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证明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严蓓疑惑地想。
不过随即郭何就帮她解答了，这个内向的男生似乎是被严蓓的仗义直言鼓舞，快速看了眼政教主任，又马上错开视线，情绪有些激动地轻声道：“王老师，这个激光笔不是我的，是别人放进我口袋里的……”
这么一说，严蓓马上回想起了昨天的画面。
那些男生吓得慌不择路，回头就跑，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
是有人趁乱把激光笔塞到了郭何身上？
她还在整理思路，对面王主任已经板着脸，用嘲讽的注视把郭何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然后这位政教主任转头看向她，却问起了一些无关的问题：“你说昨天晚上和郭何走在一起，那你们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走在一起？都是初三二班的对吧，你叫什么名字，上个月月考总分多少？”
如果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对学校主任这种审讯式的问话，就要老老实实有问必答了。
但严蓓不是小姑娘。
由于重生的缘故，她对学校、对老师心存敬意，这种尊敬比其他所有同龄人都真实诚恳，可唯独不会畏惧。
相反，她从这位王主任的话里，听出来一些别的意思。
这是在怀疑自己……早恋？
因为和郭何有私情，所以来作伪证欺骗老师？
而且问姓名也就算了，这和成绩分数又有什么关系？
严蓓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校园里“存在即符合逻辑”的一个无奈事实——不少老师就是以此来判断一个学生品行的，成绩好的学生哪怕是调皮的男生，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反过来成绩不好的，就算中规中矩的小透明，出了事也免不了被怀疑。
可严蓓绝不认为这种思维方式就是对的。
哪怕她重生回来后，能够理解很多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情，依然不认同这种思路。
“我叫严蓓，当时就是正常放学，和我一样走在后面的女生还有十几个。”不软不硬地答完自己应该回答的问题后，严蓓看向办公桌上的一件唇膏大小，外面是不锈钢外壳的东西：“王主任，这个就是从郭何身上找到的激光笔？”
她的态度太过从容，还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大概是从没碰上过这样的学生，王主任和另外一位老师反而一愣。
严蓓见状，索性转向郭何：“你说激光笔不是你的？”
郭何还是畏惧家长老师的，但被严蓓感染，脑子一热，也就脱口而出道：“不是，昨天何老师放你们女生走了以后，说没找到罪魁祸首就不让我们回家，最后一个一个搜身，从我身上搜出来的。”
严蓓点点头：“你昨天碰过这个东西没有？”
郭何马上否认：“我不知道口袋有这个东西，是何老师直接搜出来的。”
旁边王主任脸上不好看了，这两个学生把政教处当什么地方了？自编自导演小品吗？
他刚要开口，就被严蓓抢在了前面：“王主任，昨天用激光笔照周老师的几个人，其实我有点印象，但他们没有被当场抓住，而且我也不知道周老师伤得那么重，所以才没指认他们，不过现在周老师重伤，郭何也是被冤枉的，那我能不能作证把他们叫来对质一下？”
居然别有内情？
两个老师一时词穷，没想到很简单的一件事，临到了结却又出了波折。
但不让严蓓去指证吗？那又不太合适，显得学校理亏捂盖子一样。
更别说当事学生的家长还在旁边呢。
于是，在王主任的带领下，严蓓和他从初三一班开始，一间教室一间教室排查过去，期间还引来了严蓓的班主任。直到来到5班外面，严蓓经过一番仔细辨认后，指了指教室中间前排的两个男生。
“你说王韬和陈宙舟？”政教主任黑了脸，似乎是认识那两个男生：“你不要为了给你的同学打掩护，就随便拉两个人来顶罪，别人一直都是好学生！”
什么是好学生？
严蓓从不否认，成绩好的学生，在品行作风等方面的确更有自控能力，但这绝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不会犯错，更不代表成绩不好的学生就一定会犯错。
她没和王主任在这一点上纠缠，而是继续点了另一个男生。
见严蓓坚持指证，王主任心里异常恼火。
但不管怎么样，他只能把那几个男生先叫出来。
5班的班主任也被惊动了。
来的时候只有两人，回到政教处办公室以后，则是浩浩荡荡的一群：政教处王主任，另外一位老师，两个当事人班级的班主任，还有严蓓，郭何和他的父亲，以及被指认的三个男生。
人物关系纷乱复杂，以至于到了办公室后，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开口。
最后还是5班的班主任先开了腔：“王主任，就是这个学生，说是王韬他们犯的事？”
这位老师的语气有些不快，这不奇怪，处在她的位置上，换了谁都不会高兴。更何况被指认的王韬和陈宙舟等人，还是她班上成绩排在前面的几个学生，虽然性格是跳脱了一点，但从没有过太过恶劣的行迹。
“严蓓是吧，你说看到他们用激光笔照老师，有什么证据？”
随着王主任的质问，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严蓓身上。
她的对面，那三个被指认的男生目光有些不善，但分明又在躲闪着什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过或许是因为郭何已经被全校通报批评的缘故，所以几个人都没表现的太过慌乱，至少看起来如此。
严蓓点点头，走到那个叫陈宙舟的男生面前：“昨天你们照了周老师以后，逃跑的时候就是你把我撞了一下。”
陈宙舟对严蓓有印象，毕竟是同年级最漂亮的几个女生之一，平时自己班上的男生偶尔也会议论。但没想到，第一次面对面打交道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严蓓看到了多少，但也明白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就没说话。
旁边5班班主任不干了，皱眉打断她：“你有什么证据？”
严蓓笑了笑，答非所问地看着陈宙舟：“你昨天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昨天那件呢？被划坏了？”
没人明白严蓓的意思，有的皱眉，有的不明所以。
陈宙舟张了下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严蓓又道：“我今天早上到学校以后，才发现自己的书包拉链上有一截毛线线头，一开始没在意，后来才想起来，应该是昨天晚上撞我的那个人留下来的。”
陈宙舟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倒是5班的班主任很生气，截口打断她：“胡说八道，一个衣服线头能说明什么？怎么肯定就是陈宙舟的，再说就算是他的，不能是早上和你撞到的，不能是中午放学你们撞到的？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长得蛮秀气，心眼却这么坏。”
这老师最后一句话已经很难听了，但在场的几个老师却都跟着点头。
因为严蓓所谓的证据，确实太没有说服力，仿佛根本就是她无理取闹一样。
另外两个男生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底气比刚刚进来时足了不少。
只有严蓓不为所动，反而顺着5班老师的话微笑起来：“是啊，哪怕能证明他昨晚撞了我，也不能断定他们之前就照了周老师，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干净的脸蛋儿依旧笃定，和她的年纪有着鲜明的对比。
然后她转向5班的三个男生：“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昨天有人把激光笔放进郭何衣服以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接着就被老师收缴上来了，所以说，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他的指纹，至于究竟有谁的指纹嘛……”
似笑非笑地瞥了陈宙舟几个一眼，严蓓一点不给老师发言的机会：“我大舅就在市公安局工作，他跟我讲过，光滑金属面上的指纹是很容易采集的。另外，据说周老师是重伤，像这种情况，哪怕行为人主观伤害意图不明显，而且未年满16周岁，也是要被处以拘役或者管制措施的，所以说，这件事应该报警才对。”
超过实际年龄的阅历，让严蓓的语言组织格外有序且专业，完全不像是一个15、6岁小女生能说出来的话。
连几个老师都一时愕然，更别说原本就心里有鬼的男生们。
而她伸手去拨打电话的动作，更让几个男生抽紧了身体。
“还不承认是吗？那你们就去公安局解释吧。”严蓓一笑，伸手按下了两个“1”，随后似是轻描淡写的往下一划。
几个男生明显慌了，互相看来看去，却只看到了同伴眼里的惊惧和不安。
“滴”，最后一个按键音响起。
严蓓把听筒捂在耳朵上，回头看过来。
这个回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已经额头冒汗的陈宙舟彻底崩溃。
“不要打，是我，是我照的！”
陈宙舟一把按掉电话，却不敢回头看在场的老师。
办公室里面，一群人面面相觑，几个老师更是意外，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就连郭何的父亲，也满脸形容不出的复杂表情。
严蓓的班主任忍不住看向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班上的这个小女生。
……
下午来到学校后，严蓓一边应付前后左右同学的好奇，一边抓紧时间预习……准确来说是复习功课。但她也能感觉到，除了身边坐得近的人，教室四面八方都会时不时飘来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着转。
其实中午放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拨同学来凑近乎了，其中甚至包括几个平时关系一般的、成绩很好的女生。
看得出来，对严蓓上午的那些举动，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颇为触动的。
上课前十多分钟，又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严蓓抬头，发现居然是黄舒晴，这让她有些意外。
“嗯，有事吗？”
对方很直接，把手上一摞习题册和试卷放在了她的课桌上：“我家里寄来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你看完了再给我吧。”
“啊？”严蓓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他人也就算了，黄舒晴为什么又忽然转变了态度？她是转校复读的，对这个班级、对班上的同学，应该没有什么感情吧？
高个女生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低声道：“郭何是我表弟，谢谢你帮他作证。”
嗯？
严蓓顿时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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