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三十一）
机缘巧合下，舅舅的一位老友警长从外省调来本城。此人资历相当，破案经验丰富，因快到退休年龄了自己请调回家乡警署，算是半退状态地继续最后两年的工作生涯。也因为请调，这位警长听说了琳达的失踪案，当下决定参与并主导此案的调查。
这晚，舅舅在家宴请老友，顺便叫了许琛和俞晓涵一起。
初见这位墨菲警官，俞晓涵只觉得此人双眼格外锐利有神。见面时，他跟她握了下手，突然眼睛一亮，却什么话都没说。
饭桌上，趁着大家聊天的空隙，他微笑着问她：“让我猜猜你的职业，你是位杰出的钢琴家，是吗？”
俞晓涵十分惊讶，她自认从进门起，一点没流露跟她本行有关的任何行为。
“为什么您这样认为？”许琛微笑着问。
他看了看两人，目光炯然地对俞晓涵道：“刚才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手很有力量，而且手掌的皮肤不如一般年轻女人细腻，这也可能有几种情况。吃饭的时候，我更发现你左右手运用非常平衡，手指相当灵巧，两只手可以同时灵活地做两件事而互不干扰，这是只有长期弹钢琴、并且技巧运用非常娴熟的人才能做到的。所以我猜，你不仅弹钢琴，恐怕还弹得十分出色。”
“您太厉害了！我的确弹琴二十几年。”俞晓涵不由惊叹。
许琛挑了挑眉，又问：“琳达的案子您也看了，凭你直觉，这是怎么回事？”
“破案不讲直觉讲证据，”他笑得玄乎，又补充道，“到目前为止，我认为大家都没讲真话。”
整个三月很快过去，四月来临。复活节假期之际，俞晓涵随许琛去了纽约，探望居住在曼哈顿的姥姥，顺便与凌家人一起过节。
四月的纽约已是春暖花开，气候十分宜人。除出陪家人聚餐，许琛专门买了百老汇难得重演的经典剧门票，晚上带着俞晓涵看剧，白天两人携手逛大都会、漫步中央公园，或者到处品尝美食，天天都是浪漫约会。
“唔……哦……”
外面春光正暖，落地窗正对中央公园，十分钟前，她站在落地窗前，他从后面抱住她，吻着吻着就将她的衣服脱了，窗帘也没拉就抱着人到床上，开始一轮又一轮甜蜜进攻。
“琛……”她完全招架不住，软软地出声求饶，他更加快了节奏，带着她一起攀上极致的顶峰……
“刚才是谁邀请我看曼哈顿的风景，结果看了五分钟都不到！”温存过后，有人抱怨道。
他低笑，抱起裹着床单的她到落地窗前：“现在看。”
慵懒的美人靠在他怀里，两人一同坐看外面那中央公园的大片绿地，衬着蓝天白云的宁静。
“这里可真不错。”她感叹。
“你喜欢？那我将这房子过户到你名下。”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低头看她，“这房子当初我妈以我名义买下的，你不是喜欢看百老汇的剧，每次来正好可以住这儿。”
“既然这样，我更不能要。”
“为什么？”她的拒绝让他觉得既新鲜又意外。
“谈恋爱就谈恋爱，我如果接受你送的公寓……那算什么？”
他执起她的手：“等我们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
“为什么？你的还可以是你的，我不介意做婚前财产公证。”
“我介意！宝贝儿，没搞错吧？我不管你做音乐这几年下来有多少资产，但我的财产多到数不清，要清算不容易，再说我们又不是商业婚姻，做那种公证不觉得伤人么？”
“这有什么，谈恋爱就该纯粹一点。”
“但结婚就不是纯粹的事。”
“那就先不要结婚！”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却再次被他握住，瞥见他极不赞同的眼色，想了想皱眉道，“要这么说，我也该把我的资产上交给你。你的工作不是让钱生钱？正好都让你管，回去以后我就把银行账户什么的给你。”
许琛一听，将头抵在她肩上调侃道：“现在就敢把钱交给我，你就不怕我把钱都卷跑人也不见，让你再也找不着？”
“你会吗？”她不以为然，又看着他叹道，“反正心也给你了，人也是你的，钱就算都被你拿走了……那就拿走吧。”
他顿时大笑，然后扳过她的脸就是一阵狂吻。
“宝贝儿，你可真奇特！”一边吻一边看着她，“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甜的情话。”
她讲情话了吗？明明讲的是实话。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靠自己这双手总能挣到钱。如果你哪天破产了，我们就浪迹天涯去！只要一把琴，我就不会让我们两个饿死！”
“是不会饿死。”他点点头，没说的是也就不会饿死而已。
可是望着这样浪漫随性的俞晓涵，他反而兴起强烈的想要娶她的念头。
“怎么办，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把我所有的都送给你。除非，除非你早点儿嫁给我，嫁了我我就不必再送了。”
“哪有这样！”她瞪着他，“反正我不要！其他礼物也不准再送！”
“要暂时不送也行，不如你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什么好奇心？”
“涵，你不是申城人么，真不像我印象中的申城姑娘啊！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培养出你这样的姑娘？”
这回，她傻傻地不知如何回应。
许琛见了，更是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脸：“我是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爸妈？”
“你要见他们？”她才反应过来，咬着唇问，“是不是太快了？”
“一点儿不快！我们家的人你早见过了，也该让我见见他们。”
“可是，”她看着他表情为难，“他们下周就会过来。”
“敢情我不问，你还不会告诉我他们下周过来啊？”
“唉……我自己都不想见他们！”她无奈地双手抚额，“上次陈磊走时我跟我妈大吵一架，我当时就说我这辈子独身到老了！结果这才过了多久，我就跟你……我再去跟他们说我要结婚了，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
他又被她的样子逗笑，连忙将人拉进怀里道：“你什么都不用说，都我来说，啊？”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们？”她在他怀里抬起头，“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他们这次为什么来。”
“不会又要你去相亲吧？”他瞪着她不悦道，“那我更要见！”
“还相什么亲呀！我妈就是见不得我一个人来乱的。”
“不许去见别的男人！”他霸道地说，随即拉开了床单，手抚上她的肌肤，边吻边说，“这么好的宝贝儿我要独占，谁也别想跟我抢！”
俞晓涵不知道这是不是太快了，可许琛一副生怕她被人抢走的心急模样，让她既甜蜜又无奈。
“女儿啊，最近蛮开心的？”
她回神，发现坐在对面的爸爸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啊？”
“我看你一直在笑。”
“哦，”她尴尬地拨了拨头发，“看到你们当然开心呀。”
俞爸似乎不相信。
此时，他们正坐在城里最市中心的一家餐馆。爸妈昨晚到的，说好今天中午大家聚餐。令俞晓涵意外的是，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姨妈姨父以及表姐周雅琴一家。
“你晓得吧，雅琴跟杰夫在闹离婚。”妈妈对她说。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上次圣诞节出去玩就觉得两个人好像闹别扭，没想到这么严重了。这次大家一起出来玩是雅琴提出的，杰夫也同意了，我听说他们都想见你一面。”
“见我？为什么？”
“大概你那么多年从来不露面，又一直单身，他们对你都有点愧疚吧。”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两个孩子怎么办？”
“杰夫一定要离，说是感情不和。孩子归雅琴，杰夫会付赡养费。协议都签了，这次短途旅游回去就彻底分了。”
俞晓涵感受复杂，不禁说：“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就感情不和了？”
“我们也不大清楚，哎，他们来了！”俞妈整了整仪态笑着起身。
大家一阵寒暄，尤其见到俞晓涵。
“晓涵好像比照片上胖了点。”姨妈说道。
她杏眼圆瞪，又听姨父道：“还是现在这样好看，以前太瘦了！”
“你不说我倒没注意，”妈妈的目光像探照灯般照过来，“是胖了点，气色还蛮好。”
“她不□□色好，心情也蛮好，一个人坐着都会发笑。”俞爸加了一句。
但俞妈只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
终于见到了雅琴和杰夫，三个人多年后再次面对面都有些无措。
雅琴明显老了很多，身材微微发福。她见到俞晓涵眼神复杂，又上下打量了她好久，才笑着道：“晓涵真是一点没变，还混得越来越好了。”
俞晓涵有点疑惑，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但见到两个可爱的孩子，立即从包里拿出两份红包做见面礼。
雅琴推拒了一阵才收下道了谢，她这才看到最后走进来的杰夫。他比过去胖了，外貌上也成熟许多。
“晓涵，好久不见！”杰夫望着她的目光同样复杂。
“嗯。”她淡淡点了下头，就见雅琴很不是滋味地看了两人一眼。
大家坐下来点餐吃饭，其间两个孩子有些闹，四个大人轮流照顾孩子们，不久，姨妈姨父抱着小的那个，杰夫带着大女儿一起去大厅玩。
孩子一走，顿时清静许多。
俞妈突然站起身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又给俞爸使了个眼色，俞爸才反应过来，说道：“我也吃饱了，血糖高必须去走走。”
餐桌前就留下两个女人面对面。
雅琴见俞晓涵一直不怎么讲话，便开口道：“这几年虽然没见到你的人，倒听了好几首你写的歌，都蛮好听！”
俞晓涵客套地笑笑。
“你这几年……都还好吧？”她又问道。
“嗯，挺好。”
“怎么还是一个人？”
听到这里，她抬起了头，只见周雅琴笑容僵硬地看着她。
“你可能也听说了，我跟杰夫离婚了，”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当初是我太想结婚，我用孩子绑着他，到后来，吵也吵累了，我想他心里想的人还是你，如果你……”
“我有男朋友了。”
“哦，这样，”雅琴显然有些意外，“他做什么的？”转而又问，“对你好吗？”
“他对我蛮好。”想起许琛，俞晓涵低头笑了笑。
雅琴望着表妹脸上真心的笑容，不由道：“有空带来一起吃个饭。”
等俞妈俞爸回来时，就见两姐妹正笑着聊天。
“你这个小包包好像是新款哦？”雅琴问道。
“不是新款，前年在巴黎买的。我那次手机都被偷了，就想买个随身小包。”
“巴黎小偷真蛮多的，这是限量款吧？”
“好像是吧，当时一眼看中，后来发现比大包还贵！”
“这种小包只有你这样的背起来才好看，我就不行了！”
一听在聊包，俞妈也加入进来，三个女人看似欢快地聊着，直到俞晓涵起身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穿过大厅的时候，她看到了两个孩子。小的那个一岁多刚学会走路，正让姨父牵着到处走，大女儿大概刚开始学琴，看到大厅的钢琴便跃跃欲试想要弹。
“你小姨钢琴弹得很好，你弹给她听，让她指点你一下。”姨妈见晓涵过来不由笑着说道。
“可是，我还不太会弹。”小女孩扭扭捏捏地说。
“什么曲子？”俞晓涵问。
小女孩说了个曲名，她“哦”了一声，坐到钢琴前对她说：“我们一起弹吧。”
一大一小坐下来四手连弹，女孩十分赞叹地看着俞晓涵，一曲完后又缠着她弹别的曲子。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姨父抱着小的高兴地说：“我没骗你吧，你小姨可是钢琴家呢！”
俞晓涵也笑了，再迟钝也发现他们都积极笼络气氛，极力讨好她，唯独杰夫看她的目光有点异样。
不久，杰夫低声对她道：“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
她一楞，就见姨妈脸上有丝僵硬，却依然笑着对他们说：“去吧，这里有我们。”
杰夫带她避开大家走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以为今天气温回升，她出门穿得单薄。结果现在阵阵冷风刮来，感觉格外刺骨。
“涵，你最近好吗？我们，我们有好久没见了！”杰夫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神情略显紧张地说。
“嗯。”她有些瑟缩地点点头。
“你看起来状态不错！”他目光炙热地望着她。
又一阵风来，她冷得皱眉，正想跟他提议到里面去，又听他说道：“这几年我常想起你，想见你一面，也想跟你说对不起。”
“你跟雅琴为什么要离婚？”她突然问。
“这几年我跟她一直不开心，我们观念分歧太大，我很不喜欢她做事的方式！如果当初跟我结婚的人是你……”
“杰夫，我们早结束了。”她打断他，“你跟雅琴结婚多年，又有两个孩子，你不应该还有那种想法。”
“你不知道，我跟她的价值观差别太大！而且她算计我，从第一个孩子开始就算计我！后来，我也没想要第二个孩子……还有，她在婚前婚后完全两个样子，她的父母不停介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来，我忍受不了……”
他叨叨絮絮地说了很多，见她一直不讲话，竟走上前，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涵，我现在也离婚了，我知道你一直没男朋友，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俞晓涵惊讶地呆在原地。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许琛就站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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