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面桃花
第十一章人面桃花
欧阳浅语含笑坐到琴前，欣长匀称的手指，轻轻拨动莹白的琴弦，清越的琴音，从那指尖琴弦间，悠扬空灵琴音飘荡而出。
但是，很快的琴音渐快，音调也从悠扬转为激越，隐隐竟然有金戈铁马之音，竟让听闻之人，如置身在那铁血沸腾，激烈残酷的古战场。马蹄阵阵，呐喊声声，战鼓催人。
林雪笠的脑海里，也不期然的记起一篇《四照堂集》的“汤琵琶传”中的一段话－－
当其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也。其感人如此。
欧阳浅语一曲弹毕，林雪笠一张脸上的微微的紧张，也随之淡去。她释然一笑，举手为欧阳轻轻鼓掌。
“好曲啊！”林雪笠说着低头，抿嘴儿一笑，复又抬头说道，“只是……”
林雪笠的话，让欧阳浅语的心里一动，竟然如一个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带了那么一点儿紧张，
“雪笠，只是，如何？”
“呵呵，曲子很好，琴技也堪称高绝。只是，却似乎与眼前的三月烟花柳鹅黄，有些不符哦！”
林雪笠说着调皮的吐了一下小舌。那副灵动的模样，却让欧阳浅语呼吸一窒，随即爽朗的大笑出声。
欧阳浅语的笑声，让周围伺候的侍卫，都很是震惊，想他们每日随侍在这冷面冷情、杀伐决断帝王身侧，又何时见过他初次开怀欢畅的笑过？如今，不但如此放声大笑，而且还是因为，那个女子一句在他们听来，实在算不得褒奖的一句话！甚至，让他们听来，那明明就是一句批评的话语。
他们想不明白，但也知道，这皇帝的心思事情，最好是少管少问，就是听到看到，也只当做没看没听就好了。
再说，他们心里不平衡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不是那娇艳美人呢？
半晌，欧阳浅语才收了笑声，看向一侧微笑注视着自己的林雪笠，一双桃花眼，更是蕴含了浓浓的温情：“雪笠可否给浅语弹一首，应景之曲呢？”
“好啊！”林雪笠爽利的答应着，坐到琴前，手指微挑，悠扬轻快的曲调响起，片刻，林雪笠随着琴音轻声低吟－－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琴声婉转清丽，林雪笠的嗓音软软的却又清晰抑扬，相辅相成，糅合到一起，堪堪与这堤岸的十里桃花，相应相谐。
只是，沉吟在优美琴音里的欧阳浅语，却没有注意到，诗句的真实意思。及至后来，思及此诗，还让他每每痛心不已，难道，那时两人欢笑相携之时，她已经生了离开他的心么？
林雪笠的琴音和吟诗之声，潆绕飘荡在这粼粼湖面，随着湖水四散开来，不多时，居然引来了好些小鸟，停在枝头，驻足倾听。更令人惊奇的是，鸟群虽众，却不闻一声鸟鸣！
林雪笠弹罢，抬首展眼，看向那枝头，欢心雀跃，又转眼看向欧阳浅语，轻轻一笑，手指再次扶上琴弦，一首《百鸟朝凤》，从她的指端琴弦间，流泻而出－－
鸟雀更是成群结队的飞来，更有一只红羽小鸟，在林雪笠头顶，振翅盘旋飞翔，引得群鸟随行……
半晌，琴音袅袅散去，只是，坐在林雪笠身侧的欧阳浅语，依然沉醉在清越空灵的琴声之中，未能回神。
周围侍立的侍卫们，也都为这琴音倾倒，沉醉……
鸟儿们，停止了飞翔，落上枝头。
终于，枝头红羽，一声清脆的鸟鸣，唤醒了众鸟齐鸣，同时，也让那沉醉琴曲的帝王，从那空灵悠然之境转回心神。
他自失的一笑，伸手覆上林雪笠仍旧扶在琴弦之上的素手，眼眸含笑，声音更是温柔缱绻：“笠儿，你的琴技堪称幻入化境了。就连这鸟儿，也为你的琴声吸引呢！”
被这样一个俊美如神诋的绝色男子，如此赞赏，即使林雪笠心里并不爱他，也禁不住心动，更何况，此时的林雪笠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不止是一点点的喜欢呢？
垂着眼睫，眼神在那两只交叠的手上，转过，她的心思，也第一次，真正的转圜思忖，片刻，林雪笠心里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这样一个高贵雍容、俊逸出尘的男人，在这个年代，又怎会没有三妻四妾！她林雪笠算什么？他的红颜知己？亦或只是一次偶然的艳遇？
想这古代的男子，可是最好寻些桃花，点缀生活的情趣。自己可不要在这桃花季节，做了这朵可怜的逐波桃花，才好！
她抬眼，望向欧阳浅语，手已经不着痕迹的从他的手心抽离。
“浅语谬赞了呢！”
说着，她从琴侧起身，望着对岸满地的嫣红，落英纷飞。
众鸟已经开始盘旋飞离，似有恋恋不舍之意。她凭栏而立，轻笑着挥手，与那鸟群告别。及至鸟群散去，她再次凝目，三月暖日，杨柳如烟，浅红满地。
繁花盛开，复又落。这春色，竟是要尽了么？
望望已经有些偏斜的春阳，林雪笠缓缓回首，眼光不期然的迎上身后，近在咫尺的一对漆黑眸子，几乎就在瞬间，那眼眸深处的柔情缱绻，如无底的漩涡，将她的心神，乃至灵魂，吸入……
林雪笠心思一阵迷离，仿佛控制不住的，就要沉溺进着温柔深情的漩涡。却在这时，她的头猛地一阵抽痛，让她猛然间清醒。
她深深吸气，俟一瞬的头痛淡去，缓缓一笑道：“浅语，这一次很美，我很喜欢。只是，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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