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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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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睡了?”赋修的声音从唇间飘出来,轻的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嗯。”南暂轻应,“在车上就睡了,斐然把她抱进房间的,确定她睡熟,不容易醒来,我们才过来的。”

  几个妖孽稍微松了口气,几乎同时身体后靠,陷进沙发。南暂的话并未让他们心完全放下,那些触痛神经的惊惶不安不能退减。感觉体内的力气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一下被抽空了。

  房间里霎时陷入了静默,只有清浅的呼吸在空气里飘荡游离。

  时间在无声中划过——

  此刻,这些男人,无力的仿佛连说话的力量都不具备——

  刘斐然已经收起了眼底的锐痛,恢复了散淡慵懒的姿态,微笑望着几人,“愿意听我讲讲这几天的梦么?”

  几个祸水没说话,点头——

  点了根烟,身体偎进沙发,刘斐然阖上眼,思考了须臾,才启口——

  他平淡温和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透出幽然渺茫的味道——

  “这几天,每天夜里,我无端的重复做着同一个梦。这个梦一度让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甚至感到恐惧,很荒谬,但又觉得似乎带着真实,觉得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预兆。

  梦里我站在一片荒野中,天昏黄晦暗,天边的夕阳红的像血,兜头泼洒了下来。我守着一座孤立的坟头。坟前墓碑上的字,似乎年月久远,使我无法看清上面墓主人的名字,所以不能知晓坟墓里埋葬的是何人。

  四周草木枯黄,树木凋零。耳边的风声像不住呜咽嚎叫的怨鬼。我并不觉得害怕,可很多未知的不安,忧伤,惶恐,在猝不及防间猛然窜入心里,试图攫获我的意识。

  那一刻,我很想逃离,远离那些未知,可是脚好似生了根,无法离开原地。”

  几个妖孽眉头已经蹙起,望着刘斐然,不知他为何无端的说起这样荒谬的梦?

  依他的性子,是有它意么?

  刘斐然吐出最后一口烟,淡望着几人微蹙的眉,知道他们心里诸多猜解,但也未打算理会。将手中的烟头掐灭,继续往下说——“下一刻,那些景物在眼前破碎,像碎掉的镜子——我又回到了家里,看到了床柜上殊曼写给我的纸条:

  斐然,我该走了!

  不要挂念我,因为我不值得留恋!

  对不起!说好不伤害你的,可我还是伤了你,所以我应该道歉。

  你知道的,我活的太累,太空洞,好像一个蒙着眼前行的瞎子,迷茫的遵守着时间递进的秩序,在行进的途中磕磕绊绊,头破血流——

  我的病,没有减轻的预兆,任何人都无法治愈——

  殊曼其实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属于——

  这里的生活好似都被规则量化了,人们无耻的妄想着,让灵魂没有瑕疵——

  这个世界太腐烂,黑漆漆,冷冰冰的,太没意思!

  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遗弃的,不被需要的。

  人总是会失去的,就像抽掉生命的一部分。活着的人,每天都在寻找这失去的一部分,没有终点,只有盲目。

  所以,我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无法再回来!

  心惊恐的没了主张,我慌乱的狂奔出门,开车到周家。想看看她是否安然在家,只是在跟我开了个不大可笑的玩笑。可到了周家,迎接我的是黑白的灵堂,吊唁的人群,周家人悲伤绝望的面容。

  殊曼浅笑的姿容刻画成黑白照片挂在灵堂中央,漠然清冷的与我对视,看不见我破碎的悲伤。

  我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都不是真的,她昨天明明还和我缠绵,依偎在我怀里。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大吼,歇斯底里,一定要见到她,马上见到她,像一个疯子。

  下一刻,我真的见到了她……她那么安静的躺在水晶棺里。面容平和,唇角带着我熟悉的弧度,只是眼睛闭了起来,像是安睡。

  穿着最爱的素衣,长裙,红色的绣花鞋。

  我急切的凑近她,手颤抖的触碰她的脸。

  指尖的触觉——冰冷的,

  我怯懦的,不敢去试探她的呼吸……

  因为,我佷清醒的知道,她没有呼吸了……没有了……

  心已经不是痛可以形容——眼干涩的没有流泪,我哭不出来,

  只是摇晃着她的身体,重复的质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

  周岩海走过来,死气木然的眼里都是讽刺,面孔十分狰狞——恨声的质问我:刘斐然,你忘了么?殊曼自杀了。都是我们逼得,都是我们逼得!

  我们怎么还有脸活着,都该死的,都该去陪着她的……

  你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

  提醒我们,她已经死了么?无法再回来?

  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睡袍——原来这一切只是可怕的梦魇!”说完,刘斐然又点了根烟,缓慢的吞云吐雾,脸上温雅浅笑没有退却。

  他们看着他——他从头至尾,只是平淡的讲述,话里面的浅浅惊惶好似是一种恍惚的错觉。

  真是那样么?

  我知道不是——

  “这他妈……这他妈什么梦?操!”白城非常暴躁的咒骂出声,几狠的瞪着刘斐然,“姓刘的,你故意的吧?今天就是想刺激死老子,老子……心已经那痛了,你还?”人已经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小吧台,开了瓶烈酒,直接往嘴里狠命灌。

  “斐然,我一直知道,自己无法了解你,你的心思太过深沉,我们几个恐怕只有卿子能摸着几分。但你对我们几个从来也算坦然——我们从来都有各自的立场,殊曼的出现,只是让它变得更分明。”赋修很认真的与他对视,“你按照自己内心的意志阻止或者干预我们靠近她,本就没有对错之说。因为爱从来都是自私霸道的,你太苦,太疼——我理解,无论你做什么。”她给他的苦和疼,何尝不是他赋修的。

  南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等着必然的答案。他非常笃定的认为这个答案会马上揭晓。

  李卿掏出根烟点上,淡淡的瞄了眼暴躁的白城,转过视线望着刘斐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碰撞,里面是不可动摇的深意,有默契的牵连。

  ——呵呵一笑,李卿淡淡的开口:“斐然,我大约知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了吧——也省的把城子急坏,看他难受的。”

  “好!”很干脆的答案。刘斐然微笑,冲狂灌酒的白城招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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