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年前。
《好好撩我》第08章九年前。
周围的世界渐渐在田佳好眼前模糊，记忆飘回到九年前……
那一年，田佳好才小学五年级，一个人寄住在赣南乡下的祖父母家。
父亲离家出走多年，音信全无。母亲自打她懂事开始就一直在城里打工，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住两三天。祖父母常常忙于劳作也顾不上管她。她把自己喂得瘦骨伶仃，比同龄的孩子矮小了十多公分。
灾难来临，仿若一瞬。
田佳好都不知道爷爷奶奶家的小砖房到底是怎么忽然之间就被淹没了，迷迷糊糊的她就在大水中和爷爷奶奶冲散了。
可能是惊吓太盛，她的记忆也变得断断续续，她只记得，等他醒来之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汪洋大海中的一颗大树上。
漫天的大雨和无尽的滔滔洪水连成一片，彼时的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父母、亲人，没有任何人在她的身边，十一岁的田佳好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可怕。
惊惧笼罩全身，绝望铺天盖地。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汪洋”退变成“河流”，两岸逐渐显露出破败的村镇来。
可危机远远没有过去，两岸还不断有被雨水泡软的农房、屋舍、桥梁接二连三地垮塌下来。而每一次建筑物的塌方都会掀起新一波巨浪。
田佳好看了看村镇旁不远处的山坡上早已松动的山石，是不是大人们口中的泥石流就要来了？
可彼时的田佳好，还无助地身处于洪水的正中央。
她抱住的这颗大树，原本可是一棵行道树啊！
田佳好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了，她只感到饥寒交迫，体力也快抵达极限，好几次洪水里的暗流袭来，她都差点脱手，直接被冲进洪水中的漩涡里去。
田佳好其实并不想哭，她知道此刻更需要坚强、更要保存好体力，可是眼泪它不听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抱着树干小声呜咽起来。
天大地大，没有人听得见……
这时候，大雨里传来呼喊声。
田佳好低头在袖子上蹭了把眼泪，再抬起头便在重重雨幕中看到有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天兵天将”朝她奔驰而来。
热血上涌，田佳好的眼泪更凶了。
索道很快就在两岸架起。那么宽的河道，那么连绵的雨水，那么险恶的地势，田佳好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仿佛只是一晃神，他们就已经蓄势待发。
冰冷的身体里，她的血液似乎也开始沸腾。
大概，人民英雄都是超人吧！
十一岁的田佳好甚至为自己获救后想写的第一篇作文拟定了题目。
而那个最高、最帅、最年轻、身手也是最矫健的他就这样顺着索道，踏着湍急的洪水向她缓缓而来。
田佳好愈发激动，她马上就要得救了。
然而，超人也是肉身做。
有好多次，田佳好都看见来救她的英雄被凶猛的洪水冲击得栽倒下去，黄沙淤泥瞬间便淹没他的头顶，他一遍遍在洪水中挣扎着露出头来，又一遍遍被洪水拉入旋涡深处。
田佳好知道，来救她的英雄受苦了。
此时的他，一定和她一样吃了满肚子的泥。口鼻被呛满腥涩，那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而她身下的水流里，不仅有泥沙，还夹杂着大量的碎石、木渣，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田佳好记得，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叔叔阿姨被无情的洪水卷走，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甚至都来不及呼救。
田佳好担心极了！
却也只能默默地为她的英雄祈祷。
令人高兴的是，超人就是超人。
奇迹般的，无论洪水将他冲倒多少次，每一次他都能在几秒钟后顽强地从水底下又站起来。而当他再一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已经朝她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
天是昏暗的，地是昏暗的，水流也是昏暗的，只有他那双锐利的双眸闪着光。
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十一岁的田佳好的双眼，除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
那是一双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眼睛，漆黑的瞳眸亮得像是天上的恒星。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田佳好就十分确定，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那双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了……
……
当然，这些细节，田佳好并不会完完全全都告诉眼前的谭毓文和郑诚，她只能命令自己镇定，尽量用最平静地语气叙述出来，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而郑诚却并没有一直都看着她，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看谭毓文的手语翻译。只有说到紧张处的时候，他才会侧过头看她一眼，很淡然的表情。
田佳好禁不住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不会说话的手指，有点难过……
而这时候，身旁突然有另一个声音传过来。
“然后呢？怎么就不说了？别停啊！田佳好，你后来就是被这位大神救了吗？”
田佳好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单修杰竟不知何时坐在了他们的隔壁桌。看那样子，似乎已经偷听多时了。
田佳好轻拧眉心。
谭毓文也抬起头来看向隔壁这个不速之客。
郑诚则顺着俩人的视线也扫了单修杰一眼。
三个人的视线就像机关枪扫射似的，把单修杰扫了个透心凉。
单修杰梗着脖子清嗓子。“不瞒你们说，我也是摄影爱好者。摄影社团今晚试听活动课对吧？还招不招人？我也想参加。”说着，他还把手机相册划开来拿给郑诚和谭毓文看。“这里有我这两年拍的一些照片。我自己还算满意，请两位老师过目。”
谭毓文表情古怪地把单修杰的话翻译给郑诚看。
没翻译完，他就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刚才食堂门外站在田佳好后面的男生吗？当时被郑诚吓得怂得跟什么似的，居然还有胆跑来偷听。
不过，他手机里这几张风景照倒挺特别，明显是门外汉的拍摄手法，却有着自己独到的视角。
有点意思！
而郑诚脸色微沉，盯着单修杰看了一会儿，便不出意料地接收到对方认怂的表情。
他将眼神敛了敛，又扫了一眼对方手机里的那张风景照，并没有表示些什么。
再抬起眼帘的时候，反倒去睨着田佳好看，仿佛是在等田佳好做最终决定似的。
他的眼神特别抓人，有一种奇异的镜头定格感。让原本就面红耳赤的田佳好心里更慌了。
她本就没打算和郑诚以外的人分享九年前的故事，奈何现在的他们交流有壁，借助谭毓文的帮忙是最合适的，却没想到这下又多了个单修杰。
而单修杰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见最可怕的“大boss”没有表示什么，连忙将他桌子上的一大盆还没动过的烧烤和三听可乐端在了仨人桌子上。
“两位老师，入会费和申请我随后就补。这第三食堂的烧烤还是不错，你们尝尝。我请客。”
说着，他又拿起了一串鸡翅，递向田佳好。
“田同学，吃鸡翅。”
田佳好已经十分燥郁，他买的烧烤再香都不想接。
这单修杰明明不讨人厌，怎么每次都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情？
烦人！
这时候，身旁的郑诚呼啦一下站起身来。
田佳好和谭毓文都没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动作。
同时抬起头的时候，却见他的视线完全略过了一旁的单修杰，仿佛他不存在似的。然后又像之前那样，朝门外的方向稍稍一侧头，转身朝食堂门外走去。
此刻的单修杰脑海里居然立刻闪现出三个字——酷炫拽！就好离谱！
而田佳好想也不想，直接放下了筷子跟了上去。
反倒是谭毓文和善地拍了拍单修杰的肩膀。“同学，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先走了。”
仨人皆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单修杰望着仨人一同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头看了眼一口都没动过的那一大盆烤串，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损了夫人又折兵，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他将手机从桌子上收回来，却发现手机屏幕上，竟不知何时已经切换到了他刚才的搜索页面了。
上面还显示着他刚刚搜索的手语动作的分步解析：“你好”、“谢谢”、“再见。”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的？
单修杰不自觉又跟着网页上的图片比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动作。
都是特殊人群吗？
田佳好喜欢这种的？
还是单纯的同情心泛滥？
……
田佳好跟着郑诚走出第三食堂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大概是因为，他在单修杰贿赂他之后，先看向她的那一眼？
视线禁不住追随着侧前方高大的男人。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在他微卷的墨色短发周围裹上一层灿金的蜜糖色，竟奇异地增添了几分绵软的温柔。
这时候，谭毓文也走上来与她并行。“所以，那个救你的英雄就是诚哥吧？”
田佳好赶紧收拾起嘴唇边上扬的弧度，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望向郑诚的瞳眸里那熠熠的星光，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郑诚停下了脚步。
原来他们已经到达社团活动室门口了。
郑诚回过身，还是像先前那样先看了田佳好一眼。
田佳好努力用眼神迎向他……很遗憾，她还是不能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
却见他侧头朝谭毓文比了几个手势，长腿一迈就转进活动室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里去了。
谭毓文则在他走进教师办公室后，温和地对田佳好解释道。“诚哥说，你是新来的，需要先跟他去办公室准备一下。”
田佳好有一丝慌张。“要我准备些什么？那你呢？”
谭毓文耸了下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我得先进活动室，好多同学都已经来了，我要给诚哥先布置一下。”
没有谭毓文打辅助的田佳好既紧张又激动！
正打算迈步的时候，已经走进隔壁办公室的郑诚，竟又从里面转了出来。
他睨着田佳好的眼神里有几分不耐烦。
这一会儿，田佳好看明白了，他现在是在说，还在磨叽什么呢？
田佳好登时局促得直吞口水。
而谭毓文则笑着打趣。
“别害怕，诚哥识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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