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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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殊曼与她摇摇对视。她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殊曼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有她那双黑暗中闪亮的眼睛。如此耀眼。
她望着殊曼,幽幽的,仿佛有无限伤悲,不甘,怨怼——似乎又带着一点儿自省的嘲讽。她的声音在寂静中飘荡过来:
她说:“殊曼,你的自私残酷有时真得让人吃惊,哎……要我说你什么呢?你从来都是这么任性的啊,也是这种任性,我才有那么无尽的贪婪的——已经成为我的本能了啊!”
殊曼抿抿唇,唇线惨淡,眉目荒芜,“是啊,我就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呢。”声音很轻,出口就已经消逝无迹。
“哎……”她又在叹气,“殊曼,不该的啊,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对待他们的。也不该这样对待我,这很不公平。真得,真得!”语气非常清冷,无奈。
殊曼没有打断她,只是浅笑望着她,静静的听着她低喃,抱怨——
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拥抱殊曼冰冷的身体,她温热的呼吸,伴着声声低泣,在殊曼耳边蔓延,蔓延——
一声声像极了地狱里哀哭的厉鬼——
殊曼知道,她又在落泪,她不会心疼殊曼,而是在可怜自己——
殊曼笑,她是如此自私啊,和我一样自私呢,自私的可怕!
她抬起搁在殊曼肩头的脸,望着殊曼,说:殊曼,看来,又是那该死的老天在捉弄了,它让你我都没有勇气去承担了,更没有勇气面对分别。它又要收回你的生命了,我早该预见的啊!
我早就该预见的啊!
这一句,她低低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声音仿若一串儿金色铃鼓,轻轻摇晃,上下震动,发出清脆却又哀绝的声响,丝丝带动空气,丝丝扣响回忆——却,孑影单支,人魂两世!
慢慢,慢慢,‘她’停止呢喃。眼中的泪已经失去踪迹,仿佛刚才泪如雨下的不是她。她微笑着望着殊曼,眼中凝满如水的温柔——
她说:殊曼,不说这些了。他已经走了这么久,独活对你,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吧?这一切似乎该结束了。
“是啊,该结束了。”与她隔着咫尺的距离,久久相望。殊曼浅浅笑着说,“最后了,是最后了。之后我们就可以跟斐然团聚。”殊曼望着她墨黑瞳仁里映出的女子,那张苍白寂寥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冷漠,荒芜的眼睛。
哪怕一直淡淡笑着,那双眼里也是泛着无尽的死气,落魄。但却一直是平静的。
殊曼想:她的生命在即将结束的时刻,就像一杯冷却的茶,泡出来所有的味道,却已经不能品尝。因为这杯茶有毒,一种积岁的毒。他们的感情无法唤醒她心底根本不存在地善良。她本是孽障,天性中早已泯灭了良知,何来善良呢?她即将死去,可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殊曼非常笃定的知晓,他们会在她死后陪她一起下地狱,非常甘愿。
他们曾经说好的,斐然还活着的时候。
==*==
北京总政医院——
高干病房外走廊上,站着七八个二十七八岁得年轻人,具是一水儿军装,人人一脸肃容——
几人不时的向紧闭的病房门口张望,心里具琢磨:这首长们进去有些时候了,到现在……看来首长们的“儿媳”情况不乐观啊——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转过头。只见两个中年军装,面色严肃。和一个穿着一身休旅服,极是精神的“鬼佬”,并排疾步走了过来——看来,两位首长这次是专门去接这个“鬼佬”的,这个“鬼佬”应该就是享誉国际的著名药剂专家“蓝里斯”了。
未待三人到跟前,众人忙在走廊里立正站好,个个面色恭敬肃穆,向两位中年军装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两位首长好!”声音清楚,但并不响亮,这毕竟是在病房外撒!
白辉赋寒点点了点头,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便直接领着蓝里斯到了病房门口。白辉先一步推开病房紧闭的门,微笑看着“鬼佬”,用英语说了一句,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待蓝里斯先进去,自己也随后跟了进去。
赋寒并未着急进去,而是等两人进去后,病房门再次关上。转身,走离了几步。看向几个走廊里候着的年轻军人,轻声问:“刘家可来人了?”这里都是他们几家的嫡系,没什么避讳的。
众人先是一怔,随之齐齐摇头——
赋寒没有说什么,只是立马阴沉下脸,面色铁青。转身往病房走。眼底的阴郁复杂非常明显,咬牙恨道:好个刘家,好个刘家大少!
赋寒开门进了病房。病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进病房,一阵浓重,酸涩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接着赋寒便看到地上一滩一滩的鲜血。心不由腾地一跳!下一刻抬眼,看到几家家长个个面色焦急。那几个孩子已是满脸破碎,悲绝,眼睛通红,眼里的泪——哎,这叫赋寒看着,心里几过不得啊,心疼,疼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再一转眼,那病床上躺着的孩子,嘴角和胸前的斑斑血迹,看着着实令人心惊不已!
病房里十分安静,只有众人屏住的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蓝里斯为殊曼做检查——等待结果——
这时,病房的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一脸疲惫,满眼惊惶的倾右冲了进来。他眼里似乎看不到任何人,三步并两步往病床前冲——还没冲过去,便被站在病床不远处的周岩海、李卿同时伸手一把拽住——
“倾右!”周岩海轻轻唤了他一声,冲他摇摇头——
倾右也没有挣脱,只是眼睛直直的,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儿——
当看到脸如白纸,一身血迹的殊曼,看着蓝里斯为她做着一项项检查,脸色刷地一白,声音颤抖着,好似从嗓子里挤出来:“她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这时,蓝里斯做完了所有检查,回过身看着众人,摇了摇头,一脸惋惜:“sorrythat…
Itisapitythat…Wewanttochange,butthereisnothingwecando。”蓝里斯宣布了检查结果,可看到几个首长面露不解,又用中文将诊断结果重复了一遍:“很遗憾!我想改变却无能为力!”
“请各位做好准备,这孩子,”蓝里斯转头看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她是一个漂亮的天使,只是受上帝的感召要去往天堂,在最后的两个月,请让她快乐吧!”
结果如此残酷,殊曼只剩两个月的生命!
此刻,所有人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呼吸困难接近窒息,齐刷刷的脸色一白,包括几位政坛的老首长们。
几家家长心里都非常清楚,殊曼这样吐血,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血,可是心头之血,最是伤神败体。如今她脸如纸,气若游丝,已经是心神受损,魂魄荡漾。
连蓝里斯也没有办法么?
那……这周家丫头……
“死”这个字眼,他们不敢想啊——如果这丫头这次没了,那几个孩子能独活么?
作为父母,爷爷,的他们都很清楚啊,自家孩子有多倔,多执拗!这丫头已经成为他们的“障”了啊!放不下,丢不开,逃不了了啊!
他们说过的:要生死相随!
他们那般决绝的态度——
想到这里,几家长辈的心已经被恐惧,惊怕攫获——
看看此刻,殊曼的几个男人,个个沉痛的闭着眼,表情中已带了一份绝望,——
六个男人,个个脸白如雪,高大的身躯仿佛孱弱不堪,不停地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
这一刻,他们是如此冷,这种由骨头中渗出来的寒冷,阴深深地,它刮着骨,刺着心,绞着肺。
他们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此刻,他们的心在一遍遍呐喊,想唤醒那兀自昏迷的人儿,“殊曼,殊曼,醒来好么?醒来啊,哪怕再看我一眼,只看一眼也好,求你,求你!”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此时此刻,他们脑子空空一片,只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十分清晰:我的殊曼要死了!她真的要死了!所以不愿再睁眼看我们一眼,无论我们怎么哀求,如何悲痛。
她要离我们而去了!
曾经,我对自己警告过无数遍,曾经,我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当医生宣布她不久于人世,我才明白,心痛在此刻已成麻木;此刻,我才明白,若不是靠着一口气撑着,若不是她此刻还有微弱的呼吸,细微的心跳,我……
身体里所有的气力在刹那被抽离,体力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男人们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间,双手狠狠的揪住头发,撕扯着,呜咽出声。
长辈们看着这几个孩子,整个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哆嗦着,仿佛寒冷之极。心疼得碎了一地哇——
可……他们能怎么办?此刻劝也没用撒?
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次次叹息,无奈摇头——
蓝里斯宣布了结果,并未多做停留。只同意让赋寒和白辉送到医院门口,拒绝他们要送他会酒店的打算。他十分清楚此刻他们作为亲人,是多么的悲痛。
白辉赋寒向蓝里斯深深的鞠躬以示感激,令秘书长亲自送蓝里斯回下榻的酒店。看着车子使出医院大门才急忙乘电梯赶回病房。
两人刚回到病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满头白发,一脸急悴的周老爷子大步走了进来。这阵子,他恰好到南京主持第六陆军野战团,军事演习,一个小时前才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是馨儿突然昏迷入院,便连忙坐专机赶了回来。周老爷子一进病房,满室悲痛的气息笼罩而来。老首长身体一怔,僵在门口,心绷紧地,双腿好似灌了铅,无法移动半寸——周廉篱看到父亲霎时僵硬的身体,赶忙迎了上去,扶着父亲坐到沙发上,“爸……”唤了一声,便已哽咽出声。
病房里的几个女人此刻更是泣不成声。
周宏宇与几个老友对视一眼,看到他们眼底的沉痛,心里便已经清楚,他的宝贝儿怕是……
“结果如何?”
周廉篱摇摇头,颤抖着,“爸,馨儿……馨儿……只能活两个月……”
周老爷子一听,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心疼得仿似裂开了。身体也跟着晃动起来,手臂伸在空中,向病床上的殊曼探出——唇抖着,“馨儿,馨儿……爷爷的馨儿……”句不成句,再也无法克制,老眼浑浊凝泪,已是失声痛哭。
老首长的哭声,令的众人心中大痛,一时之间,具别过头去,以袖轻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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