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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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为什么?”
“被人监视。”
宛佳奇怪地看着他,上海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为何会被监视?
徽文轩确认没有任何监听设备,松了口气。
递给宛佳一杯红酒,低声说,“时局发生变化了。队伍中两党产生了分歧。”
宛佳将他面色沉静,“分歧?不是一起打仗打得好好的吗?眼看就要攻占京城了。”
宛佳想了想,靠近点,非常低的声音问,“你是还是国民党?”
徽文轩笑看她,“你觉得呢?”
“你被监视,说明你是。”宛佳神秘地说。
徽文轩一笑,扯了扯她的耳朵,“嗯,对,聪明的丫头,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一直负责幕后工作,并没有正式露出身份,他们监视,是为了甄别身份。至于他们究竟想如何,我们还不清楚。”
“其实,我真分不清哪个党哪个党,为何要分那么多党派,对我来说,抗日就行。”宛佳皱了皱眉。
徽文轩看着她,宛佳越来越成熟,但他不想把纷乱复杂的时局让她知道太多。
她只要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代商业女强就够了。
宛佳半夜忽然惊醒,一抹身边,空的。
为了避免突发事件,出门在外,两人一直都是同床分被而睡。
宛佳心里一惊,猛坐起来,四下扫了一眼,没有人影。
忙将手袋拿了过来,塞在枕头下,这才发现,枕头下也有一把枪,取出来一看,竟然是和自己那把一模一样,子弹都是满的,估计是徽文轩留给她的。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她抓起手枪,小心翼翼的踮脚跑到门口,贴耳细听。
“徽文轩。”门外的人轻轻的叫着。
宛佳赶紧拉开门,豁然大惊。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肩膀上全是血,一下跌了进来。
宛佳将他拖了进来,四下看下,没人,将门关上。
“喂,喂,你是谁啊?”
男子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带血的信,“交给徽文轩。”
宛佳接过,低声问,“你是?”
男子眉梢一抖,忙点头,“是啊,你也是吗?”
宛佳摇头,“不是,我是他……”
门外响起脚步声,宛佳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
“搜!别让他跑了!”
宛佳看了一眼黑衣人,似乎伤势很重。
“你能起来吗?”
男子点头,爬了起来。
“你快躲上床。”宛佳指着落下的床幔。
男子捂着伤口摇头,“我不能连累你,信我送到了,我先走。”
“你怎么走啊?”宛佳急着说,“外面都在找你。”
男子咬牙,“没事。我不能连累你。”
宛佳拉住他,“我送你出去。”
男子穿着汇文轩的衣服,带着礼帽,宛佳穿了一条黄色的旗袍挽着他的手,微笑的走出大堂。
门童很恭谨地鞠着躬,“徽先生,徽太太。”
宛佳塞给他一个大洋,“帮我叫辆车。”
门童很快叫了一辆黑色轿车,拉开门,“请。”
宛佳将他送上车,刚想退出手臂,谁知猛然被人一拉,整个人跌进了车里,刚想惊叫,口鼻已经被蒙上,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不一会儿,人就昏昏睡去。
门童飞快地关上门,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迅速摘掉门童帽,解开门童衣,另一辆黑车开过来,他迅速上了车。
宛佳迷迷糊糊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盏台灯。
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伤,心里稍安,爬起来,“谁?”
好半响没有人回应。
宛佳抓起台面的台灯奋力往墙上砸去,门呯的一下打开了,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宛佳镇定地问,“你们是谁?绑我来所为何事?”
男人瞪了她一眼,没理她,将门呯的关上。
屋里变得一片漆黑。
宛佳心里微惊,莫不是因为徽文轩?难道徽文轩出事了?
她冲去拍门,“你们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隔壁一间同样阴暗的屋子,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宛佳那间房间的墙面,背剪这手,一声不响。背脊高大挺拔,给人一种强烈的逼迫之感。
“老大,着娘们要怎么处理,要不交给国民党处置,您倒是给句话啊。”刀疤脸不耐烦地说。
“急躁,就是你的最大弱点!”高大的男人低哑的声音道。
转身,礼帽下露出如刀薄唇,紧密控制微抖,声音也似乎努力压制着,“老二,去审下,你知道该问什么。”
一个清瘦看似非常精明的男子点头。
宛佳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清瘦的男人,挽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纹了一条青龙。
男人微微一笑,“抱歉让夫人受惊了。”
宛佳冷笑,“有话就说,不必读费口舌,日本人也绑架过我,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中国人也如此小人!”
男人脸色微变,干咳两声,“徽夫人是大名人,这样请夫人来,事非得已。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事情?难道是徽文轩的身份?
“您和徽四少是假夫妻,真正的身份是龙夫人,我说得对吧?”
宛佳一怔,怎么会扯到龙炎桀身上了?难道是为了龙炎桀来的?难道龙炎桀在他们手里?
她心里千转百回,徽文轩说现在局势紧张,暗中激流汹涌,分不清局势如何。
轻笑,“我曾经是龙炎桀的夫人,现在是徽文轩的夫人。怎么?民国有规定不能二嫁吗?”
男子眉毛一拧,语调沉了下来,“你胡说吧?你是为了让龙炎桀顺利起义,才假意嫁给徽文轩的。”
“我和徽文轩是真夫妻。”
“徽文轩是!”男人猛拍桌子,想吓唬她。
宛佳又是轻笑,“徽文轩不是,他和我一样是商人,商人不管对面是谁,只要给钱,我们就做生意,所以,我们会和、国民党、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做生意,不过,如果你是日本人就别想!”
男子一怔,语气缓和一些,“夫人抗日事迹,我听说过,我很佩服。”
“那你们为何要抓我?”
男人想了想,“你用什么证明你和徽文轩是真夫妻?”
宛佳心里又转了几圈,看来他们是为了甄别徽文轩身份来的,只要自己和徽文轩的夫妻关系属实,以她在社会上的公众影响,也会让人相信她的话。
“我和徽文轩有一对孩子。”
隔壁房间隔着一道制皮窗,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原本静静的站着,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晃,紧咬薄唇,一抹暗色液体从嘴角溢出。
清瘦男子想了想,“请夫人稍等。”
回到隔壁刚想问话,高大的男子低哑的声音沉重地说,“放她走。”
“老大,这怎么行?那边点名要查出徽文轩身份的,这个女人是最好的诱饵……”
黑风旋过,铁巴掌狠狠的煽过来,“你不想听我的,就滚!”
刀疤脸握着脸,低垂眼帘,掩盖住愤怒的目光,没再啃声。
清瘦男子回到黑屋,“对不起,徽夫人,还得委屈您,蒙上眼睛回去。”
宛佳淡淡,“随便。”暗中松了口气。
隔壁的声音,她也隐约听到点,只是听不真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
总感觉自己背后的墙有一道无形的灼热烧着,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日本人肯定不是,否则,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最有可能就是国民党,但是,徽文轩说两党还没有真正的翻脸,他们如此做,就不怕徽文轩他们有了警惕?
青龙?眼熟,在哪里见过?
一路上,宛佳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阵喧闹的唱歌声灌入耳膜,是大上海那种靡靡之音。
被推上汽车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被放下车时,汽车在她身后飞快地开走,她才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
已经到了住的酒店。
不知为什么,宛佳心里一直狂跳不已。
是谁抓了她?目的是什么?那个嘶哑低沉的声音每次在脑海里盘旋,都会令她心跳加快。
门把转开,宛佳大惊,忙握紧手枪对着门。
“宛佳?”徽文轩推开门,见她紧张的样子,大步上前,“怎么了?”
宛佳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我去碰头了,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徽文轩歉意地说,忽然,她手臂上有个带血的手印,紧张地细看,“你怎么了?你出去过了?谁来了?”
宛佳本想隐瞒,一看忘了处理身上的衣服,只好说,“我受骗了。”
徽文轩听完宛佳的话,脸色不好,“不行,你得马上离开,上海太乱了。”
宛佳摇头,“银行刚开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想见见张嘉傲。”
徽文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好,我陪你。”
宛佳轻笑,“今天他们好像是在确认你的身份,反正我说我就是你的妻子,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不是什么党,只是商人。”
徽文轩一怔,“你说我们有两个孩子?”
宛佳脸一红,“我……你总是为了做这做那,我也该为你做点事,这样说,他们才会信。”
徽文轩紧握她手,“其实宛佳,我……”他咬了咬牙,“我会努力保护你的,也许龙炎桀无法退隐背后,必须毕露锋芒,无法躲开明枪暗箭,我可以,专注做幕后工作,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保护你们母子三人。”
“我懂。”宛佳轻声说。
中国银行大楼的三层副总裁办公室。
宛佳和徽文轩特意穿着非常正式,坐在里面等着张嘉傲。
“张嘉傲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徽文轩低声说。
“嗯,听说1914年他就是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副经理。1916年被提升为总行副总裁。1923次年任财政整理委员会委员。不知道如今革命军占领上海后,他是怎么想?”
徽文轩一笑,“张家本是望族,10岁读私塾,后进江南制造局的广方言馆学外语。还中过秀才,也读过北京高等工业学堂,1906年赴日本留学,在东京庆应大学攻读经济学,不过在日本时期,他家就家道中落,全靠自己打拼到今天。”
宛佳惊讶地看着他,“真厉害啊。”
“哈哈哈,徽老弟啊,又在调侃老兄了。”一声朗朗的笑声传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带着金丝眼镜的瘦高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副总裁秘书。
宛佳和徽文轩立刻站了起来,宛佳心想,此人就是张嘉傲了。
看上去此人文字彬彬,很有书卷气,顶略秃,多了一份商人气质。
徽文轩笑着上去握着手,“小弟哪敢说老兄啊,张兄现在可是银行大亨了。”
“哈哈哈,胡说,再大亨也没你这个风流倜傥,左右逢源的徽家四少爷潇洒啊。”他笑眯眯的说,目光落在宛佳身上,“咦,想必这位就是名震全国的女中豪杰,宛佳了吧?”
宛佳微微一笑,主动伸手出来,“张总裁,能见到您真是幸会。”
张嘉傲轻轻握了握宛佳的手,退后一步,抚摸着下巴,细细上下打量,“不得了啊。”
宛佳诧异,“怎么?”
徽文轩笑着一拳打在张嘉傲身上,“张兄可别吓着我太太。”
“哈哈哈,看吧,徽老弟真是宠妻啊,那么护着。我看啊,弟妹压根就不需要你护着。人家厉害得很呢。”
三人笑着落座,职员地上茶盏。
张嘉傲又打量着宛佳,“看到徽夫人就想起舍妹。”
宛佳奇怪地看着徽文轩。
徽文轩笑笑,“幼仪也是个厉害的女子,现在在德国吧?”
“嗯,我忽然想既然徽夫人可以再度辉煌,还开了银行,成了女银行家,幼仪也可以效仿。她回国也可缓解失爱子的悲痛。”
徽文轩低声对宛佳说,“张兄弟的二妹就是张幼仪。”
宛佳恍然大悟,徐志摩的第一任妻子,张幼仪。
她笑了,“好啊,如果张大姐回国,如果能见上一面,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张嘉傲大喜,“那太好了,她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三人相谈甚欢,南兴银行在张嘉傲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将业务开展起来,加上他们有江南雄厚的资金做背景,一下,变成了上海的新贵。
宛佳和徽文轩走在上海的外滩上,感受着灯红酒绿的时尚,到处莺歌燕舞,一幅繁荣奢靡的景象。
“你说这些人怎么在战争中都能如此玩乐?”宛佳十分不解。
“因为他们需要麻痹。”徽文轩笑着说。
宛佳摇头,“我不习惯这种生活,太浪费人生。”
徽文轩笑看她,一阵风吹过来,宛佳手臂一缩。
徽文轩立刻脱了西装披在她身上,“女孩子就喜欢美,穿着无袖旗袍在外滩还是会冷的。”
宛佳笑着扯了扯西装,“不是给你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吗?”
“哈哈,还真是的。”徽文轩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觉得她开朗了许多。
街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个喧闹的歌舞厅门口,漆黑的车窗后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张轮廓分明冷峻的脸。
一双鹰鹫般的眸瞳死死盯着摊边上散步的两人,看着宛佳调侃的笑声,很自然的挽上徽文轩的手肘。
紧握的拳头紧紧的抵在大腿上,身陷下去一个肉窝。
副驾座上的刀疤脸回头,“老大,他出来了。”
冷峻男子目光移向歌舞厅,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搂着两个妖艳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杀!”冷哼一个字,刀疤脸飞快地推门冲了出去。
一时间,似乎从四面八方都涌了一大群手持斧头的黑衣人,往肥头大耳的人冲过去。
“保护督军!”一声厉喝,肥头大耳身后也跟出来一群人,和手持斧头的黑衣人扭打起来。
徽文轩闻声一望,赶紧搂着宛佳低声说,“走,黑帮打架!”
宛佳伸着脑袋看,“那些人好像是绑架我的人。”
徽文轩一怔,扭头细看,“应该是青帮,上海青帮非常猖獗,和国民党的要政关系密切,他们出面甄别很有可能。我们走,免得惹上。”他扬手叫了辆黄包车,两人迅速上了车,宛佳总是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霸气从他们中间传出来,努力伸着脑袋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一直到黄包车跑得没了影。
黑色轿车里的人见外面打得异常激烈,扭头看摊边已经没有了徽文轩和宛佳的影子。
他立刻跳下车,如猎豹一般一飞而上,两下踢开几个人,举着枪直接顶在肥头大耳的头顶,“日本人的走狗,你该死了!”
那人抬头,见他大惊,如同见鬼。
“你……你……还活着?”
“呯呯”两声枪响。
宛佳猛然扭头看,却只见街灯闪烁,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随便就杀人啊?”
“最近局势很乱,北洋军阀很多人叛变投靠国民党,但也有很多溜了出去,国民党下手狠,只要不同政党,一个不放过。所以,最近很多亲日派,老军阀都被暗杀。”
“那说明他们还是抗日的。”
“希望如此。”徽文轩剑眉微蹙。
不一会儿,手持斧头的黑衣人已经将人全都清扫光。
歌舞厅的经理才敢露头,狗腿地抽上来,对着高大俊魅的男子点头哈腰,“焱爷,您辛苦了。”
被唤作焱爷的男子冷峻的眸瞳看都不看他,冷冷地说,“打赏。”话音落罢,转身就上了车。
刀疤脸扁了扁嘴,丢给经理两个大洋,“你这钱赚得真舒服,透了消息就2个大洋了,老子还要拎着脑袋杀人。”
经理呵呵一笑,“那是刀疤爷厉害,嘿嘿。妈呀……”屁股被人狠狠一踹,狗啃屎地摔在地上,两个大洋哐当的滚了出去,手刚想伸出去拿,被一双黑布鞋狠狠地一踩,痛得惨叫。
刀疤脸冷笑拾起大洋,“我给过了,这个是我捡的。”
黑色轿车早就开远了,这一幕坐在焱爷身边的清瘦男子看见,低声说,“刀疤最近太过放肆了,老大,您得小心。”
焱爷靠在车背上,眯着眼睛养神,“蝼蚁。”
“秦君,你注意洪帮的动静,听说最近活动有些频繁。”焱爷没睁眼睛,低哑地说。
清瘦男子点头,“好的,码头最近也有异动,我怀疑是洪帮搞鬼。”
“这些事你处理就好。”
“焱爷,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杀那些北洋军的旧军阀?”秦君问。
焱爷微微睁开眼睛,“汉奸,胆敢搅事的日本人,不抗日的军阀,统统杀!”
“可是,焱爷,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这些吩咐下面小的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潘爷也是这个意思,怕闪着您的身子。”秦君担心地说。
焱爷薄唇一勾,“这些,小儿科。我的筋骨也七个多月没动了,正好活动活动。”
秦君忽然附耳上来,“刀疤脸在查焱爷的底呢。”
焱爷狭眸微眯,射出一对危险的目光,“哦……果然是找死。”
秦君立刻就懂了,“我马上办。”(文学区-短篇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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