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易如晴的另一面

　　??　　易如晴住的房子，那是卓羿帮着找的，自然是知道地方的。卓羿过来，把易如晴给带走了，也不会那么好心，告诉易如晴，是司陌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了自己。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易如晴现在的样子，让卓羿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卓羿的心目中，易如晴虽然个子小小，又是个女人，但是的确是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能干上许多，而且，办事的能力又强，任何他解决不好，或者不能解决的事情，问到易如晴这里，总能得到完美的答案。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卓羿却不小心，就看见她如此狼狈脆弱的一面。

　　卓羿停车的瞬间，看见那个呆滞地坐在街边长椅上，抱着骨灰盒的易如晴的时候，险些不敢上去相认。就算到了现在，易如晴的乖巧和配合，也让卓羿觉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让易如晴上车，易如晴就上车，让她将盒子交给自己，她就交给自己，就算到了房间里面，也是让她换衣服就换衣服，让她洗澡就洗澡。

　　感觉……

　　感觉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

　　浑身都湿答答的易如晴被卓羿给哄去洗澡了，而卓羿，倒也是认命地，拎了个拖把出来，在客厅上随便地乱拖着刚才易如晴走过去的时候留下来的一地的水渍。

　　就在厨房里面，卓羿还看见了，他上次来的时候，吃烛光晚餐留下的那个烛台，也不知道易如晴是处于怎样的理由，没有将烛台给收进去。

　　他拖完地，就忍不住对着那烛台，发了会儿呆。

　　等到卓羿反应过来的时候，浴室里面，已经没有水声了。

　　“小晴？”卓羿略抬高了声音，喊了句。

　　没有回应。

　　“小晴！”卓羿有点慌了，匆忙地跑到卧室那头去看，却也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小晴你在哪儿？”卓羿将这个不大的房间给翻了一圈儿，然后才到了浴室的门口。

　　门没有锁，推开门，就看见易如晴抓着浴巾，挡在身前，头发上还在滴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自己。

　　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个世界里的万物，仿佛都离他远去了，眼中和心中的所见，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个人，连时间，也随之停止。

　　卓羿扶着门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后退将门给让出来。

　　只有一步的距离而已，房间里的热腾腾的水雾随着那扇门的打开，冲了出来，扑到卓羿的脸上，让他视线中的易如晴看起来跟家的朦胧了。

　　“小晴……”卓羿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开目光，不去看里面的易如晴，“我刚才让人买了点香烛什么的，今天晚上，我们给阿姨守夜吧。”

　　易如晴这个时候，目光才仿佛是活过来一般，转了转。她看着他，眼睑闭上，睁开，动作很慢，眼泪，仿佛是被酝酿已久的珍珠，随着易如晴这样的动作，啪嗒一下，就滚落了。

　　“小晴？”卓羿从来没有想过，易如晴这样的人，也是会掉眼泪的，顿时就被她给哭了个手足无措，有心想要将人搂怀里安慰一通，结果看见她那个打扮，还真是什么做不出来了。

　　易如晴咬了咬唇，一句话也不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就上前了一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腿一软，就那么直接栽到了卓羿的怀里。

　　卓羿顿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我扶你去床上躺下，你，你别太难过了。”

　　易如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一般，卓羿说什么，她就乖乖地跟着做。

　　被放到床上，也不挣扎，只是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卓羿，看到卓羿自己都觉得心虚了起来。

　　他在床边坐下，摸了摸易如晴的头。

　　她的眼泪，就那么顺着脸颊，静静地往下淌着。

　　卓羿只当易如晴是母亲离世了，所以才会这样的难过，除了陪在人身边，自己也吧知道还能做什么去安慰她，只好就这样一直陪着。

　　易如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抓着他，不让他走而已。

　　卓羿没办法，只好和衣在易如晴的床上躺下来，连被子带人，一同搂进自己怀里。

　　不是卓羿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他再怎么有想法，面对这样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他也下不去手啊。那种任何时候随便怎样都可以发情的类型，果然只是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面的吧？

　　他是人，又不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种马。

　　只是，将易如晴抱在怀里的时候，卓羿那颗原本已经做好了决定的心，默默地，就开始动摇了起来。

　　他是真心喜欢怀里这个女人的，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从她来到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但是，分开的这段时间，卓羿也的确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想得很明白，易如晴有的话，是没有错的，光有喜欢，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上，喜欢太多，而能在一起的太少，并不是他们喜欢得不够，相反，也许就是因为太够了，所以反而不能了吧？

　　易如晴闭着眼睛，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在卓羿的怀里动来动去的，如果不是隔着个杯子，卓羿还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坚持这样君子下去。

　　总而言之，最后，他还是手足并用地将挣来挣去的易如晴给牢牢地锢在了自己的怀里，慢慢，也就这样睡着了。

　　易如晴醒得比卓羿要早。约莫是因为前一晚自己一直在哭的缘故，明明醒过来了，但是眼皮一直都很重，几乎根本就睁不开。

　　易如晴在被窝里动了动，只觉得自己被人给抱得紧紧的，浑身上下都被捂出了一身的热气。

　　她扭头，然后才看见了谁在自己边上的人。

　　卓羿。

　　易如晴并不是完全不记得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只是，对于自己在这里看见卓羿，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明明不喜欢那个狼狈的样子被任何人看见，反而偏偏就是被卓羿给看见了。在卓羿的心目中，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易如晴很清楚，现在这个形象彻底破碎了，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易如晴伸手去推卓羿。

　　卓羿略皱了皱眉头，还没有醒过来。晚上的时候，易如晴在他怀里的挣扎可将这小伙子给折腾狠了，所以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易如晴这样推他，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就将人给推醒的。

　　见卓羿不动，易如晴大概也猜到是自己将人给折腾累，也不闹他了，而是从被子里头，蹭着往外面挪动。

　　结果，她推了半天没将人推醒，反而是这样一挪，卓羿圈住她的胳膊就紧了紧，然后醒过来了。

　　“啊，你，你醒了啊。”两人这样抱着的姿势，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卓羿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他飞快地将易如晴放开，转身就站起来背对过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是，一抬手，才觉得昨晚的姿势让他的半边身体都麻了。

　　如同小虫子啃过一样的感觉，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爬满了他的半个身体。

　　易如晴拢着浴巾撑起身体，看见卓羿僵硬的动作，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也不多说话，只是安静地上前，手指轻轻地盖上他的胳膊，一下一下地捏了起来。

　　“卓羿，谢谢……”易如晴跪在床边，卓羿背对她站着。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让卓羿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

　　因为知道易如晴现在什么都没穿，所以卓羿虽然心里温暖，还痒痒的，但就是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刚才还残留的一点点两人之间看起来平淡温和额气氛，就会荡然无存。

　　“不，不用谢。”卓羿紧张地回应她。

　　易如晴心里闷闷地，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母亲死，对于她而言，悲伤和难过，自然都是有的，毕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就算平日里对自己不怎么好，但也终究，是抚养过自己的。

　　但是，最让易如晴觉得心痛的，却不是母亲离世以后的那种单纯的难过，而是说不上来，孤独感。

　　没错，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明明很早就清楚了，自己是一个人，而且以后也一直都会是一个人，可是在拿到骨灰盒的瞬间，易如晴还是觉得巨大的孤独感如同潮水一样的将自己给淹没了。

　　不仅仅因为自己只有一个人，还因为，似乎，大家都不需要她了。

　　反正母亲已经死了，现在自己也没有工作了，每天呆在家里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好。

　　明明还活着，可是这个世界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不管做什么似乎都已经不能提起兴趣了。

　　如果，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卓羿突然出现的话……

　　对了，怎么会在那里遇到自己呢？

　　“卓羿，你，你怎么会突然在那里呢？”易如晴捏着他的胳膊，动作熟练地将那纠结在一起的肌肉一寸寸地揉散。

　　“呃……”卓羿一怔，显然是有些没料到这个问题。不过卓羿也不是一点儿应变能力都没有，听见人这样问了，连忙回答，“路过啊，我本来是打算去找我大哥的。”

　　“哦……”易如晴也没有去关心卓羿的话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就这么一说，她就这么一听，也不是一定要求着结果的。

　　“那个，小晴，我还买了点东西，一会儿我们先烧给阿姨吧。”卓羿听着身后那幽幽的长叹，总觉得自己再这样呆下去，妥妥儿就走不动路了，果断地趁现在胳膊腿儿都松活一点的样子，爬起来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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