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情深(三)
披着外套,等车时遇到几个搭讪的男士,应该也是楼里参加聚餐的,江南婉拒上了网约车。
江南:【上车了,一会儿到,你们在玩什么桌游?】
陈之影:【到门口了叫我。他们玩狼人杀,我观战。】
江南:【因为你会“变身”吗?】
陈之影:【他们玩不起,和某人一样。】
怎么说话呢?她哪里玩不起了?她那叫可爱的撒娇耍赖而已,是情趣,怎么能叫“玩不起”!污蔑!诽谤!
准备吐槽陈之影,却接到江妈电话,“喂?”
江妈:“南南啊,爷爷房子已经有人接手了,哎,你过几天回家后,去看看还有什么要的,其他都要卖掉了。”
电波声,车里明明开着空调,她却觉得心中一凉。
爷爷的家,她度过了暑假和寒假的地方,承载她所有回忆。
象棋是爷爷教的,小提琴课是爷爷接送的,绘画课的颜料是爷爷陪她买的……
“爷爷,想买这个。”她拉着爷爷手,可怜兮兮抬头望,“好,买。”
一人一手拿着棉花糖,一起走,一起吃,爷爷替她背着小提琴,她笑得开心。
“爷爷,我教你小提琴,你教我口琴好不好?”
“或者,手风琴也行,你以前给我演奏的那首《喀秋莎》,很好听,我想学。”
“爷爷,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呢?手风琴,感觉很难啊。”
……
江南:“哦,好,我回家后看看,可能要拿几本书。”
江妈:“对了,这次孙阿姨有个侄子,你看有没有空……”
江南及时打住江妈话,“妈,我有男友了。”
车还未停,远远就看到路灯下有一人,身材欣长,仪态翩翩,穿着大衣,玩着手机,墨发遮了眉目。鼻梁嘴唇下颚线,却是清晰俊朗。
是陈之影。
江妈:“十一回来还没有,这才几个月啊,什么时候谈的,靠不靠谱啊?小伙子哪里人啊?做什么工作的啊?”
车停下,江南透过玻璃看到陈之影微笑面容,替她拉开车门,她电话还未挂,“嗯,港城人,你认识,陈之影,上次你要帮人家介绍对象的那位。”
陈之影含笑关了车门,从上到下看了眼穿着礼服,裹着大衣的江南。
“在东申的科学院上班,搞科研的留学博士……过年和他一起开车回港城。”
“……是初中高中同学……我没有……我没早恋!”
“知道啦!”
江南挂断电话,在陈之影怀中,不满撅了嘴,“我妈问我,是不是以前就暗恋你。”
陈之影看着她笑,“实话实说也没关系。”
你看,这男人多自恋,岂能让他分毫?
“那我下次就说,你从初中起追我而不得,伤心欲绝跑去国外留学,然而情深难忘,又跑回国求我答应和你交往,我一时发昏,就答应了。”伸手点了点他大衣,天气有点冷,手伸进他口袋,暖和了些。
“你说的,也是实话。”陈之影笑着捉了她双手,放到自己掌心暖着。
“走吧,外面冷。”
屋中果然暖,进门就见5男2女正在玩桌游,众人见陈之影牵着江南,略表惊叹。
江南大方同大家打招呼,见到范立书,笑了笑,“好久不见。”
瞬间屋中炸了锅,再无人玩游戏。
“怪不得老范一直在院内宣传,说陈‘博’女友天仙下凡,我们还不信,今天一见,服。”
“是啊,陈‘博’,怪不得之前院里聚会不肯带出来,是得藏好了。”
“江小姐,你可真是天使,因为你要参加今天聚餐,陈‘博’今天心情好,都没折腾我!”
“当然,我们陈‘博’也是一表人才,虽然……性格上……”
江南落座,笑了下,“抱歉,今天公司有事来晚了。”
“没关系,不用特意跑一趟的,只是大家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女神,能让范‘博’在院内就差拿大喇叭狂吠,他这一吠,可断了不少女士春梦。”
其中一位女士踢了下说话之人,“别听他胡说,不好意思,还让你特意跑一趟,我是这位小赵的老婆,他们就会胡说。”
“是啊,江南姐,你别听他们几个男人胡说,陈‘博’在我们院是出了名的独善其身、与世无争。”另一名女同事也帮腔。
陈之影倒了杯热水,递给江南暖手,说:“嗯,我们刚才统一了口径,是我从初中开始追她,追到大学毕业不得,出国疗情伤,结果情深难忘,放弃博后机会,又跑回国求她同我交往,就差以死相逼,她被逼无奈才答应。”
拉了椅子坐在江南身边,陈之影笑了下,“辛苦各位帮我宣传出去。”
范立书立马一脸痛苦状,捂了心口,怒骂:“你们看到了吧,这货上次就是这么往我嘴里塞狗粮的,你们以为我在院内帮他宣传,断他身边花花草草容易吗?”
众人以茶代酒,敬了范立书,“辛苦辛苦。”
江南戏谑看向陈之影,“真的?”陈之影点了头,“自然真的。”
“重新开始吧,多加点身份牌,刚才都忘记玩了什么。不过陈‘博’不许参加!”范立书当机立断拒绝陈之影参加。
“歧视。”陈之影苦笑。
“你参加,没玩三轮就全被你干掉了!还怎么玩?”
“就是,陈‘博’,你就手下留情吧。”
“拜托了!”
几人对着陈之影拜了拜,“明白了,我观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南略微一挑眉,“嗯,过于优秀,秀出天际。”
陈之影蹭了下江南腿,抗议加不满,江南笑着抽牌。
两轮游戏下来,众人扔了牌,直接放弃,“太可怕了,江南,你这直觉太准了,一局干掉一个狼人,直接三局收尾,我发现了,你和陈之影是来砸场子的。”范立书端了茶杯,一脸郁闷,他两局都是“狼人”,正准备大开杀戒,一睁眼,好家伙,自己已经“阵亡”。
“这还怎么玩?”
江南无奈,眼神飘向陈之影求助,接到“暗号”,陈之影立马“护妻”,“怎么能怪别人呢?这都是天赋,没办法。”
“我就不信邪,再来一局!”
“对对对,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
……
江南系好大衣腰带,陈之影取了自己围巾将她脖子围住,又帮她系好围巾,整了整。
“应该能暖和点。”陈之影牵过江南手,放进自己衣兜里。
“刚去买了暖手宝。”
怪不得他衣兜里热乎乎的,江南“嘿嘿”一笑,“几时这么体贴了?”
“一直如此。”只是你不懂罢了。陈之影搂住她,低头亲上她额头。
江南手插在陈之影衣兜里,轻拍了下他,陈之影双手捧住她脸,“我有这个‘暖手宝’,足矣。”
路灯下两人打情骂俏,影子随着光线不断变换,长长短短跟在身后,偶尔不分彼此,合为一体,偶尔一个影子拖着另一个影子走,被拖的影子直接蹲下不肯走,又偶尔,稍微矮小点的影子跳到高一点的影子身上,翘着的脚晃了晃,晃了又晃。
陈之影背着江南走了一段路,缓缓说:“是我的错觉,还是冬天原因?好像重了点。”江南拿着暖手宝,敷上他微凉脸颊,“是你的错觉,冬□□服重罢了!”
“暖不暖?”她在他耳边轻声问,陈之影笑了下,“嗯,‘哑铃’重了点没事,就当锻炼。”
“我说的是暖手宝!”江南不满,“哦?暖,怎么不暖。”陈之影颠了颠江南。
灯光下两人影子重合在一起,像最亲密的两人,江南想起江妈的话,“陈之影,回港城的话……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爷爷老宅,要卖掉了,有些书和东西,我想拿回东申。”
爷爷去世,一直是江南心里无法愈合的痛,陈之影自然知晓,轻声应了。
“说起来,”江南顿了下,“就是上次,你妈妈,后来有说什么吗?”
“比‘演讲报告’,还费时间,重点落在夸你懂事温柔不胜枚举的事例中。”陈之影走的不快,小心翼翼。
“夸我是应该的。”江南想起江妈的絮叨,小声抗议:“可是!我妈居然怀疑我早恋!无凭无据的,污人清白。”
“可能,你小时候表现的太过明显。”陈之影笑了。
江南伸拳轻砸了下陈之影肩胛,努力表达不满。
“我从前沉迷学习,每天钻营怎么应付作业,哪有空生出花花心思,何况是你陈‘学神’,人家顶多算学霸,你不一样,你陈‘神’。我哪敢亵渎?”吐槽完,江南觉得不过瘾,又埋怨说:“我还得和我妈澄清,我小时候对你有多冷淡!瞧都不瞧你一眼!我中学时典型‘乖乖女’,不像某些人,从小不正经、城府深密,暗中潜伏觊觎我许久。”
脚步依旧轻快,顺手又颠了颠背上的小女人,陈之影暗笑,“哦?是吗?那我是不是得上门为自己辩解、澄清下。说到中学,我那时候如何辅导你学习?6年辅导的补习费,是不是能从彩礼里面扣。”
还未反应过来的江南顺手又锤了他一下,“那我十年的时光,你也没赔偿我‘青春损失费’!得加钱!”言毕,江南察觉陈之影笑了,他肯定在笑!肩膀都颤了,有什么好笑?
突然,又“嚼了”回味了他方才话,“上门”、“彩礼”!她精准抓出两个令她心跳加速的词。
原来,人在激动时,肌肤真的会泛起粉黛乱子草色红晕,她肉眼可见自己手背逐渐泛红,此刻她的脸,应该也是同样颜色,或者更红?
“陈之影!”反应过来的江南怒吼,尾音却逐渐没了气势,陈之影知晓她反应过来,又道:“你说我拎点什么上门呢?比如,你过去上课时候递给我的纸条?能澄清我确实一直是被你‘问候’的吗?”
听君一席话,尘埃落定。
拎着包的手攥紧了些,很多年以前的事……
她在纸条上,写了很多八卦吐槽调侃,上课时趁老师不注意丢给他的小纸条,没有手机的时代……
他的字体,一如既往清秀文雅,瞧着文弱,成年后的笔触却多了苍劲和锋利。
字如其人。
“纸条,你还留着?”江南哽咽了下,原本还晃悠的双腿突然停了,察觉江南状态,陈之影顿了顿,将她放下,转身,回头托着江南脸细看,没哭,只是眼眶润了而已,他最怕她哭。
心里阵阵涟漪,逐渐荡开……
“怎么了?”
“我也……我也没丢……纸条……”
闻言,陈之影笑了,像是戳穿她心事般,江南觉得委屈,“你一点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转瞬即逝的感触,明明彼此,从小就待彼此同旁人不同,懵懵懂懂,青涩幻觉。
“嗯,毕竟,你小时候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又重复之前的话,像是看穿她一般,连江南都自我怀疑起来,她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他补充。
“没有……”底气都没了,他自己还不是偷偷藏了纸条,这么多年,他又如何熬过一个个愧疚的夜?裹挟着对她的情深不绝,永世难忘,有失眠过吗?
有独自熬到黎明吗?
“你记不记得……青海湖边,我们在湖边看日出?”她想起凌晨查了日出时间,陈之影天蒙蒙亮站在她门外,问她去不去看日出,她裹着棉被,没瞧见向卫身影,点了点头。
陈之影在她屋中等她洗漱,用热水壶温了牛奶,等江南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陈之影递了热牛奶给她暖手。
青海湖边昼夜温差大,江南穿了羽绒服,跟着陈之影往湖边走。
谁都没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她跟着他的影子往前走,浅浅的倒影。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直到拦网禁止前进处,陈之影踩在枯草上,帮她探路。
干燥的空气,整个人像被蒸发了水分,江南手干燥的搓出声响。
他拉开他的口袋,示意江南将手伸进去,她也不客气,温温的,刚才放了热牛奶的口袋。
两人并肩,谁都没说话,直到太阳从天际慢慢露出第一缕光,在湛蓝水面投下金色美梦,人们的一天在美梦中醒来。
她的梦却越做越深,深陷他的温柔中,不可自拔,不愿醒来。
“啊,记得,记得你差点冻哭。”陈之影笑了,“怎么?还想看日出?”他想了想,“东申的高楼太多,看不到地平线,回港城,我带你去海边看。”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陪着你,再不离开你身边,死亡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好……”可是,从今以后,我想和你一起看未来每一天的第一缕光,在你身边醒来,你是我每天美好的开始。
陈之影仔细瞧了瞧江南,拖着她的小脸,笑了,“你好像在想一件事,”
“什么?”
“在想——明天和我看东申的第一缕光。”
他不像是玩笑,难道他真的在她脑海里种了“解读”芯片?
“既然如此,我们快回家——做点愉快的事,一起迎接美好的明天。”
言毕,陈之影略一弯腰,扛起江南就跑,江南垂着头呼喊,“放下我,你个色魔!陈之影!你个混球。”
可,我也最爱你。
无视时间空间岁月,我都爱你如一。
——
陈之影略微偏转视线,余光中的江南盯着青海湖边日出,云层漏了光,蓝色丝绒和金色镶边,包裹棉花糖般云朵,绘制她与他的清晨。
她拍照,陈之影和她一起拍照,又转身,前进一步,自拍。
画面里有青海湖,阳光,以及江南背影。
江南,你才是我生命里的第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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