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舞钩魂

　　

　　翌日，春和景明，枭王府内一派忙碌之景。名贵花卉纷纷运入府中，亭台楼阁，回廊水榭亦是打扫得不染尘埃，庭院中随处可见忙着张罗、布置的家奴……

　　这一切，都是因为今晚是枭王摆席宴客的日子。而宴请的对象，除了达官显贵，还有当今圣上。

　　“小姐，王爷那边送药来了……”竹笙怯生生地看着倚窗而立的蓉若，端着一碗药汁嗫嚅道。

　　转眸，蓉若自嘲般的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即便他人不来，这打胎药一天一碗，倒是送得勤！

　　“小姐……昨天……”竹笙犹豫着，昨日小姐着实古怪，不让她进屋也就罢了，后来竟然是王爷从房里出去，大夫进了房去。这自从来了王府，小姐似乎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即便她忍着不说……

　　“竹笙，外面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轻巧避过这个话题，蓉若淡淡道。

　　“小姐……是今晚准备为客人表演的舞姬中，有一个扭伤了脚，不能跳了，管家方才在发火。”

　　“少了一个舞姬啊……”蓉若若有所思的眺望窗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

　　她是一个妾室，孤身一人，无所依仗，在这王府根本没有地位可言，椴潇然对于她几乎是为所欲为，即便是杀了，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在椴潇然面前，她需要筹码，需要屏障，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的人越多，地位越高，她便越安全。

　　而这次宴席，无疑是她的机会。当然，作为妾室，她无权出席。但这不代表，她不能以其他形式出现。

　　“竹笙，把管家叫来。”蓉若笑道。

　　竹笙闷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管家进屋来。

　　“夫人有何吩咐。”老管家微微俯身，语气很是恭谨。

　　“我瞧着你们外面吵得热闹，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夫人，是晚上表演的舞姬伤了一个，一时找不到替代的人。”

　　“哦？这样岂不是节目表演不成了？”蓉若一脸讶然，语气甚为担忧。

　　“老奴会提前禀报王爷，申请取消节目，夫人放心。”

　　“取消？那岂不是博了王爷的面子？”蓉若指尖轻轻在桌几上画了一圈又一圈，惋惜道：“那样的话，管家这责罚可是免不了了……”

　　“老奴办事不利，也只得……”

　　“王爷此次宴请的可都是重要宾客，怎好怠慢！我看这样好了，我也曾习过歌舞，这空缺的位置，我便暂且抵上。”蓉若浅浅一笑，直言打断，言语里压着些命令的语气。

　　若说舞蹈，穿越之前她倒真是练过，虽说如今是古代，但是一通百通，想必稍微熟悉一下也可勉强撑一撑。

　　“您……您是夫人，这……怕是于礼不合吧！”管家微微一愣，旋即委婉道：“老奴看，还是直接取消来得稳妥……”

　　“徐管家——这次宴会的重要想必不用我说了吧，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王府的颜面。一顿家法徐管家也许可以勉强撑过去，不过这折了的面子，徐管家你——可是担得起？”蓉若依旧和颜悦色，如劝导般开口，声音里却是透着丝丝严厉。

　　管家微微一颤，总觉得这夫人的语气里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威严，甚是压抑。思虑再三，只得闷声道：“那便——一切如夫人吩咐。”

　　抿唇一笑，蓉若起身，走到管家面前，很是温和的开口：“那就请管家带我去排练场吧！”

　　*

　　华灯初上，王府院落摆满流水席，丝竹管弦响起，一时光影迷离，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熏意拢上，君君臣臣，一时也其乐融融起来。

　　轻转琉璃盏，耳边不散的阿谀奉承，谄媚官腔，鬼话空话，有如唱和一般伴着乐器声流泻而过，椴潇然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颇为嘲弄的笑意，爱答不理。

　　这场酒宴，就是昭告天下，他椴潇然不容小觑的势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戏台上，戏唱了一出又一出，戏台下，戏也是演了一场又一场。忽而丝竹奏出轻快的调子，一群舞姬窈窕而出，而蓉若正站在第一排直对椴潇然的位置上。

　　高高盘起发髻，露出秀美的雪颈，后颈绘上一朵妖冶红莲；戴上银链子织成的面纱，闪烁的水眸更是勾人，眉心处，盛开的红莲甚是惑人。菱纱绕肩，楚腰一握，罗裙曳地，光脚踩踏在地面上，脚踝上的小铃铛轻快唱鸣。

　　舞蹈不难，蓉若也不是领舞，一个下午便将动作练得纯熟，加上她本是会些功夫，身轻如燕，舞姿虽说生涩，但是飘逸灵秀，别有一番风情。

　　动作舒展，如莲花的花开瓣颤，小鹿的疾走惊跃，孔雀的高视阔步；一颦一笑，顾盼有情，尽态毕妍！

　　把玩酒盏，指尖在边沿上划了一圈一圈，段凌然侧目笑道：“枭王倒是有心了，美人曼舞，甚是赏心悦目啊！”

　　这椴凌然本是平庸皇子，排行第三，根本无缘太子之位。如今年近三十，得以登基，全是依仗着椴潇然的江湖势力，以及朝中一干谋臣的配合。自然对于椴潇然甚为器重，说话间也是儒雅大过于威严。

　　“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怎么比得上宫中佳丽。”浅浅钩唇，椴潇然转眸间，发觉皇帝的视线久久徘徊在一名翩翩起舞的舞姬身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舞姬不是领舞，舞步也不是跳得最好的，却是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淡淡渲染开来。不争不抢，轻描淡写，随着身体轻灵的曲线，如潺潺流泻的一泓清泉，不知不觉间沁入心脾，似有一股清新淡雅的兰香，萦绕不散。

　　“也——不尽然吧！”椴凌然饶有兴致地观赏，不曾错目：“宫中自是美人如云，但大抵美得太过精致，就像那雕梁画栋，多了份画意，少了些灵气啊！”

　　垂眸一笑，椴潇然随意说着：“若是皇上喜欢哪一个，微臣择日派人送入宫中便是……”悠然抬眸，视线落在那舞姬身上，恰好她也转眸看来，如水的眸光荡来，椴潇然心神忽的一滞。

　　这似曾相识的清湛与倔强……

　　啪——

　　杯盏应声落地，碎裂，浓郁的酒香冲撞思绪。

　　她！她竟敢——以这种方式挑衅！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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