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央宫
第三十一章
昏暗的壁火下，男人修长健硕的身姿静立在圆形密室中央，拉出长长的墨影。纤长灵动的指尖抚上琉璃墙壁，斑斓的幻彩折射在他暗色衣袍上，迷离。
琉璃弧形墙壁有如一面光镜，折射出真切的景致，几乎整个御花园的景致现于面前。男人异常深邃的眸子投射过琉璃境，死死锁住坐着轮椅远去的那一抹青白的隽影，唇角深深勾起。极丑的面容因着这个笑而扭曲，狰狞起来。
琉璃魅影下，一个个宫人颇为灼急地奔走着，神色慌张，脚步凌乱。
密室中，紫陌自漆黑的甬道莲步走来，敛神垂眸，低声道：“宫主大人，玉贵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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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你怎的如此狠心啊……姐姐……”玉华宫中，偌大的卧榻上，玉贵人安静沉睡着。苍白的脸上一张绛紫的嘴唇异常骇人。林醉染扑倒在床边，浑身颤抖，哭喊得死去活来。
林肃清眉目凝重，几次想要拽开自家妹妹，却是拗不过林醉染的执拗。当朝左相林靖涵亦是一脸沉痛，眼睁睁自家大女儿惨死在宫中，心如刀绞，薄唇不甘的紧闭着。
“枭王，林爱卿放心，玉贵人的事，朕一定彻查到底！”皇帝望着椴潇然与林靖涵，稳声许诺着。儒雅谦和的语调在朝中两大梁柱咄咄逼人的气势淹没下，显得更为软弱。
椴凌然视线扫过玉贵人，清清喉咙，唤道：“顾太医！玉贵人因何而死？”
“回圣上，玉贵人是服毒而亡……这剧毒就混在这一碗安胎药中。”顾涵均欠身道：“据微臣查证，这毒无色无味，却发作极快，丝毫即可致命，是一种产自苗疆的奇毒。而这种毒，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在用——江湖邪教——重央宫。”
“重央宫……”椴凌然低声沉吟，眸光扫过椴潇然，越发沉黯起来。
登基夺位之争，他便是依仗椴潇然这一撮江湖势力而成为最终的赢家。他曾答应椴潇然，不过问他的身份，且永不干涉江湖是非，才换来他的助战。
而如今……
太医此话一出，江湖牵扯进来，房间内的众人灼灼的视线一并投向朝中唯一的江湖之人。猜疑，警惕，鄙夷，愤恨之情相互交织。林靖涵亦是转向椴潇然，肩膀颤了颤。
椴凌然的视线与椴潇然凛冽的眸光相触，轻轻忽闪了一下，继而躲开来。
“自古江湖朝廷两不相干，朕不是不明不白就挑起争端的昏君。这件事，还是先查清楚再作打算为好！”
“皇上！如今区区草莽也敢挑衅皇室，我天朝岂能纵容下去！请圣上为臣姐做主！”林肃清剑眉倒立，虎睛瞪圆，上前喝道。朗声回荡在宫殿里，情势所逼，众人心魄为之一震。
“这……”
“皇上，毒害贵人，害死皇子，其罪当诛啊！皇上，这是天朝的尊严啊！请皇上为臣女做主！”林靖涵上前连击，声如洪钟，余光不断扫着身侧沉默的枭王，极为不善。
“那么……”椴凌然依然有些迟疑，转脸看着枭王，似是征求一般：“枭王以为如何？”
“重央宫乃江湖第一门派，极其隐蔽，不宜清剿。皇上若执意如此，最好找到证据，也做好准备。”椴潇然神色如常，冰凉的语气毫无温度，事不关己的眸光似是穿透椴凌然，着捉摸不定。
“既然如此……”椴凌然忽而蹙眉正色，转向身边的太监：“传令刑部，即日起，清查玉贵人被毒害一事，并准备围剿重央宫！”
“圣上，请等一下，微臣有话说。听说……枭王也曾是江湖草莽，想必也听说过这重央宫吧？”林靖涵猛然阴声阴气道，眸光有些扭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不请枭王指挥，一鼓作气，清剿了这嚣张的江湖门派！也好……”语气一滞，林靖涵转身面向椴潇然，神色无比灼热：“证明枭王你自身的清白！”
“林大人这是在怀疑我了？”椴潇然不怒反笑，空气却是随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凝滞。“枭王心中无鬼，怎会怕怀疑？”林靖涵眸光渐冷，锵锵剑鞘嘤咛，林肃清手握剑柄，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半跪在床榻边，林醉染浸泪的小脸有些茫然。俨然成了这场战争中最不知所措的一个，小手紧紧抓着椴潇然的衣角，好似攀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伤痛未愈的眸光流转在父亲、哥哥与夫君之间，慌张而惊惧。
“依朕看，这搜查凶手，清剿重央宫一事，就交予枭王，刑部辅助好了。所谓能者多劳嘛！朕很是相信枭王的能力的！”椴凌然忙站出来打圆场，话语中颇带些讨好的意味：“枭王意下如何？”
“圣上金口一出，臣岂敢有异意。”椴潇然轻声一哼，却无半分恭谨的模样：“只不过我想提醒圣上，我们的约定尚未作废，江湖的事，有江湖的解决方法，不需要官家的介入。既然圣上要我解决这件事，就不要质疑我的手段。”
“那是自然，枭王放手去做便是。”椴凌然很是谦和地笑着，大手拍拍椴潇然的肩，宽厚道：“枭王放心，一切需要朕都会竭力满足你。另外，王妃如今精神欠佳，朕看……就先留在宫中修养吧。也免得丧期间日日来回折腾，奔忙。”
长袖一挥，墨黑的锦袍在空中划出优雅的轨迹。椴潇然凛然转身，清冷道：“随皇上的意好了！”毫无情意，毫不在乎的语气，昭示着对自家王妃的疏离，却不知是做给谁人看。
大殿中回响着椴潇然嚣张狂傲的脚步声，墨色的身影瞬间走远，徒留一屋君臣闪着迥异的眸光，各怀心思。
林醉染斜歪在床，保持着被椴潇然甩开的姿势，泪水凝结在眼角，越发冰冷起来。
偌大的宫殿挤满了人，那一刻，她的心却是……空空如也。
天空阴霾，宫殿里光影淡去，浓稠的暗色成为再也化不开的混沌。一声闷雷，闪电刺破苍穹。然，无人知晓，这一瞬开始，多少人的人生便扭转了方向，变得面目前非……而这场春雨，又将把这天泽带入怎样一场无从逃脱的疾风骤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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