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半司机
出了八荒村走了才一个多小时，孟晓兮就扛不住了，苦着脸趴在地上喵喵直叫。
白舒真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这一路上她可真是事儿精。一会看见狗尾巴草就两眼发光赖着不肯走了，非要玩个把小时。好不容易拽着她的尾巴继续上路了，结果又碰上耗子了，非得捉两只逗弄逗弄，现在又是怎样？
看见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就委屈。他以为玩狗尾巴草捉耗子真是她的兴趣爱好吗？她也很无辜好吗！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啊。“我走不动了，不如你抱我吧？”没办法，小身子又开始犯懒了。
“抱你？”白舒真一脸惊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家家，怎可如此轻挑？简直不成体统。”
无语，“昨晚睡觉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迂腐过啊？”
“额，此一时非彼一时。你那时候刚上身，身体虚弱，本妖君是在照顾你。”
“那么，伟大善良的妖君大人，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看看我的爪子，”孟晓兮憋着嘴巴躺下，抬起爪子给他看，“你看你看，都磨出血来了~你就抱抱我呗~~我很轻的。”
看着她又是四脚朝天装可怜，又是撒娇卖萌的样子，白舒真真的是受不了的。“虽然你现在是一只猫，可好歹你还是人的灵魂，你这样在一个男子面前毫无遮掩地劈叉，真的合适吗？”
孟晓兮抬在半空的四肢爪子瞬间僵硬，对哦，她现在都没穿衣服！那她现在和一个暴露狂有什么区别！妈呀，太丢人了！立马两腿一夹翻身趴好，低头不再敢看白舒真一眼。喵的，老脸都丢尽了！
这只别扭的小野猫，先前还豪放得很，一眨眼就装起羞涩来了，不去戏班子唱戏倒是可惜了。“走吧。”
“你不是妖怪吗？总会点腾云驾雾、瞬间转移之类的吧？”
“当然，”白舒真仰头嘚瑟，“这是修炼入门必备技能好吗！”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用走的？”直接开飞机不是更好！
“咳咳，国有国法妖有妖规，根据六界签订的和平共处协议里的第二十五项：除非公务，否则不论是哪界的人都不得在人界或者对人类擅自使用法术，扰乱人类正常生活。否则将遭天谴。”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写的协议，不然本君随便变个一屋子金子都没问题，哪里还弄得着受贾如花那份窝囊气！更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想他一个堂堂千年蛇妖，居然乞丐一样地和一只小野猫在路边等车！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以后再妖界还怎么混啊！
“那你之前在学校里？”
“那是海妖幻化出来的结界，而且对手是异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好吧，所以，你现在一无所长，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差别咯！”不对，比普通人还要娇气，什么蛇妖嘛，简直弱爆了有木有。
“你们这等愚蠢的人类怎可与本君相提并论。”居然这么赤/裸裸的瞧不起他！白舒真气愤地拖着疲乏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而孟晓兮丝毫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心上人了？”真是的，自己好好一条蛇，非要整出两条腿走路，一时半会儿倒不见得，走了这么久，现在整个人跟个软脚虾似的，浑身没力气，哪里还抱得动她啊！
被他这么一说，是再也没脸要求他抱了，可是她真的走不动了。不知怎的，变成猫之后感觉整个人的耐性、脾性、习性以及机体操控性都变了许多，做什么事情都由身不由己。“不然……我们打车吧。”虽然这里还是很偏僻，可好歹也十条公路，或多或少总会有车子经过的吧。
打车？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打车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应该和拦马车差不多吧。白舒真眯起眼睛抬头看天，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像熊熊火苗炙烤着大地，连带着地里的土都冒着白烟。“去那边树荫底下休息会儿吧，不然车没打着，你我就要变成蛇干猫干了。”
白舒真拎起孟晓兮，迈开虚浮的步伐。
巴掌点大的孟晓兮半死不活得像是一根腊肠，被白舒真提在手里晃荡，摇到头晕。
然而，他们从中午等到晚上都没看见一辆车经过。
“天都黑了，你确定这里能打到车吗？”白舒真打着哈欠，靠着树干瘫坐在地上，早已把翩翩公子的形象抛诸脑后了。
“本来是不确定，现在我要否定这个愚蠢的建议。”孟晓兮圈坐在一旁，有气无力。“喂，我好饿啊~”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白舒真懒洋洋地叼起一片树叶含在嘴里，“饿了你可以抓耗子吃啊。”反正他们妖怪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都没什么关系。双唇一动，悠扬的旋律从唇齿间响起。
孟晓兮懒得搭理他，男人嘴贱一点都不可爱。还是自家的慕叶可爱多了。说也奇怪，白舒真的调调不伦不类，可听起来却十分顺耳，慢慢地倒也忘了饥饿。
半小时后，就在他两就要放弃打道回府的时候，车终于来了。
刺眼的远光灯在旷阔的黑夜中尤为亮眼，白舒真一脸雀跃，早早就在路边挥手示意。车子开得飞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白舒真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受那老太婆的白眼。心一横豁出去了，冲到马路中间，成大字站立，“看你停不停。”反正他是妖精命硬，随便撞两下也就是挠痒痒。
眼看车子马上就要撞上白舒真的身体，孟晓兮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白舒真，你疯了吗？快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清亮的刹车声响彻旷野。
白舒真得意地冲孟晓兮笑笑。
孟晓兮着实替他捏了把冷汗，“疯子。”
本以为车里的司机会冲下来把这个白疯子臭骂一通，甚至痛扁一顿，毕竟他这样的做法的确太过于危险。谁知道他们静静等了三分钟，都不见司机开门下车。
白舒真和孟晓兮对视一眼，觉得蹊跷。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岁出头，中等身高，略有些发福。四四方方的脸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呆滞的眼神让本就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加憔悴。
“实在对不起了，这位大哥，我也是没办法才拦了您的车，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一段路？”
那男子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大哥？”白舒真试探性地叫唤，心中暗想不对劲。
男子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副驾驶，自言自语像是在和谁沟通，声若蚊蝇，片刻后说了句“好”。
和车主道了声谢后，白舒真抱起孟晓兮就要上车。
孟晓兮看一眼副驾驶，空空如也，不由毛骨悚然。“不如……我们回去吧。”
“别怕，有我呢。”最多不过是恶鬼作祟，三两下收了就好。
副驾驶室自然是不敢坐的了，白舒真抱着孟晓兮上了后排，一上车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得严重得多。
车子不是太好，是普通的国产车型，开了也有六七年了，不免有些破旧，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车子里明明干燥得很，却总感觉身上潮潮的，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铁锈味儿，整个车子像是从海里捞出来的一样。
孟晓兮不愿意坐在座垫上，站在白舒真的大腿上，竖起耳朵，整个身体紧绷地拱起，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副驾驶的位置。
“去哪？”男子无力低沉的声音从前座飘来。
“市中心，大哥看哪里方便就把我放哪儿吧。”白舒真轻柔地安抚不安的孟晓兮。
男子没有再接话，一时间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孟晓兮猫叫一声，尾巴轻点白舒真的胸口，示意他看副驾驶的位置。座垫上竟然有水渍，而这些水渍逐渐有扩散的趋势，蔓延到整个座垫。
白舒真摸了两下孟晓兮的脑袋，示意她禁声。
水渍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持续蔓延，绕过椅背，慢慢浸透整个车厢，只留白舒真座下的一块。
估摸着车子也已经快到市区，白舒真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却是一手冰凉黏腻，“大哥，我就在这儿下车吧，谢谢您！”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路边停靠。
下了车后的孟晓兮才感觉舒爽了许多，默默记下了车牌号。“那车上是不是不干净？”
“嗯，”岂止是不干净！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严肃正经过，“是水鬼吗？”
白舒真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离去的车子，可惜地说道，“他怕是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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