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书人言
茶馆里头人来人往,齐子钰与郑北阙俩人在位子上坐定,就听到左侧一声惊堂木响,紧接着,气氛好似又一下被调动起来,四周响起呼声与鼓掌声。
一个略显沙哑声音传来,齐子钰转头看去,就见堂前方寸之地摆了张短桌,后头立着一个白发垂髫的老头,一身青灰色布衣,白眉小眼,正讲的唾沫横飞,正是说书人的样子。
茶楼上头也传来语声,抬头看去,就能发现这茶楼一楼大堂的正中挑空,足有两层高。
在二楼,除了往后头副楼进去的包间,绕堂一圈的位置有围栏环绕,亦是散座,在栏杆旁设置桌椅,从上往下能看到堂内场景,与堂前的说书人,声音往上传去,不高不低,正好能入耳。
如若从上俯瞰就能见到整一个茶楼的一二层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回字形。
这茶楼的设计者真是有心了,内部的结构算得上精巧独特,而期间的布置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桌上的茶碗倒扣,底部皆印着小小的壶字。
“且不说那承平县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便只提及在琵琶一技上头的造诣,那简直堪称出凡入化,大军前头一曲激扬铿锵之乐,荡人心魄……”
齐子钰被这说书人点名,听到他说自己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便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才出声就觉着一道视线扫来。
齐子钰抬头见郑北阙盯着自己。
她心头一紧,忙放下了嘴角的弧度。
一旁的那个年轻人这时候开了口,他问:“小妹妹,你笑些什么?”
“没有什么,第一次听这个,很有意思。”齐子钰回道。
郑北阙看看她,刚想阻止她与陌生人说话,就听到一旁的年轻人嘴一张有些理所当然的道:“也是。”他扫了一眼郑北阙继续道:“你兄长这么严肃,想来也是第一次带你出来玩罢。”
齐子钰看到郑北阙沉下了脸,笑眯眯的认同的点点头,虽然由于面部僵硬笑得不怎么明显。
“今日是下元也该出来好好游玩一下。”年轻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郑北阙也不理他了,转头叫了两碗茶。
“小哥,今天是有什么好玩的么?”齐子钰见郑北阙将视线移开,便慢吞吞的同那年轻人说话。
“今天啊,好玩的可多了,最有意思的是晚间江边有诗会,那时候最是热闹,多的是佳人才子,人来人往的,我听说第一名的诗,还能被提到罗大人的天灯上。”
齐子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罗大人是谁?”
“年中刚从京中来的德州别驾,要是得了他的赏识,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你这兄长看上去也是读书人,难道不去试试么。”
郑北阙正点完茶,转过头来,他冷淡道:“不必。”
几人正说着,各自端起了茶,齐子钰口干,才喝上一口就听到那说书人讲完了前头的一段,又说起承平县主的情史来。
他道:“却说那郑少傅对她可是痴情万分,两人自幼在一起,原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多少人心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曾想,事到临头,出了差儿,承平县主的心竟然不在那郑少傅身上,而是喜欢上了那姓边的私生子。”
“咳……咳咳……”
齐子钰一口茶刚咽下去一半,乍然听到这样的话,嘴里的水一下灌进喉头,吸了两口入肺,一时间被激得连连咳嗽起来。
郑北阙连忙掏了帕子递给她。
齐子钰接过帕子,捂着口鼻,听到这话想的既不是什么郑北阙痴情,也不是承平县主的移情,而是那人口中的私生子三字。
京中她所认识的边姓私生子,除了边揽也没有别人了。
只是边揽拥立新皇,从龙有功,如今定是位高权重,竟然能在这些说书人口中听到私生子这样的话,齐子钰简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四周也响起一些窃窃私语声。
齐子钰只隐约记得,私生子这三个字当年在外祖丘家听过不少次,可没想到在这还能听见。
说起来她其实已经记不得自己十岁那年发生的一桩事了。
那段时间齐子钰被外祖母胡氏养在府中,最爱玩闹。
正好周围的伙伴也俱是一群纨绔子弟,整日里遛狗逗鸟,爬树打架无恶不作,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丘老位高,齐子钰又有个为妃的姨母,虽然不得宠,到底在太后面前有些脸面,姑娘家长得可爱家世好还不端着架子,自然在一群孩子中玩的开。
这年暮春,柳絮纷飞,午后,齐子钰吃过午饭就往校场去了。
丘家的校场很大,还有跑马的地方,一半和钧定候华家连通。
钧定候这爵位是开国时候封的,传了几代也没出什么人才,碌碌无为,还没什么野心,“暴发户”出身和那些个世家清流都混不来,与朝臣的关系不好也不坏,勾结之嫌从来也疑不到他们头上。
故而两家也不避讳什么,只在中间建了通行出入的门。
齐子钰与表兄丘建过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群少年围着什么,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打,打。”
齐子钰听着乐了,只道又有热闹看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又掐起来了,也不担心什么,左右今天打一架,明天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不过兴许后天又能打起来。
越走越近,吵嚷声更响。
“嚯,还挺横。”
“打死这小子。”
齐子钰越听越不对,快步走去。有人看到两人过来,喊了起来:“嘿,丘二,丘六,你们来了。”
齐子钰常年住在丘家,认识的人玩笑似的也给她在丘家排了个号,人称丘六。
“干什么,瞧什么热闹呢。”丘二也是顽皮,凑上去,有些跃跃欲试道。
齐子钰透过人群往里看去。
身影交错间,一个倔强的眸子跃入眼前,齐子钰好奇的眨了眨眼,拨开前头的人群。
正中是两个男孩子,一个是华家的四子华滨,十二岁,最是年少气盛,火爆般的性子,此时斗鸡一般的和另一人扭作一团,显然占了优势。
而另一个长的很好,个儿高,精瘦,嘴角抿着,只是眼角脸颊发青,一手歪着像是脱了臼,滚在地上正单手使劲掰着华滨的手臂。
这个人齐子钰认识,准确的来说她见过,还和其他人一起笑过他呆,是丘家的人,她断定。
齐子钰护短,丘家的人自己欺负得,可外人打不得,她赶上去就喊:“华滨,你做什么!”
华滨转头一看,是齐子钰,虽然不甘,到底撒了手,他被人课业上压了一个头,肚子上还挨了一拳,本来不肯轻易放过。
齐子钰抢先一步将那少年的手压住,发现他两边的手都受了伤:“别动了。”
他还想动手,齐子钰连连按住。
少年闷哼一声,想是压到了伤处。
“呸,你这私生子,做的再好有什么用,你爹可不要你。”华滨碍着齐子钰在,没有再动手,可嘴上还是不留情,骂道。
少年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华滨骂骂咧咧没完,还要再说,脸上啪的挨了一掌。
“烦死了,吵个鬼喽。”齐子钰甩手没好气道。
“走了。”
华滨还在发愣,齐子钰已牵着少年走远了。
后来就有传言,华滨说边揽是私生子而被齐子钰打了一巴掌。
不过也有不知情的人传说华滨是被边揽打趴下的。
总之事情一来二去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齐子钰显然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因为华滨素来和她要好,两人打架也不是没有过,第三天就又玩到一块去了。
在她的印象中只留下朦胧的痕迹,只知道边揽不怎么喜欢被别人叫私生子。
堂前的声音还在继续,如今已讲到郑北阙入观。
“纵然有了婚姻,结为夫妻,亦是冷眼相对,此时的郑少傅思索良久,也痛苦良久,最后为了不勉强她竟然新婚之夜入观为道,而后又足足等了她三年之久,直到她弥留之际,郑少傅远赴千里只为了见她最后一面。”
齐子钰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儿讲的还是不错,抓住了众人八卦的心态,与对在位者的爱恨情仇的好奇之心。
虽然其中的内容大部分都是颠倒的或是瞎掰的,但胜在故事新奇,想她从前也喜欢看个前朝秘史什么的。
不过她也更是好奇这老头儿怎么有勇气说这些,先是编排边揽的身世,再是瞎扯郑北阙的深情,活脱脱的将他讲成了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
真的是……十分的有创意。
齐子钰正想着,听到郑北阙开了口。
“这书说的确实有意思”他忽然道。
齐子钰在他话中听出了一点意味深长。想想他听到这些瞎话的微妙心情,感觉还是还是蛮解气的~
那坐在齐子钰身边的年轻人这时候嘻嘻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茶楼的主人可是有来头,据说是傅琳的后代,有传言这说书人讲的书是茶楼主人写的。”
“傅琳?那个工部鬼才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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