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实的世界

　　??　　所以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吧？

　　每个人心里头都明白的，等到易如晴没有力气以后，就自然会将手放开，那个孩子的性命也不会留下来的。

　　但是，被说出来了，就好像……

　　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易如晴回头怔怔地看着身后的司陌。

　　司陌面对她质疑的目光显得无比的坦然：“小晴，放手。”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镇定，说得半点波折都没有，仿佛那个盆子里面就真的只是一个盆子而已，没有生命。

　　周围的人那种鄙视的，震惊的目光，如同利刃一样地投射过来，却不能让他对这一切有任何动摇。看见易如晴没有反应，司陌再一次重复着：“放手。”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放手。

　　司陌看着她，深吸了口气，用力一拽，易如晴本就在犹豫，这么一拽之下，手没有抓稳，那孩子就被水流直接卷着从这个小漩涡飘到了另一个小漩涡，很快就找不到了。

　　那孩子的啼哭，却没有被水流卷走，阴魂不散地不断回响着，让易如晴的心随着他的啼哭一阵阵地发颤。

　　“你怎么可以这样？”被司陌拉起来以后，易如晴因为心情太过于激荡，并没有注意到司陌苍白的脸色和表情，只能是大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你不能死。”司陌平静地回答她。

　　“我不能死，那个孩子就应该死吗？起码，起码……”那孩子更干净……这句话，让易如晴觉得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怒地瞪着司陌。

　　“对。”司陌毫不犹豫。

　　“什么？”易如晴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我说，对。”司陌重复，肯定，“那个孩子比你该死。”

　　“你！”这种时候，就算易如晴想要和司陌争吵，也要看看时机，估计是根本就争吵不起来的样子吧？明明其实能够想清楚为什么司陌会这样说，但是心里头那口气，就是一直堵着，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司陌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人，但是就算不是好人，也不会就这样见死不救吧？只要是人，如果看见一个生命快要消失的话，也应该会下意识地想要将那个生命挽回的吧？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可以这样毫不在乎地说，那个孩子就是该死的，本来就不应该活下去的？如果换成是自己呢？易如晴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想起来司陌那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所谓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应该有一个弟弟，可以和他一起爬树，一起踢球，一起揪小姑娘辫子的弟弟。、

　　“小晴？”司陌其实也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说话，等着易如晴自己没有力气，然后松手，这样谁也没有立场来责怪他们。但是他现在却不能这样做。他不想易如晴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他没有那么多的体力来等着易如晴没有力气，如果再这样拖下去，那么没有力气不能坚持的人很可能是他自己。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在小晴还没有安全的时候，他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命。所以司陌宁可自己开口，宁可让整件事情的过错都到自己的身上。

　　他很清楚，虽然易如晴平时做事也能够心狠手辣，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会心软的。

　　就好像这一次一样，她明显地，心软了。

　　如果不是自己开口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坚持到最后一刻。那样的话，还能有力气来面对剩下的危险吗？司陌很冷静，也很理智，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将希望放在所谓的运气上，而且这些事情，本来也就没有所谓的运气可言。

　　只是，也许这次自己真的做得略有些过分了？为什么易如晴的脸色看上去那样的苍白，眼神是如此地迷茫？

　　司陌忍不住关切地叫她的名字。

　　但是易如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司陌慢慢地顺着枝桠挪到了易如晴的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他自己的手心已经是冰凉一片了，易如晴的手握起来却更加的没有温度，如果不是她还在呼吸，那雨水还会因为她的呼吸顺着她的睫毛轻轻地低下，司陌几乎觉得易如晴就这样离开自己了。

　　“小晴，小晴你怎么了？”他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略用力地将人给拉过来，然后松松地将这个人拢在自己怀里。

　　易如晴这会儿才有些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司陌，眼神中满是悲戚：“因为价值不够，就必须要被放弃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那种绝望的嗓音却让司陌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小晴，你不会的。”

　　“是啊，我现在的确是不会的，那么以后呢？”易如晴看着司陌，略带点颤抖的嗓音听着就叫人觉得自己心脏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司陌，你果然是老爷的儿子。”

　　这话她说得是委婉至极，但是司陌又怎么会没有听懂呢？

　　司阳本来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家伙，自然教育他们的时候，也都是用了差不多的方法，希望他们能够学会权衡利益，能够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当做筹码细细地衡量。易如晴到底不是流着司阳的血，这么多年了，她却还是不能够习惯。

　　当那个孩子因为利益的原因，被司陌毫不犹豫地放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头也冷了下来。

　　她甚至会想到，也许司陌对自己那曾经的告白也是因为利益的关系吧，因为利益，她是最合适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前她能够成为一个完美的助理，而现在，如果能够和她在一起的话，就会是司家和易家的联姻，那好处更是不能估量的，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司陌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照顾她，关心她的吧？

　　“司陌……”易如晴看着他，叹口气，轻轻地说，“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和别人一起让你面临这样的利益选择的时候，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我呢？”

　　司陌一怔，愣住了。

　　“何必呢……”看见司陌没有回答，易如晴大概也知道了答案，根本就不再追问了，反正，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就在易如晴准备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司陌却忽然用力将易如晴给搂得更紧了，“对我来说，你是不能用来作为筹码的。”

　　“是吗？”易如晴轻轻地重复了一句，“不能啊。”

　　司陌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个问题了，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这话题再继续下去估计就会变得不可收拾了。他和易如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比之前要和睦上不少，他不希望因为这样的话题引发不必要的争吵。反正，他还有很长的时间，他相信他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将易如晴慢慢地拿下。

　　一想到这点，司陌就果断地将话题给转移了：“你刚刚也累着了，休息一会儿吧，救援很快就会到的。”

　　“你真相信马上就会有救援吗？”易如晴贴在他的怀里，虽然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但是人和人之间的体温，终归是要比那冰冷的雨水和潮湿的空气温暖上许多的。

　　“会有的。”司陌回答。但其实自己也明白，是安慰人的话，顿了顿，又补充，“就算没有，等水退下去，我也会带你离开的，是我带你来的，我就把你安全带回去。”

　　易如晴没再说话了。他们的手机已经找不到了，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个偏僻的村子，几乎算得上是与世隔绝，除了那山洞口的小船，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而且这个地方也的确是没有什么救援的必要，就算有人发现这个地方遭了灾，看这个山洪暴发的范围还有程度，也不可能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地方而已。那这样的话，估计大部分的救援力量都会被调用到比较大的城市去，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的。

　　这样一来……救援，根本就是自我安慰的词汇吧？

　　司陌显然也是因为知道有这样的可能，所以才死都不会松开食物和水源，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他们估计根本就没办法从这个深山老林里面出去了。

　　两人一边安慰着对方救援很快就来，一边就在这里，相拥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司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赖是定制的，工艺相当的精致，又是刮又是撞还泡水，居然半点问题都没有，走得依旧很精准，差不多是下午两点中左右，太阳已经出来了，而且阳光非常的刺眼。雨停了，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水还在奔流着，但是看上去平静了不少，虽然暗地里，估计还是波涛汹涌的，但是这会儿被阳光那么一照，就是典型的波光粼粼的样子，还能称得上是个美景。

　　司陌醒来那是因为胸口一直都在痛，也没办法好好地休息，不过他醒来以后没多久，易如晴也在他怀里醒了过来。

　　她先看了看周围，然后说了句废话：“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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