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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琅环阁初遇


  论战之后,尽管太史府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饭堂里同样每日都上演着暗地里针锋相对的戏码。

  赵高年纪小,镇日埋头做事,战火烧不到他的身上,这一月有余倒也过得安生。

  不过赵高也有头疼的时候。从前王宠和张先虽然同在左史手下办事,却少有往来,这回通过赵高才同张先“熟”了起来。

  打王宠发现张先是快木头以后,就多了一个新爱好,总要想方设法的引寡言的张先多说几句话。

  王宠深知张先君子作风,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算是当时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往心里去,所以在试过几回以后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诸如现下:

  此时昼食已经用至尾声,王宠站起来毫无形象可言地伸了个大懒腰,一面同张先说话,一面朝正在揉腿的赵高挤眉弄眼:“喂,木……咳咳……张兄,昨日得了个典故你听不听?”

  赵高会意,飘个纯良的眼神告诉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张先面前的陶簋里还剩几口粟米饭,按说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他不会接话,但这几天被王宠涂毒得厉害,竟也破天荒淡淡“嗯”了一声。

  王宠朝赵高眨眨眼睛,赵高佩服一笑。

  怕表现得太明显,王宠赶紧敛好神色低下头,换上一副正经请教的诚恳模样对投箸等后文的张先道:“楚国有个人,名懒,好逸恶劳无一是处,有一日夸口:‘这世间只有两件事我不会’,怪就怪在邻里听完竟不觉夸张,张兄你觉得是哪两件事?”

  赵高看着张先当真认认真真思考起来,腿也不揉了,轻咳一声站起来叠手道:“两位兄长慢来,赵高先行一步。”

  王宠向他摆摆手,示意“你快走,别坏兄弟好事”。

  而张先,显然还在凝神思考,只在恍惚间轻轻点了个头,当作回答。

  赵高刚刚转过身去,张先就木然摇了摇头。

  王宠满脸都是得逞的笑意,促狭地说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他说完自顾笑得前俯后仰,谁知无意对上张先清冷的目光,浑身一个战栗,笑声也陡然止住,十分受伤地对走出几步的赵高“阴阳怪气”地喊道:“小兄弟,这天怎么这么冷啊。”

  敢惹面瘫冰山的都是真勇士,隔着几步远,赵高都能感受到身后的寒气,头也不会地摆摆手,示意:兄弟你自求多福。

  上午的工作已经做完,按规矩张先会闷头回自己的房间看书,而王宠却是个随意的性子,在哪里都一样,多半要跟着张先回去。不过别看他平日里总是个不着调的样子,肚子里装的墨水也是不少的。

  赵高依着前世泡大学图书馆的习惯,则更想待在琅环阁,所以为“避祸”从饭堂出来,见左右没什么事情,便施施然去了琅环阁。

  今日气不错,琅环阁的老守书照常躺在琅环阁外晒太阳。他身下的藤编小榻是遣三个洒扫小童抬过来的。琅环阁建在湖心,四面临水,阁外那点空地倒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沐浴在春日阳光下的老守书,投放鱼食的手渐渐没了动静,正昏昏欲睡。

  赵高见老守书闭着眼睛,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一丝不苟地叠手躬身行完礼才转身踏进琅环阁。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转过身后有那么一下,老守书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满意地弯起了一个弧度。其实人半睡不睡的时候最是敏感,打从赵高走过来,老守书就听到了响动。

  他之所以没有睁眼就知道来人是赵高,不过是因为换了别人见他睡着是断断不会停下步子的,只有赵高。

  其实琅环阁是没有文吏愿意久待的,他们往往拿了书做好登记就会被守阁的老守书轰出去。且阁中不设坐席,长此以往,也就没人再愿意待在里面了。

  而赵高巧不巧成了个中特例,偏要往里钻。历届守书由宫中年老的寺人【1】担任,他们虽然是老资历,却大多地位不高,加上身体残缺,总是被人暗地里瞧不起。

  本任徐守书同样如此。这太史府文气颇重,向来也不缺老资历,但凡读书人嘛,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傲气,就连文吏间也常常相互瞧不顺眼,更别说文吏对一个书读得不多的寺人。

  且撇开书读得多少不谈,仅从孔子曾说:为求卿相之位住在寺人瘠环家中就是违背天命道义,便可窥见寺人在世人眼中的低下地位。

  不少人明里借书时客客气气,转过身去便换了副样子,暗地里轻视甚至讥讽他。年岁久了,他脾气也渐渐上来了,往往借管束之名,没好脸色地赶走长时间留在阁里的文吏。

  赵高初来借书,也没有得到过这老守书的好脸色,甚至还被拦过几回。不过日子久了,他见赵高从一而终这般谦逊,又着实喜欢在琅环阁看书,才就没有再生出赶人的想法。

  赵高对这个老守书的态度也不是装出来的,一则对方是长辈,二则老头虽然书读的不多,做事却很认真,哪些书在哪一层、哪个架子上他几乎烂熟于胸。就冲这份做事的态度也足以使赵高敬佩。

  今日赵高还是像往日一样,在第四层拿了书,又上到第五层放置类似未来理工学科书籍的地方,选了一个阳光好又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这个角落还是他偶然发现的。五层向来久待的人少,这个角落不起眼,周遭的书是全是工巧类,更是几乎不会有人会涉足。

  再世为人于赵高的好处就是许多事比别人看得更明白,所以诸子百家的书籍他皆愿染涉,并不拘泥于哪一家。比如近五日他看的就是儒家典籍。

  此刻正瞧到孟子评价公孙衍、张仪处,竹卷上却骤然多了一个阴影,下一刻小腿也痛了起来,不及理会自己身上的不适,他眼疾瞧见了面前的身影,忙接下了快要摔个四脚朝天的总角娃娃。

  小娃娃显然也是受了惊吓,适才被人追赶,他小心避开高阁外面正在睡觉的守阁人,匆匆爬上这里,正准备查看楼下的情形,瞧瞧那人走没走,却不料生出了这样的变故,踩到一个人,自己也险些被绊倒。

  赵高看书的时候精力最是集中,平素看书任周遭敲锣打鼓也影响不了他,这回如非娃娃踩到了他,恐怕他也不会察觉。

  若是一个寻常四五岁的娃娃受了这样的惊吓,不是哭了就是吓得不知所措,这娃娃却有些特别,适才那样的情形就连惊吓声也未发出,定住身形后更是开始神色复杂地打量起赵高来,毫无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在娃娃看来,眼前的人比自己大了七八岁,模样清秀自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可偏偏他拥有的一双眼睛却是意料之外的好看,一笑起来便有一种周身春阳融融的错觉。此刻他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娃娃有那么一瞬愣了神。

  被娃娃盯着,赵高自家倒是浑然不在意,微笑着由他打量之余,也瞧着娃娃。谁知这一看却让他不由地蹙了眉。

  见他如此反应,娃娃如梦初醒,立马扑腾着直起身子准备逃跑。他左手禁锢住娃娃的手臂,右手轻抚上他的头顶安抚道:“莫要担心,小君子且安心藏着。”末了收回右手还不忘替他理一理双髻上散落下来的乱发。

  换了往日,娃娃定是不会这么顺从的,可眼下被对方深潭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瞧着,竟然怎么也挪不动了。

  可回过神来转念一想,他却又警觉起来,此刻自己狼狈地样子不仅被这个人看到,他还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一样,忙后退一步,仰头看向赵高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躲人?”

  赵高将他适才所有的神情变化收在眼中,不由失笑:小娃娃变脸也变得太快。眼下娃娃嘴角挂着淤青,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像一头受伤的小豹子,誓死守护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适才小君子若非背着我查探身后动静,也不会踩到我,所以……”赵高悠悠靠回背后的架子上,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娃娃依然不肯放下戒心,始终离他有一段距离,而且目光警惕。

  瞧他分明还是个总角的娃娃,却一副老气横秋小心谨慎的模样,赵高有意逗逗他也不和他客气了:“信与不信小君子心里如何想我并不在意,不过……”说到这里他还有意拉长了尾音,并伸手拂了拂适才被娃娃踩过的衣服。

  娃娃被他一系列的动作磨得都有些急了,才见他又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神色悠然地说道:“我若想告诉他们小君子在这里只是一句话的事,你逃不掉的,所以现下你只能信我。”说话的语气和样子虽然随意,但娃娃听来却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量。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娃娃也无从反驳。的确只要这个人现在大喊一声,就能招来赵迁。

  虽然单打独斗他有打赢那大他三岁的赵迁的把握,可是这回赵迁吃了一次亏,定然是不会亲自上了。赵迁身边那侍卫年近二十,个头比他高出一倍还多,被他抓住了是如何也逃不掉一顿打的。

  娃娃自顾垂头想着自己的事情,越想越是沮丧,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叫赵高看了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

  赵高也琢磨着巴掌打了这么久,是该给颗糖吃了,于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再次揉揉他毛茸茸的发髻,柔声安慰道:“莫要担心。”

  那温润的声音飘然入耳,温柔的眼神悠然入目,再加上他温热的掌心覆在头上,这一切就好像有一只小猫的毛爪子挠在心上,一下一下直挠得娃娃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猝然崩塌。

  “我真的可以信你?”娃娃眨着水润润的凤眸仰头看着赵高。未及赵高答话,他二人都听到了阁外传来的响动。

  “公子,何苦和一个庶孽置气。大王有令要公子速速去见他,还是快去吧。”听那声音,应该是赵迁的侍从,被人唤作庶孽,娃娃自然不会欢喜。

  紧接着答话的是一个娃娃,听着约莫比赵高眼前的这个娃娃大了两三岁:“那庶孽果然和他那贪生怕死的老鬼一样不要脸!”

  听得赵迁嘴巴不干不净,娃娃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待赵高看了打算安慰几句的时候,他却倔强地更加直起了腰背,重新振作起来。只是脸上的不忿变成了阴恻恻的神情,叫赵高看了心中芜杂。

  待骂声渐远,娃娃才回过神来,对上赵高探究的眼神怕他也误会自己是胆小鬼,忙局促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怕他,就算他叫人打我,也是可以挨着的,只是讨厌被人左右,才……”

  看着他那挂着淤青的小脸泛起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赵高心道:这娃娃似乎可爱得有些过头了。不过这娃娃早熟的程度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期,让他看了颇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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