地抓起她的手，“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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