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莫比乌斯
玖城400层
余踪在踏进虔塔之前已经把元力附着于全身。
但当他迈进虔塔一步后，浓厚的元力还是没能抵挡刺骨的寒钻入。
他看着满塔的蓝风柳，眉皱的更深了。
“滴答—，滴答——”墙上的冰慢慢开始融化，等满塔的冰都化成水时，连城的忏悔时间便到了。
余踪继续往里走，当他走至最亮处时，他止了步。
他看着跪坐在银杏下的男人，没敢出声。
虔塔里栽满了蓝风柳，那柳枝散发的寒气极重，没一会就能让墙结冰。
而就是在虔塔里清一色的蓝中却有一棵银杏格外显眼。
不止是在虔塔里显眼，放在世上无论哪一处都会显眼。
因为，这是一棵叶片呈绿色，经脉成蓝色的银杏树；
也是一棵，用连城血液滋养喂大的银杏树。
连城背对着余踪，跪坐在银杏下。他闭着眼，没管来人。
“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积水一片，连城才缓慢地睁开眼睛。
“后。”余踪依旧站在原地，等连城抬起头望向那棵银杏后才开口叫他。
连城身上只穿了一件素朴的白衫，他的蓝发让他在寒苦之地中更显冷冰。
余踪叫了一声尊称后，他才缓缓转过脑袋，看向身后的余踪。
余踪抬眼，便看见了那双装着深沉大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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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就打在了九玄白深陷棉被的脑袋上，也照在了房间里琳琅满目的坠饰上。
九玄白有一个癖好，她喜欢的小东西从不放在柜子和抽屉里，而是要挂在房间当坠饰。
房顶上的挂钩已经不计其数，卡片、石头、风铃…以及她换下来被制成项链的牙齿。
只要打开窗，风一吹，这些小玩意就能奏出个交响曲。
陆随无特别不喜欢她这一点，不为别的，因为房间打扫归他管。
他避开挂满房间的饰品，一路扶起地上东倒西歪的玩偶归于原位，最后捡起从床上被人一脚踢下来的枕头。
他站着看矮脚床上被抱枕和玩偶包围的九玄白，准备捞起这条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的懒虫，床上的人却自个先往外挪了挪。
"喂喂。"
陆随无伸出脚，准备踢踢床上那个死尸，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脚给收了回去。
九玄白梦到她在私立学校里正一拳一个的压制对手，正在她决定暴打下一个的时候，敌方居然放出了一只小毛虫！
那毛毛虫钻到她脚底下，让她的脚痒的厉害，她低头一看，好家伙，那毛毛虫长了一张陆随无的脸，黏在她脚板上冲她笑。
她火气一冒，就把脚往地上一跺。
跺了一脚还不解气又跺了好几脚。
“九玄白你想死是不是！”一声暴喝把九玄白吓得一哆嗦，眼皮弹开，直接惊醒。
她仰头一望，就见陆随无面色发黑，捧着一边的脸望她。她实现下移，就看到了陆随无手里抓着的一根羽毛。
-
"早餐快做好了。"伍幻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九玄白像个僵尸一样僵硬的往洗漱室里走。
她拧开牙膏盖子对着牙刷挤牙膏，由于她睡的朦胧，手一重牙膏直接挤飞。
陆随无来洗漱间洗手，再加个洗脸。
刚站在九玄白旁边，一个白色还泛着金光闪片的固体像个鼻涕一样粘在了陆随无的衣服上。
陆随无深吸了口气，他望着九玄白半睁不睁的眼皮、半掉不掉的脑袋火一下就上来了。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九玄白的后脑勺上。
"你不知道打后脑勺会打傻的吗？"
伍幻端着甜粥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了九玄白的咆哮。
紧接跟着陆随无的咆哮："你这种负了的智商多给你打打正好负负得正！"
伍幻放下甜粥，他用勺子搅拌后挖了一勺放在碗里。
他轻吹着，待散去了面上的热气后浅尝了一口。
甜而不腻的粥吞入口中，耳边的打闹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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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落座后，九玄白只撕下一片面包放在碗里。
陆随无斜眼看到，直接拿起筷子把那块面包全部放在九玄白碗里。
九玄白瞪了一眼陆随无，却也默默啃着碗里的面包。
她蘸着粥吞下一口，就听伍幻聊起要带她出去玩的事情。
"不想动。"伍幻说了几个地方，九玄白总是这三个字。
"那就水族馆。"伍幻语气温和却又不容拒绝。
"昨天月追也在说新开了一家水族馆。"陆随无在旁边搭腔。
“他好像没和你说吧？”
陆随无晃了晃外形是黑皮手链的设备，懒得做声。
“这座水族馆是由玖城和海化城两城合作建设的，你就当是陪哥哥去看一看。”
是了，伍幻和陆随无是海化城人。
“原本天城也要参与合作的，好像后来出了事就不了了之。”陆随无随口说道。
"出什么事啊？"九玄白放下装着所剩无几的粥的碗看着陆随无。
"重点是这个吗？"陆随无拿过九玄白的碗，把三人的碗叠在一起。
"我的重点是这水族馆挺牛。"
"在牛我也没什么兴趣。"九玄白一边嘟囔一边扯了几张纸擦嘴。
"小九，你不能总把自己封闭起来。"
伍幻想和陆随无一起收拾，陆随无却没让伍幻动。
“这次会有高阶元兽，或许还能见到灵兽。飞姆鱼、寒昙树、织绫马你小时候看奇闻杂书的时候不还总问我这些长什么样吗？”
伍幻抬手把九玄白粘在脸上没擦到的米粒重重一按，米粒实打实的就贴在了九玄白脸上。
她眨着圆圆的眼睛，一副傻愣样子看的伍幻嘴角一勾。
他摸了摸九玄白的头，笑着说："去换衣服，等下我们就出发。"
九玄白回到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
入秋的阳光照起来干燥，照的九玄白心里烦躁的不得了。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飘在眼前的光线，皱起眉头，拿手去挥。
一抬手她真觉得自己傻了吧唧，这光想挥就能挥的走的？
其实她以前不排斥去人多的地方，反而特别喜欢凑热闹。
可现在却不了。
因为在之后的某一天，九玄白就成了被人群围着的主角。
她站在视线中心，那些视线太过强烈，强烈到腐蚀了她往后的自信，腐蚀了骨髓，得了一种不敢社交的慢性疾病。
她跪在床上打开衣柜，没看几秒就又皱着眉头坐了下去。
视线来回扫，全是黑色。
早年的衣服都被她扔了，太大了，加上不出门衣服都没怎么添置过了。
“好了没。”陆随无敲门催促着。
“等下。”
“快点！”
她取下衣柜里的衣服，心想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出门她的社交能力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她祈祷没人理她，她不想在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说出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小九？”这次是伍幻敲门。
九玄白依旧穿着睡衣，她打开门，陆随无面露不悦：“怎么还没换？”
“哥，我昨天练的腿有点酸，可能走不了很远的路。”
伍幻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回答，绕过她进了房间。
陆随无笑笑：“什么技能还需要用到腿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九玄白正想反驳，就见伍幻站在衣柜前打量着，说：“需不需要借你件衣服？”也不等她回答，伍幻就招呼要陆随无去拿一件没开过的衬衫，“你可以当裙子。”
-
九玄白到底没穿伍幻的衣服，她随便扯了件舒服的衣服就套身上。
一身纯黑，芝麻大的花纹都没有。
唯一的配饰还是九玄白裤子上自带挂着的银链。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抠着银链想把它给抠下来。
九玄白觉得太亮眼了，无存在感的人是不配炫酷拽帅的。
陆随无看到人来，起身转了转手指上的车钥匙，“走吧。”
“不去列道坐车？”
“昨天你坐的是什么？证都批下来了，做什么列车。”
玖城的道路分为五大条道：
禁道、官道、商道、列道、外道。
五条大道相互并行，最靠里也是最长的道便是禁道。
它能去到其他四道去不到的顶层400层，且此道只有玖城的王族成员、三等以上高级官员和外城贵宾才能通行。
其次是官道，最高到达390层。
只有就职于玖城王区的编内人员使用。
禁道和官道之前都叫警道。
两道人员有明确的进出的规定，主要是为了控制人流不占用出兵道路，还有就是要提防有人想鱼目混珠。
两条道路能通往的层区很高，旁边的建筑也更富丽堂皇。
层区越往上，机密性越强，警备部署则越强。
有人曾在社交软件上提问，走官道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有人回答：刚走的时候觉得花香鸟语，路上也会有人和你礼貌微笑。
但是在王区混久后就会知道，哪里有什么花香鸟语，到处都是隐藏设备，你在树上看见的一只鸟都有可能是监控器。
路上有人和你打招呼，都有可能是王区的密探人员在试探你。
连官道都如此，更不用提禁道。
禁道是玖城百姓给取的名字，它还有一个小名，叫娘胎肚子。
因为对于玖城百姓来说，那条道路只有娘胎投的好才有机会走。
官道旁是商道。
商道旁的建筑都是玖城的大型企业，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商道自然而然的便被企业征用。
因商道关口通行费较贵，列道和外道是大部分玖城百姓的选择。
但外道处于最外侧，是玖城最边缘道路，环境较差、元力薄弱、路程最长。没人愿意开车驱使在外道上。
列道是五条道路中唯一一条不用驱车行驶的道路，因为列道类似于超长列车。
列道又分区域划分，每个区域行驶的列车只到达固定层区。
要通往王区的百姓需要出示身份证件。如果为外城人员，则需要出示官方下发的区域通行证或该区域委员会鉴定达标的亲属资格证。
列车内的环境很好，它不会因到达层次的高低而区别对待列车内的环境部署，且列车票价十分优惠，所以一般列道是玖城百姓的首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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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伍幻踩下启动器，悬浮在商道上的家用车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对于九玄白现在的心态来说，离家方圆两里的地方就是远门。
九玄白趴在车窗上，把脸埋进臂弯里，一双黑眸扫过商道上的风景，可眼里却是灌满的焦愁。
她太久太久没去过人多的地方了。
自从她知道自己是低等元力且可能无法突破后，她幻想过她一定会去红马街借酒消愁。
但她没有。
她喝完伍幻煮的一碗的甜酒冲蛋，且喝完还不忘打一声震天嗝后，平静的坐在后院秋千上，不吵不闹也就只剩心脏活蹦乱跳。
得知结果的那天起，她对生活的态度急转直下，做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何时死的封闭少女。
毕竟，废物是不配拥有叫嚣资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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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道上的车有序行驶着。
陆随无瞥了眼后座的九玄白，咬牙切齿：“你是不掉个脑袋，断个胳膊就不舒服是吧？”。
伍幻闻言也跟着看了过来。
九玄白本就有点丧，这下被陆随无一吼就更没了心情。她从车窗上撤回，像死鱼一样瘫坐在了后座。
风景也懒得扭头看了，她把帽子往头上一盖，就盖住了大半光线。
“开个声。”
伍幻怕九玄白无聊，就让陆随无把车上收音机打开。
陆随无滑动着操控台，皱着眉一条条划过。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广播台的审美品味，把车里正拉扯嗓子嚎叫的歌曲调到了实时新闻。
甜美的女声播报完上一则新闻后，一道中年醇厚的男声接着女主持的报道给出了所谓的专家点评。
九玄白听着那嗓音难受的紧，感觉那人喉里的痰没清干净。
她用膝盖往陆随无椅背上撞，示意他调台。
陆随无被撞的往前一弹后，就把广播声调大了几度。
伍幻在他们俩面前永远充当融合剂，他滑动操作台，正好调到了玖城官方新闻。
“今年10月将是莫比乌斯玖城区一年一度大学招生月。
根据王区在官方贴出的公示：9月15日零时正式开始线上报名，截止日期为9月16日23点59分。
具体参选资格官方还未公布，意向者可在14日晚7点登陆玖城新闻网查询详情。”
字正腔圆的女声对比之前的新闻主持人，两人的专业水平显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哥。”九玄白直起身子往伍幻方向靠。
“就听这个。”陆随无抢话。
伍幻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把新闻又换成了之前嚎叫的摇滚乐。
陆随无一听这声，他的眉头就跟着架子鼓的鼓点起跳，他摁住突突直跳的眉头，耐着性子转移话题：“月追来不来？”
九玄白爽了一点，收回身子，继续瘫软在后座上。
“没问他。”
陆随无哪能见她爽？于是说“也是，人家要准备分院赛考试。”
月追去年就考上了莫比乌斯了，只是由于身体原因就提交了申请，没有参加去年的分院赛，改到了今年参加。
九玄白怎么可能不和陆随无互掐呢？就冲陆随无这张嘴，九玄白做梦都恨不得梦游起来掐死他。
她蓄了五格火力，准备开炮：“人家哪能比得上你忙，刚赔了那么多钱，陆哥一定已经想好对策了啦，不然怎么这么闲还来逛水族馆呀！”
说到赔钱，陆随无当时和伍幻就是通过商会认识的。
两人虽都出生在海化城有名的家族，但他们年纪差的有点大。
在陆随无光着屁股扯人袖子说要嘘嘘的时候，伍幻就已经在商会站稳脚跟了。
两人不仅是海化城的名人，也是商会的名人。
伍幻人看起来温温和和，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他的反差出了名。
陆随无也是外表和性格反差出了名，只是这差（chā），是有蛮差（chà）。他是出了名的散财童子，只要他出手，项目保证黄！
九玄白被伍幻捡回来的时候，这两人就在一起了。
小时候九玄白缠着伍幻说他们俩的爱情故事，听的直乐呵。
乐呵的不是他们甜美浪漫的爱情，而是陆随无想要浪漫但变成筐瓢的事故。
九玄白小时候总爱叫陆随无黄哥。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啊！说的话那都是不能放心上的呀，但陆随无不管。
人家都说大男子汉要肚里能撑船，更何况还是个酷哥。
陆随无说我撑了，撑下了一艘洗澡专用的小黄鸭。
小时候九玄白觉得自己嘲笑陆随无的行为不对，找了他要握手言和。
当她伸出手，“啪”的一下就被陆随无给打回来了。
九玄白气哭了，陆随无还对她说：“我就要弄到你哭。”
她哭了，她还要跑到伍幻面前哭。
抽抽嗒嗒，鼻涕水都快蹭得袖子没地擦了，然后站在伍幻前面对陆随无说：“我哭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弄我了？”
陆随无脸黑了，心说：好家伙，这梁子我不给它摁严实了我就不信陆。
当晚，陆随无面对墙壁反思罚站一晚上。
反思罪名是：为什么自己心理年龄才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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