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难忘（十三）
原本万物凋零的秋季，小院中却繁花似锦，日光灼灼。
深秋院中却秋菊朵朵，已是秋季最后的哀歌。
到大门边，江南紧张微整了整发型，千万不要出错，要得体一点。陈之影还未按门铃，一侧头就瞧见小院里drbrown正在浇水。
“老师，”陈之影恭敬轻唤，江南顺着陈之影视线看去，drbrown正好收了小壶走过来，江南立马略微弯腰打招呼。
“啊！‘rose’！欢迎光临。”老教授笑着给他们开门，江南一脸迷茫，rose是什么鬼？她怎么就成rose了？泰坦尼克都沉了百年好吗！当然，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笑着点头。
“欢迎，进来吧，chan，我买了材料，但你知道……我的手艺不太寻常。”领陈之影和江南进门，屋中陈列不少，器玩不少，老教授一看就是颇有艺术造诣的科学家。
江南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进屋穿过客厅，走向厨房，两层小楼，颇具情调的老式洋房，颇有三十年代十里洋场气息。
“‘rose’，你随意逛逛，不必陪我们。”老教授看出江南有些局促，贴心让她自己逛逛更易放松。
陈之影被老教授引到厨房中，食材有限，也算得上丰富，陈之影卷了衣袖，准备动手。
“chan，进展如何？”
陈之影不慌不忙，很是稳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礼物给她了？”老教授比划了下，陈之影摇了摇头。
“不是现在。”
“机会要自己把握的。”
“明白。”
drbrown不再说什么，只是探头看了看外面，江南正在一座雕像前欣赏，模样认真，甚至拿了手机拍照留念。
“‘rose’，你喜欢这个吗？”老教授看着雕像，目光挪到江南身上。
“很漂亮，忍不住拍照。”江南英语有些日子没说，自然心里打鼓，有些不自在。
“这个，是我夫人买的，她啊，特别喜欢买摆设。”
“啊，您夫人真会选。”江南敏锐察觉老教授说他夫人时用了“过去式”。
意思是，他夫人不在了？
“你也发现我用was，是的，她去世几年了。”老教授伸手摸了摸雕像，“她留下的只有ann和满屋子艺术品。”
“您很想她。”江南忍不住说，又觉得自己太过多事。在不知道对方情况下就取舍立场，实在有失公平客观。
“当然，我和我夫人，也算是共同成长，我们是大学同校，你知道，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
“她一出现，我就知道，那个人，会和我共度余生，因为她看向我的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花都开了。就是这种感觉。”
“‘rose’，不是我偏心chan，他对你，应该也是这样。所以，我一直挺喜欢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老教授呵呵笑，领着江南看了看屋中其他陈列，“听chan说，这件东西，是你帮忙挑选送我的？”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当初和陈之影去敦煌，他买的纪念品送给了老教授。
“是的，希望您喜欢。”
“当然，这件礼品很有意思，我特意上网找了找相关资料，现在，我可以亲自去看看敦煌了。ann应该会很开心。”
提到“洋娃娃”，江南想起这会儿还没见到她，上次一别已有一个多月，不知她是否熟悉了陌生环境。
“那个……anna，还好吗？”
提到女儿，老教授很开心，“耶，她很好，这几天和周围小朋友交了朋友，这会儿可能跑到谁家去玩了。”
“因为很安全，治安也好，所以她周末从学校回来，会让我带她出去逛夜市。哦对了‘rose’，东申你比较熟悉，有什么好玩的夜市吗？她很喜欢东申，每周都期待着放学出去玩。”
江南笑了，说：“有几个夜市地址，我晚点让陈之影发您，希望您能玩的开心。”
drbrown：“现在，我理解chan了。”
江南疑惑，他理解陈之影什么了？一脸疑惑。
drbrown：“我现在理解他不肯留在德国，执意要回国原因了。即便当初几个合伙人强留他，他还是意志坚定，这是他的优点，不过，我想我明白他决定的原因了。‘rose’你值得。”
他真的，有因为她放弃了很多，很多旁人努力都得不到的，虽然他不说，但她明白的，可她宁愿他没放弃，即便陈之影很久之前就调侃说没关系，“每年博士那么多，挂一批，招一批，不缺我一个”，可那么多人里，没有一个人叫：陈之影。
你是独一无二的。在我心里，生命里，难忘，无人可替。
所以我希望你能走向你所能到达的巅峰，俯瞰众生，手握真理。
我希望你能成为你想成为的科学家，为了更宏伟更伟大的目标，哪怕遭受误解，也要义无反顾，而不是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就满足。
“或许，他应该有更好的机会。”江南柔声，她有些惋惜，陈之影的“舞台”可以更大。
在里斯本参观时，他有给她拍过研究所建筑图，造型好是一方面，陈之影的摄影技术也令人叹为观止。
很多年前，他刚去欧洲没多久，跟着老板去里斯本神经研究所交流，他说：【很有意思，脑子都正常运作了。】那时江南想，他应该对自己的专业很热爱吧？
陈之影，你会更好的。她那时一直对自己说，你看，没有你，他好得很，你担心什么呢？牵挂什么呢？
可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发信息，直到冲绳那次，他问：【我这里还可以住人，买张机票就可以过来。全部报销。】
【包吃包住包旅游，所以，空？】
那时的他，明明没有挣扎，他想同她有更多联系，却在两年前又掐断她希望。
诸事堆叠，往事历历，他的纠结，她的失望，好像从以前就注定，什么时候呢？应该是从高三那年暑假开始，他们的路就注定踌躇。
drbrown笑了，“‘rose’，你觉得chan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南印象里的陈之影？“沉稳，温柔，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哪怕……不得不做。”
“所以，这是他的选择。”drbrown看了看陈之影方向，“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好评价，但，作为他的老师，我相信他，所以，你看，现在我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
万般诸事皆有因果，她和陈之影之间，是算不清谁对谁错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好像分隔很久，又好像从未分开过。
陈之影出来时，江南正和老教授聊的挺开心，在说新上的一出歌舞剧。
“东西都好了，是不是得叫anna回来了？还是给她留点就好？”陈之影将食材端出门，放在院中，老教授给女儿打电话，“她说要在朋友家一起尝中餐，bbq就让我们自己吃，她可不想错过宫保鸡丁。”
陈之影动作挺娴熟，江南站在一边看着他忙前忙后，忍不住吐槽，“你这是转行了吗？如此驾轻就熟？”
幸而放的是环保炭，不算很呛，陈之影给肉串刷油，瞥了眼江南，“独自一人，总得学会做饭吧？这种基础操作，很难吗？”
难不难的，得看人，比如江南就属于“炸厨房组”成员，陈之影就属于“厨神再世”，倒不是夸张，陈之影很好的结合了我国的“适量”原则，及德国人民精准刻度精神。
“我想了想，你应该是学不会的，所以，以后做饭这事，还得我来。”陈之影颇感遗憾，语带调侃。
江南自然不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容。
drbrown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在一旁笑了笑。
时间有限，珍惜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
因为世事无常，所以才倍感幸运。
江南试着帮忙，陈之影替她卷袖子，耐心将她袖子固定好，又将她长发往后撩，“如果弄砸了，就怪drbrown的烤架不好。”他的冷笑话一如既往。
“chan，你好像在说我？”老教授吃着陈之影烤的肉串，刷了点“东方神秘酱料”——老干妈。
“哦，这个味道好像不错，那边的是什么sauce？”
“哇哦，这个也好吃，你们国家有这么多酱料吗？”
“我觉得这个更好吃，等下，我要打电话叫ann回来！”
“ann，快回来，chan准备了很多酱料搭配bbq，你绝对会喜欢，相信我！”
挂了电话，老教授心满意足又吃了口烤豆腐，“ann说要带点给她的朋友尝尝，她要炫耀，哈哈哈哈。”
“那就麻烦你啦。”陈之影拍了拍江南肩膀，示意她加油。
“chan，你这样有点不绅士啊。”老教授取笑着。
陈之影拿过一串烤土豆，送到江南嘴边，江南虽然气他，但美食当前，她才不会赌气，咬了一片，陈之影拿手给她托着，免得她土豆掉地上。
即便嘴上不饶人，陈之影却没有一刻忘记照顾她，彼此心知肚明，又忍不住斗嘴。
anna跑回来时，见到陈之影很高兴，看到江南也兴奋同她打招呼。
“chan，你带你女友来陪陪我爸爸，不然他会拉着我练琴，我真受不了。”ann笑嘻嘻走过来，拿了一串鸡翅，问了问，“有酱油味道，还有什么？这味道好奇特，像是中东香料。”
陈之影：“这叫孜然，我国只有西部新疆地区才种植，不过，原本也是从中亚传过来的香料，印度也广泛使用这种香料，ann，你试试。”
小姑娘将信将疑，尝了一口，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只剩“哇哦”一声。
“爸爸，我要带点去小伙伴家，他们刚才请我吃了宫保鸡丁和糖醋肉，我想拿这个给他们尝尝，可以吗？”ann晃着老教授胳膊，使劲撒娇。
“那你要问问chan和‘rose’可不可以，是他们在忙哦。”
anna转头，看向陈之影和江南，撇着嘴，皱着眉，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江南瞬间“母爱泛滥”。
“没问题，多拿点。”毫不犹豫就“缴械投降”的江南，一脸怜爱。
这么可爱的金发“洋娃娃”，谁舍得伤害她呢？当然是要宠着啊。
小姑娘拿锡纸包了好几串烤串，高高兴兴就跑了。
“真是可爱啊。”江南忍不住赞叹。
陈之影笑着看向江南，小声说：“喜欢？那以后要个女孩？”唇边角度不觉翘了又翘。
江南面红耳赤，快速踢了他小腿一下，“不正经。”陈之影笑着刚要走开，身后传来江南小声嘀咕，“我看夏叶说的没错，你也就嘴上‘功夫’厉害，没准‘不行’……”
眉毛跳了跳，陈之影转头看向毫无察觉的江南，嗯，行，这仇算是记下了，到时候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原本他还打算温柔点，这么看来，江南很有勇气，一心求“死”，他有“成人之美”爱好。
以后自见分晓。
老教授看在眼中，接过陈之影递来的烤盘，瞄了眼江南，压低声音，小声说：“chan，‘rose’刚才和我说，如果你留在德国‘马普所’或许会有更好的机会，你也这么认为吗？”
陈之影略微垂眸，“研究在哪里都可以，也许‘马普所’机会更多，但是，机会我能靠实力争取，她……放弃她是我唯一做不到的事，我尝试过，次次失败告终，很久以前开始便是如此。”
我愿意放弃所有有一切，可我无法放弃你，如果没有你……
那我的生活、生命意义在何处？
如果你来不了我的世界，那我就去到你的身边。
世界上有很多“英雄”，不缺一个小小的陈之影，但她需要一个陈之影，就像他需要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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