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四章●第八节
公子棠生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本来是美好的夜晚，可是谁承想寨楼处号角声响起。原来是霍久涅引兵搦战，寨门外战鼓声声。听见了号角声，公子棠生与杨葎两位新郎披衣而起，奔出喜堂，要去应战，被公子莲生制止。
“回去！都回去！不管是谁来约战，今夜都由我来应战！”公子莲生说完一声呼和，便与洛蓟跨上战马，奔寨门而去。
麒女也要去迎敌，却被菖蒲一把按住。
“不，你别去，我去！”
“你别小瞧我，我也是有些灵力的，让我去战那霍久涅！为两位寨主报仇！”
“不，你是我未来娘子，我自然要保护你。”菖蒲一拍胸脯道，“你便在寨内耕织便好，上阵杀敌交给我们男人，瞧我的吧！”说罢，将麒女的手交到储老夫妇手中，跟随着公子莲生出了寨门。
寨门外，敌军阵中火把高举，照得如同白日，搦战之人乃是敌方大将霍久涅。
霍久涅骑在黄骠马上，神态倨傲，朗声道：“怎么不见葫芦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呢？”
原来，便在昨日，霍久涅于寨外叫阵，寨主水葫芦与二当家的张芋儿出寨应战，却接连被他所伤，伤得不浅。
寨中人一听，立马有几位壮士拔出刀来，各个都想战这霍久涅，替寨主出一口恶气，即使明知打不过他，也都欲欲跃试。“让我来战他！”一连数声。
“诶，让我来！”公子莲生道。他心道，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这寨中无人了，连公子莲生都要亲自出马了。”霍久涅神情仍是倨傲。
公子莲生被他一激，心道不能让他小瞧了去，便说道：“我们这里各个都能战你。”
“各个都能战我？哈哈哈……”霍久涅猖狂大笑，用鄙视的口吻说道，“谁要是胜得我十招，便算他胜！”
“我来！”洛蓟请缨道！
“不！让我来！我来接你十招！”菖蒲挺胸而出，朗声道！
霍久涅一瞧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更是鄙夷。“就你！你能接我四招，我就算你赢！”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公子莲生却想，不该一时心急着了霍久涅的道儿，这孩子哪里是霍久涅的对手。正犹豫时间。只见菖蒲已经挺刀而出。他似乎看出了公子莲生的疑虑，宽慰他道：“不用担心我，万一我死了！死得也值！”菖蒲心道，就算我输了，他赢了一个无名小辈，脸上也无光！万一我要是赢了，那可是一本万利！
好一个少年郎，浑身都是胆，说话间，他打马揉身而上，霍久涅举刀兜头便是一斩。这一斩甚是犀利，附着了极大的污力，只见菖蒲施展术力举刀相迎，又挥刀往西一格，使劲平生气力，卸了这股力道。
霍久涅没有想到他能卸掉自己的力道，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术力竟然这般高强，膂力也不小，当然因为轻敌，霍久涅也没有使出全部污力来，这下不敢再小瞧了他。
只见霍久涅反手握刀，横着一劈将过去，那少年郎菖蒲下腰相避，抱紧马腹，躲过了这一招。
霍久涅第二招劈空，更加来气。
那少年郎菖蒲浑不惧怕，挺直身子，转守为攻，用尽生平所学，挥刀斜斩过去，刀上附着着强劲的术力，哪知霍久涅回刀一挑，强劲污力断了那少年的兵刃。
那少年郎菖蒲胸门大开，霍久涅一刀直挺过去，直指少年前胸，眼看他这一招再也逃不掉，强大的污力瞬间便要刺破他的胸膛，忽然间一道红光散出，接着一股力道消弭了霍久涅刀上的污灵，震碎了霍久涅手中之刀的刀尖。
少年深诧异之，取出怀中之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未婚妻赠送的那枚盾形玛瑙激发出了一股力道。方才正是这玛瑙救了自己一命。
当下，身后的兵阵中便是一片欢呼叫好之声。众兵士各个举刀向天，欢呼庆贺！
霍久涅一瞧这盾形的玛瑙，便想起来是麒女弯刀上的神兽逆鳞。这逆鳞正是神兽不经意撞见了他自己而生的，没想到竟然能克制他的污灵。可怕！
但不知道为何麒女的逆鳞在这位少年身上。
霍久涅知他与麒女交好，不然这逆鳞不会在他身上，于是收回了还想大开杀戒的心。
四招已过，胜负已分。那少年郎菖蒲回到自己阵中，被几位壮汉抬下了马，抛到了空中。
公子莲生完全没想到他能拆得霍久涅四招活着回来，更是喜出望外。
“你怎生称呼？”
“晚生姓杜字菖蒲。”
“擢杜菖蒲升千户！”
又是一阵欢呼之声，那几位壮汉将他抛得更高了！
霍久涅眼看着敌对阵营的兵士们各个欢欣雀跃，自知无趣，便带着众人灰溜溜地撤了。
那少年郎菖蒲又获了许多犒赏，他悉数送给了自己的岳父岳母大人。储老夫妇二人极尽仁厚，也不花他送来的钱财，反而悉数存了起来，准备等姑娘过门的时候当做嫁妆再送回去给小两口用。
话说公子莲生连着洛蓟洛将军参加公子棠生、杨葎的婚典，来麟山的驻地只有霍铁苋与洛卫矛守着。
白络石差遣了重楼与白芨趁夜偷袭公子莲生的驻地。他二人带了两队步兵东西包抄公子莲生的营地。悄悄行军到公子莲生驻地之外一箭之地处，往箭头上浇油点火，只见几只火箭朝着公子莲生的大营飞将过来，扎到了营中账内。
霍铁苋和洛卫矛两位将军见有敌军来袭，领着两队人马出辕门，霍铁苋赶重楼，洛卫矛赶白芨。两军相遇，少不得一场恶战。
不多时，重楼麾下有两个小兵趁乱抱起两具尸体来到林中，悄悄换上了对方的甲胄，只见这二人换好装后，偷偷溜进了公子莲生的指挥所内。
“着火啦！着火啦！”
火势渐大，噼里啪啦地烧着公子莲生营地内的帐篷、草垛、马厩等处。
驻地内士兵们慌忙救火。
蚕女也提着水桶来救火，可是她哪里有气力，半晌只提来了半桶水，哗的一声全部浇在了帐篷上，杯水车薪，不抵什么用。她正要再去井边汲水，斜刺里冲出来两人，穿的都是本军的甲胄，一人手里拿了块湿帕子，伸手探到蚕女口鼻前，往她口鼻上一捂，蚕女挣扎了两下，因吸入了这迷药，昏厥过去，倒在那人怀中，被那人扛了便跑，另一人断后。
贺心芷正巧汲来一桶水，看见女儿被俘，惊慌中扔了水桶大声叫唤“不好啦，不好啦！敌军溜进来了，快来救我女儿！”
可是剩余的部众都忙着救火，谁也没有留意蚕女被虏走了！
贺心芷追上前去，追了三里地，对方毕竟是壮年男子，二人轮番着扛蚕女，终究是让人给逃脱了。贺心芷急得坐在路途上放声大哭！
又说霍将军和洛将军赶走了敌军，掣马回营途中，遇见了一妇人，举火把一瞧，尽然是贺心芷，这方才知道蚕女被虏走了。
众人再去追赶却哪里还追得到，只好赶忙报信给公子莲生。
回途之中，公子莲生获知蚕女被俘的消息，打马狂奔一路，一路抓心挠肝，实在难安。
不知道重楼会拿蚕女来要挟些什么。
果不其然，公子莲生刚回到指挥所内不久，重楼遣来了信使。要求以五邑来换蚕女，否则蚕女性命堪虞。
“公子莲生，我给你跪下了！”贺心芷一听交换条件，立马跪下，请求公子莲生救回女儿。
“好，换！我们拿出五邑来换！”公子莲生心道，别说是五邑，就是十邑，二十邑，为救蚕女也得换！
一年前，白络石掳走了龙女，当时使的就是这个招数。以人换邑，没想到，一年以后，他们故伎重演。
但是龙女姓苏，苏家有恩于白家，白络石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不敢对龙女怎样。可蚕女却又大不同。
公子莲生忧心蚕女安危，答应割地，可是五个邑奉送给了白络石，蚕女却仍不见踪影。
公子莲生急了，冲冠一怒，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轰地一声，案几碎裂成两截！
“言而无信！小人也！我这就去救回蚕女！”
蚕女被虏，情形远不如龙女。
众人惧怕蚕女的歌喉，将她送去了重楼的第四指挥所内。这第四指挥所是“无声之所”，所内上下四百余人，全是一群来自于归来峰上的聋哑之士。他们对付蚕女最大的本事是听不见。传闻蚕女的歌喉会净化人心，重楼畏惧蚕女会感化麾下兵卒，特意将她送到了第四指挥所。
蚕女转醒已是第二日了，发现自己被绑于地牢中的一个十字架上。她深觉惊惶恐惧，当下便想要自救，方用歌声来感化人，当即启转歌喉，她唱的是：
鸡鸣披衣舞剑，
雪飞连营惊弦。
十里长亭长，
千秋故国远。
信使敦马衔，
八百里蒹葭何瑗瑗。
唱完了一曲，看见有个汉子来给她送饭，她心中燃起希望，大声唱道：
皓月当空圆，
鸳鸯互枕眠，
家书今何在？
待魂魄归来。
那汉子把食盒放在地上，又走过来给她松绑。蚕女还以为这汉子真要放了她，喜上眉梢，跟着他身后走到栅栏出口处，却被那汉子粗暴一把推了回去，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原来他松了蚕女的绑不过是为了让她有手吃饭，不至于饿死。
蚕女不解，却又不敢歇着，吃了饭便接着唱起来，蚕女一直唱，一直唱，并不停歇。不多时，又来了一个汉子。蚕女看到了希望，唱得更大声了：
春风哪识路
引雨入屠苏
青鸟衔尺素
日晦千泽枯
十里繁华化尘土
黄粱梦醒皆做无
哪知这人来只是将她重新绑了起来，绑在了十字架上，尔后不由分说，扬起手中长鞭便朝着这个弱女子而来，啪地一声，鞭子招呼到她身，痛得她撕心裂肺，额角冒汗！
敌人获了她，哪有不拿她出气的道理。她又不姓苏，又没有恩于白家。她生生父亲生前到底为白络石做过些许事，可惜的是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那汉子一鞭又是一鞭，恶狠狠地招呼过去，他将自己对战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蚕女身上。
可怜这弱女子，尽遭此虐待。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想起她的公子莲生，蚕女只能咬牙硬撑着，嘴里却还不停歇，小声地哼唱到：
枯心一泓残阳血，瑶草碧色堪借。风高浪急舟如芥。灵息生生灭，阴阳两诀别。鲛泪滴沰无言，空许采菊云约。花落舞悲茄，长歌纵凄绝。
她浑身疼痛难忍，好似虫蚁嗫咬，一阵一阵，想要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唱得断断续续，咬词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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