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色无边
“噢。”夏琉璃把橘子放在许诺面前,小声道:“这个给你,吃不完的给我留着,千万别给他吃,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好。”许诺强忍笑意,只觉得这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看着夏琉璃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不禁感慨道:“孩子就还是孩子,一股玩劲。”
“谁家要是摊上这么个倒霉孩子可真是作孽。”杨广不以为然,突然想起自己的爱女,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还好兰儿不像她这样。
许诺将饭食放在一旁,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卑职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一直放纵她呢。”
杨广只顾低头吃饭没有回答他,他之所以对她如此放纵,就想着有一天能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她交出天书,可这人貌似莽撞,却很有分寸,一直在他的底线边缘徘徊试探,不管他怎么挑唆利诱,皆不为所动。倘若不是她心思缜密,那就是她本身没把这些当一回事,纯粹就是想在他身边混吃混喝而已。
正低头想着,见许诺在旁边一个接一个的吃橘子,手晃来晃去突然有些心烦,“有那么好吃吗?”
许诺点头,剥了一个递过去,“真的挺甜的,您要不尝尝?”
杨广看了一眼那个橘子,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果香,着实让人垂涎三尺,不过他又想起夏琉璃的那副表情,冷脸道:“不要,拿开。”
“真的不要?”许诺问道。
“她拿回来的能有什么好吃的。”杨广继续埋头吃饭,其实心里头却是痒痒的。
“您一个大人,跟个娃娃计较什么。”说着,许诺一连剥了好几个橘子放在杨广面前。杨广倒是没动,只是在用过饭之后,才尝了一点,嗯,真甜。
夏琉璃在外面和大伙儿一起吃饭吹牛,从一开始吃饭,到最后回去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她,每每回头,都不曾见着人影,一时间心里慌慌的,急忙跑回营帐。
帐内空无一人,杨广和许诺出门散步了。营地面前是一片草地,草地不远处有条大河,杨广是个文人,素来喜欢风花雪月风雅之事。所以,每每傍晚时分都会去河边散步,而这时,夏琉璃则会在帐内做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或是心里紧张,夏琉璃也坐不住。觉得营帐内更不安全,便端来凳子正坐在门口,外面凉风习习,吹得她脖子发冷,四下看着,杨广和许诺还未回来,想来自己坐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将凳子搬回去便出去寻他们。
杨广走在河边,迎着习习晚风,看着徐徐落日,心中颇为平静。
许诺道:“江南风景秀丽,不管行至何处,皆如山水墨画般。”
杨广道:“江南之景确实天下一绝,他日若能长住于此,倒也是人生乐事。”
许诺轻叹道:“如今江南已定,不知是哪位大人能独享此番景色了。”
杨广道:“不论是谁,江南终是我大隋的土地,他日若是能偷的浮生半日闲,游得江南煮酒烹茶,听曲观花画船听雨也不枉此生了。”
“晨起凭鸟唤,画船听雨眠。没想到王爷也有这份淡泊之心。”夏琉璃在后面说道。
杨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夏琉璃没有回答她,则是看着周边的夜色吟道:“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几日没管你,这诗词上倒是精进不少。”杨广笑着看着她,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作诗这一块还是有点底子的。
“都是王爷教导有方。”夏琉璃朝他做了个鬼脸,其实杨广也写诗,写的还挺好的。
“既是如此,那孤便要考考你,看你近来学的怎么样。”杨广见她如此,一时也来了兴致。
“不要。”夏琉璃想也没想的拒绝,这杨广怎么也跟她爸妈那样爱考人呢?
“嗯?”杨广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那好吧。”夏琉璃见他这神情,指不定心里又在憋什么坏,看了看四周,她也没觉得景色有多美,反而显得凄凉,想了想,便决定借用唐朝诗人韦应物的《滁州西涧》来哄哄他。
夏琉璃故作风雅的叹了口气,又酝酿了一番,看着眼前的景色摇头晃脑道:“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不错,”杨广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比那首“岸似透黛绿”有深意多了,哎,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夏琉璃之前写给他的那首《卧春》根本就不是打油诗,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啊!
“小人已经完成了,不如殿下也来一首助助兴?”夏琉璃回头看向杨广,一报还一报,想坑她门都没有。
杨广扫她一眼,张口念道:“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妙哉,妙哉。”夏琉璃虽然对诗词没什么造诣,但跟了他这么久,多少也会品一点,特别是最后一句描绘的不就是眼前江流扶明月,潮水拥星光的意境吗?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不知此诗可有名字?”
杨广道:“此诗名为《春江花月夜》,此诗名原为陈叔宝所作,只是孤觉得此情此景用此再合适不过。”
“《春江花月夜》?”夏琉璃想了想,她只知道张若虚的那首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却不知原来杨广和陈后主也写过,仔细想来,却又与张若虚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有相似之处,倘若按照朝代来说,杨广的这首《春江花月夜》确实是起到了示范作用,也难怪曾听说他的一些诗中佳句,常成为后世诗人模仿,甚至袭用。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厉害!”夏琉璃竖起了大拇指,倘若隋朝不那么短命,那应该也是一个很璀璨的王朝,只可惜,隋朝的锋芒大都被盛唐盖过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杨广想了想,“这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夏琉璃笑笑,“这都是殿下的诗作得好。”
杨广丝毫没有怀疑,又问道:“那下阙是什么?可想到了?”
夏琉璃转头看向水光潋滟的河面朗诵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发毛:不能再多了,她背不出来了。
杨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名呢?”
夏琉璃道:“也叫《春江花月夜》。”
杨广笑声爽朗:“哈哈哈,看来这个名字大家都喜欢啊。”
夏琉璃道:“与殿下的诗比起来,还是殿下技高一筹。”
许诺一脸得意道:“你有所不知,我们爷自幼好学,善属文,并写得一手好诗。如今又得你这般志同道合之人,旅途将不会寂寞了。”
夏琉璃朝他拱手:“长史过谦,小人不过是泛泛之辈,不值一提。”
“是吗?”杨广再次审视着她,夏琉璃会写诗是不错,可却从不见她看过书,但又能引经据典,四书五经也能说得上一些,更甚是还会一点兵法,况且她才十六岁,不仅有一身好武艺,甚至是诗词歌赋也能信手拈来,还能料事如神,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天才,那就是一本名副其实的活天书。
夏琉璃见他眼神不对,急忙上前跑到他后面给他捶肩,一脸鸡贼的说道,“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呢。”
杨广笑笑,推开她的手,转头看向宽广的河面,活天书,有意思。
夏琉璃退到一旁,见杨广看向河面,自己也转头看了过去,这会儿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整个水面笼罩一层轻薄的纱,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朦胧感。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广,只见夜色下的那张侧脸,像是被月光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越发显得英俊迷人,不禁叹道:“犹记当年风华时,翩翩少年郎。诗书文章,相貌又堂堂。意气风发好拍案,最是儿女情长。”韦庄的这首《菩萨蛮》真的是写得好形象啊,天啊,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杨广听罢,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依旧落在那灿灿的河面上,许诺回头看了一眼夏琉璃,见她痴痴地望着杨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急忙推了推她。
夏琉璃回神过来,目光落到那河面上,但还是时不时的去看旁边的那张脸,妈的,这男人长得也过分好看了吧,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女人。
“呵。”杨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身拿着手中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在你文采不错的份上,这次便不罚你,走吧。”
“略略略……”夏琉璃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长这么漂亮还不让人看咋的?
大军继续南下,半月来从各处收到不少捷报,看到那一封封捷报杨广心情甚佳,与众人商议后决定返程回京。得到即将返程的消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特别是夏琉璃,更是兴奋得好几夜都睡不着,试问一句,谁不想亲临这几千年前的世界中心以及那十三朝的千年古都呢?
但自那日起,杨广对夏琉璃态度转变了不少,但夏琉璃还依旧是向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夏琉璃端着木盆来河边洗衣裳。正值春江水暖,河边四下无人,夏琉璃脱掉鞋子,站在河边洗脚。洗得顺心了,又想下河游泳,她面对着河岸,观察了好一阵,见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脱下盔甲潜入水中。月上柳梢头,河边渐渐暗了下来,偶尔几道黑影掠过,惊起了一树的夜莺。
“好舒服啊。”夏琉璃在河中游得畅快,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好不乐乎。
“阿姊,快来,这里没人。”河岸边突然来了两个妙龄女子,看衣着打扮,应是军中娼妓。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子脱掉鞋袜探了探水,道:“这水暖和着呢,阿姊快下来。”
“你可慢着点。”年长的那位喊道,也一边脱下了鞋袜,踏入水中。
“真的好舒服呢。”女子心满意足道。
“阿姊,要不我们去深一点的地方洗下身子?”年幼的女子说道。
年长的女子有些担忧道:“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天黑了,万一溺水了可咋办?”
年幼的女子道:“不会的,我之前看过了,这里的水并不深。”说着,便跑了过去。
“等等我。”女子在后面喊道。
“好好玩啊!”年幼的女子捧了把水在河里玩了起来。
“你担心点。”年长的女子语气中略带责备。
“我可好久没这般畅快过了,阿姊,你也来玩玩。”说完,朝那女子泼了把水,没一会儿两人在河里撒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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