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医院里 三
其实，他并不是有心对小晴这样的，只是……
司陌站在门口，手掌轻轻地放在门上。一扇薄薄的门，仿佛重若千钧，怎么都推不下去。
不过是个“礼物”，他，他来看她，那是好心，有什么值得徘徊犹豫的？
想到这里，司陌一把推开门，还发出重重的声响，正巧将刚要躺下的易如晴给惊了起来。
易如晴本来已经躺下了，看见进来的是司陌，而且神情有些古怪，于是自己也不好继续躺着，只能是挣扎着坐起来，依旧是背脊笔直的样子，问候他：“总裁怎么来了？”
司陌闷着走过来，到她的床边坐下，却并不说话。
她略微地侧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是不是，和蒋小姐吵架了？”
面对这样的关心，司陌更加不知说什么好。刚才吴妈和易如晴的那一番对话，他七七八八也算是听了个完整。他觉得蒋梦媛是被骄纵得有些过分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也被她拿来当做手段，但是却更加的觉得，是自己非常的糟糕。
可是，他又不是有心的。司陌不是故意不让人来照顾易如晴，也不是故意不让人来给她送饭的。他真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谁叫她从来都不提任何要求，也不让司陌帮她做任何事情。反倒是司陌自己，有很多的地方，他都没有注意到，易如晴却能先他一步，将他的需求打理得妥妥帖帖。所以很自然的，他从来不觉得易如晴会有需要他费心的地方。
也就很自然的……忽略了。
不过若是专门将这样的原因对着易如晴说出来的话，又显得特别的矫情且没有必要。所以，司陌没有说话，沉默了。
易如晴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以为是他好面子，不愿意说，也很体贴的不追问，就那么陪他坐着。两人面面相觑，本来应该是挺尴尬的，不过大概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堪，可那一份默契，却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
这样不说话的对坐着，到也不显得气氛有多么的死板。只是，易如晴伤还没好，精神也是恹恹的，坐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过是看见司陌一直没有走，强撑而已。不过这样强撑着终究不是办法，司陌半天不说话，于是易如晴便软软地，侧倚在床头。
“要是累了，就睡着吧。”
易如晴看他一眼，从不多问。她抱着枕头，侧躺了下去，半张脸被柔软的被子掩住一半，看起来到仿佛是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一样。
司陌难得看见她这样的睡姿，便一直看着，目光都未曾转开。
看着司陌一直盯着自己，易如晴小声地解释：“一直趴着，有些胸闷。”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如晴疑惑地看着司陌，没反应过来他到底问的是什么。
“媛媛是和你一起掉下去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忘记了。”易如晴见他说的是这个，并不反驳，只是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
他的忘记，心里口中绕了千百转，怎么都说不出来。而她的忘记，却轻飘得如同一缕烟。
“当时为什么不解释！”司陌心里闷，语气也就跟着重，“怎么不告诉我，你们是一起掉下去的，你还为了护着她，受了伤。”
“蒋小姐是你喜欢的人，我自然要护着。”易如晴不明白为什么司陌突然就在意起这件事，抿了抿嘴唇，轻声说，“而且，也没什么的……”
“什么叫做没什么！”司陌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吼了起来。明明心中万般不适，这样吼出来，却觉得越发难受起来，“你，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后来呢？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易如晴被抓着微微皱眉，垂下了目光：“解释，也是要有人听的吧。”
司陌一怔，忍不住松开了她，想起自己当时的暴怒，的确是没有给易如晴任何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那么后来呢？到医院以后呢？那么长的时间，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他，大概是想这样说吧。只是，看见易如晴的目光，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总裁。”易如晴叹口气，手肘撑着床铺支起半个身体，也不知道司陌今天到底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对不起’，不过短短三个字，既简单又省事，比起那些别人根本不愿意听，或者懒得相信的解释，我觉得承认方便多了。”
司陌目光一凛，忍不住冷笑：“简单？省事？就算被误会，被冤枉也不要紧吗？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你的清白呢！”
“自尊？骄傲？清白？”易如晴虽然克制着脾气陪司陌发疯，可也不是无止境地由着他胡闹。听他这样说话，她的口气，也随着一个词一个词的蹦出，慢慢地冷淡了下来，不过再怎么冷淡，却也带着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温柔笑意，“那些，是你和蒋小姐才能有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好了。”
明明是和平时并无两样的表情，司陌看着就是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转的，突然就冲口而出：“忍到我结婚就好了吗？”
易如晴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却是干脆地承认了：“是。”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女人的，可是为什么，当听见她那一句干脆的“是”的时候，司陌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这个音节给狠狠地敲下了一角。虽然不至于痛彻心扉，可也足够让他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司陌深深地吸口气：“你真的觉得媛媛适合我？”
“这个问题，总裁问谁都比问我好吧？”大概真是伤口难过，易如晴显得比平日少了许多耐心，“老爷也许不会喜欢，不过你要娶谁，他也没办法阻止。”
“那作为朋友呢？你不打算给点意见吗？”司陌突然非常想知道易如晴对媛媛的看法。他知道媛媛同小晴不和，却怎么也看不懂易如晴内心。她向来将自己的内心藏得严严实实，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朋友？”易如晴的声音里多少带上点嘲讽的感觉，“我们有过那种关系吗？如果要做朋友，那我就更不能说了，免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司陌被她给堵了一下，一时没接上口，就看见易如晴已经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她是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司陌有心还想要聊些其他的，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呆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易如晴的呼吸渐渐地平缓下去，眉心也松了，是睡着的样子。
她的确是瘦了不少，原本就尖尖的下巴显得越发地尖细起来，脸颊都凹了下去，眼下也带着淡淡的乌青。平心而论，这幅憔悴样子的易如晴并不显得多么的好看，只是，司陌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转不开了。
趴着的姿势的确时间长了很是辛苦，易如晴虽然是睡着了，却并不怎么安稳，时不时的，就会皱着眉头挪动一下。可要是挪动的动作大了，牵扯着伤口，就会浑身颤抖一下，然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司陌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可是心中却隐约觉得，如果结婚以后易如晴就要离开自己，那么他拖着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媛媛还年轻。
想到蒋梦媛，司陌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无聊而可笑起来。他做梦都想着牵上穿白纱的媛媛走上红毯，难道还能因为易如晴就放弃掉么？
司陌微笑着站起来，想要摸摸易如晴披散下来的柔顺的长发，可最终手在她的额头上悬了悬，还是作罢了。
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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