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时光荏苒

兴许是刚刚和沈崇两人谈完心后，心中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谜团也是缓缓解开了。姜离感觉身子变得轻盈起来，走起路来也不觉快了两步。

虽然，其中还有几处细节尚未清晰，王却、沈崇似乎还在隐瞒着什么，但这对姜离来说已是无关紧要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秘密，都有着自己不愿提及的隐痛，这点他是非常理解的。

更何况，如今两人都在他的手上，他有的时间去探寻两人身上的隐秘。

何必急于一时呢。眼下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事等着他。

姜离不觉间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快回到营帐中休息。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太累了，而是担心，要是让姜安发现了他没在床上好生休息而是到处乱窜的话，估计又要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了。

姜离可不想受这份罪。

脚上速度稍快，便感觉身上传来了隐隐的疼痛，可见之前在与陈庆舟的交手中被教训的有多惨。

但眼下，姜离也不顾了这些，一门心思的只想快点回到床上去。

正当姜离脚步越来越快的时候，突然眼角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形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姜离眼神一滞，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转头望去，原来顾长辞正躺在高高的草垛之上闭目养神呢。

姜离迟疑片刻，抬脚走去。

顾长辞单手枕在脑后，单膝曲起，神色淡然的躺在草垛之上，强烈的阳光直射他的面庞。

姜离眯眼望着悬挂高空的烈日，刺得眼睛险些睁不开。转眼又望向顾长辞，心里不由得嘀咕几句，这也能睡得着。

悉数的脚步声，明显打扰到了顾长辞，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眼，猛烈的眼光直射他的眼眸，可他却是不遮不避，任由阳光侵噬他的眼睛。几瞬之后，他又缓缓闭上双眼，开口道：“伤势好些了？”

姜离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屈腿坐下，背靠草垛，说道：“能吃能喝、能走能跳！”

顾长辞被这番不正经的回答给逗笑了，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嘴角不觉扬起：“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看来很明显嘛！”姜离随手捡起一根草芥，随意摆弄起来，“不过，十三叔你，看起来好像就没那么顺心了！”

顾长辞一愣，随后猛地踢踏着草垛，草屑顺势而落，直接飘落在姜离的头上。“你这臭小子，倒是调侃起我来了！”

姜离也不顾落在身的草芥碎屑，猛地撞击摇晃原本就不牢固的草垛，晃的顾长辞也是一阵凌乱。两人一上一下，闹腾了好一阵，最终以姜离体力不支，浑身疼痛而被迫结束。以他目前的伤势来看，还不足以支撑他进行剧烈的运动。

但姜离并未因疼痛而烦恼，反而觉得有些痛快，而且他还从顾长辞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意，知道这位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十三叔，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在姜离初入军营的时候，便是由顾长辞带着他的，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整个军营中最好的。

所以，姜离很快便发现了顾长辞的情绪不高，甚至有些失落。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顾长辞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想必是与陈庆舟有着莫大的关联。

姜离仰头望着草垛之上的顾长辞，笑道：“原本还以为，十三叔是一个无论面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无所谓的人，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顾长辞向下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少在这自以为是的了，搞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陈庆舟的死，让你耿耿于怀了吧！”姜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死有余辜！”顾长辞冷冷的说道。

不管顾长辞对陈庆舟怀着怎样的感情，但他收到的命令便是绝不能让陈庆舟活着离开，这个结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就算顾长辞不动手，也同样会有别人来执行这道死令。

可以说，在陈庆舟对姜离动手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们想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就足够了，至于死的人是陈庆舟还是沈庆舟亦或是其他什么人根本就不重要。

姜离幽幽的说道：“虽然是死有余辜，但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吧！毕竟某些人没能亲手打败他！”

“你这小子，看来还是被他打的轻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等风凉话来！”顾长辞没好气的说道。早知道这小子如此嘴上不饶人，当时就应该让他多吃点苦头。

姜离眼看刺激的差不多了，马上服软道：“再重一些，恐怕我这小命就要折在他的手上了！还好十三叔及时出手，不然我哪还能在这跟您顶嘴呢！”

顾长辞也懒得和他计较，他也知道姜离的脾性，若真是和他扯起皮来，注定是要没完没了的，索性干脆不搭理他。

姜离继续说道：“他人已经死了，纵然有再多的遗憾也是无法弥补的，十三叔又何必在一个死人的身上过多的纠结呢！”

顾长辞反驳道：“谁说，我在为他纠结了，他也配？”

“不是最好！”姜离嘿嘿笑道：“我听说那个陈庆舟虽然是个江湖高手，但也不过是个寻常之辈，在江湖上比他厉害的高手也不在少数！为了他纠结的确不值得！”

姜离边说边观察顾长辞的反应，其实他哪里知道江湖的人和事，哪里知道陈庆舟在江湖处于什么水平，这一切都是他信口胡诌的。为的就是要让顾长辞打起精神来。

顾长辞的手不禁摸向腰间的短剑，细细摩擦着。姜离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触动。

顾长辞在军中向来神秘，几乎很少与其他士卒打交道，除了几位叔伯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但姜离是个例外！

曾经在和几位叔伯醉酒时，言语间曾不慎透露过顾长辞的过往。

十几年前，也就是在姜离出生之前，顾长辞曾经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是后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突然回到北凌军营。而这一呆便是十几年。

在与顾长辞相识的几年间，姜离也曾听闻他是一位在剑术上颇有天赋的高手，但却从未见他出过手，更别说是练剑了。

这次若非姜离险些在陈庆舟的剑下殒命，恐怕还是见不到顾长辞出手。

经过这次交手，姜离可以肯定，在顾长辞内心深处一定还有着对江湖的执念，那股在和陈庆舟交手的神采飞扬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他一定还是渴望着与这样的高手过招的。

不仅是顾长辞，姜离也同样如此。

透过陈庆舟的事，姜离同样对江湖上的人和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以往，姜离也不过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过江湖上的快意恩仇的豪情，如今亲身经历更是向往不已。

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江湖上闯荡一番，没准还能留下一段人人艳羡的江湖佳话。

没错，凭本公子的这张绝世容颜和一身过人的本事，必定会闯出一番名堂，受人敬仰的！姜离神游其中，脸上不觉间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眼角暗暗瞥向顾长辞，心道：有机会把十三叔也带上。

正当姜离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一阵突兀的声音在他的背后想起，语气中的不满顿时将其拉了回来，“少爷，你怎么跑出来了！”

姜离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强颜欢笑的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僵硬的笑容，慌忙的说道：“咳咳，我出来看看十三叔的伤势，顺便透口气！”

顾长辞嗤鼻冷笑，却也默不作声。

姜安几步便来到姜离面前，扶着他的手臂，礼貌的向顾长辞问好：“十三叔，您的伤势......”

顾长辞摆手，示意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无需担心。

姜安关切道：“晚些时间，我将已经熬好的伤药也给您送过去一些，这次少爷能够顺路脱险，多亏了您！”

顾长辞微微起身，脸上有股说不出的意味，他本想拒绝，但稍作犹豫后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就先扶少爷回去休息了！过几日便是大演武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呢。”姜安说着便扶着姜离往回走，又回头嘱咐，“十三叔也赶紧休息，调整好身子吧！”

此时，顾长辞已经完全直起了身子，双手撑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正慢腾腾的挪着脚步的两个少年郎。

两人的阵阵低语，还能隐约的传入顾长辞的耳中，其中一个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埋怨，而另一个则是不耐烦的搪塞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模糊的两道身影让顾长辞霍然惊醒。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貌似再也不是曾经会缠着他讲故事教他们功夫的小孩子了。

他们长大了，却也变了。

顾长辞双手向外一摊，挺拔的身子轰的一声倒在草垛之上，双臂向外伸展，让猛烈的阳光照射着整个身躯。

接受所有阳光的洗礼，接受一切，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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