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就说是我让你画的
众人皆是一惊,“他怎么醒了!”
根据过去三天的踩点经验,段天涯起码要睡三四个时辰的。
大家计划着,一进来就手起刀落,剁了他的头。
然后再不紧不慢地杀了赵锦儿主仆俩。
今儿才一个时辰啊!
莫非,前些天,他都是装的?
好贼,好奸诈!
从前都叫他装出的鲁莽样子给骗了!
摄于段天涯的强悍凶狠,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除了把他干掉,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要他活下来,他们就别想活了!
十几把刀尖怼着脸,要是一般人,早就吓破胆了。
但段天涯是什么人?
在刀口舔血二十年的悍首,这种场面,又不是没见过。
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他,药劲儿还没过,有点头昏脑涨,他的战斗力,大概被削去了一半不止。
但是他的脑子是清醒的。
这黑风山是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进来的,更何况是一举闯入他的卧房。
所以,这些人,都是自己人。
其实,他已经大致猜到了。
他挥刀又削去两个人的胳膊,但昏聩的脑子,让他的反应减缓很多,他也负伤了。
赵锦儿看在眼里,急得不行。
他的药效,起码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完全过去。
这么多人对阵他一个,他不可能撑过去半个时辰的。
赵锦儿从兜里摸摸索索,摸出一颗解毒丸,虽然不能完全解了汤药的药性,但是肯定有点用。
她对着段天涯喊了一声,便将药丸朝他扔过去。
段天涯会意,一个鹞子翻身,用刀剑挑到药丸,反手拍到自己口中。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顺手还砍伤两个敌人。
那画面,又血腥,又残酷。
要是从前,赵锦儿瞧见了,肯定要吓坏了。
但是现在的赵锦儿知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段天涯此刻孤军奋战,下手稍微慢点儿,下场就是被这些人撂翻。
那药丸里加了薄荷,一道口中,提神醒脑。
段天涯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刀法越发霸道。
根本无人能近身。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喊道,“抓住那个娘们!”
其他人会意:段天涯在乎赵锦儿,只要抓住赵锦儿,就能掣肘段天涯。
顿时提刀纷纷冲向赵锦儿和禾苗。
禾苗会些拳脚,赶忙护到赵锦儿身前。
但她一个女子,又赤手空拳,哪里是这些穷凶极恶的狂徒对手?
片刻就被伤了。
眼看着赵锦儿就要落入敌人手里,段天涯绕过手下的三个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他的心底,是波涛汹涌的狂怒!
这些不要命的,胆敢伤赵锦儿一根毫毛,他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手起,刀落。
妄图捉住赵锦儿的四个人,几乎同时倒地。
倒下的时候,他们身上还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双目瞪得很大,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下一刻,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的脑袋,和脖子一分为二,滚得四零八落。
饶是赵锦儿行医几年,也算见过世面,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还是吓得尖叫起来。
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解决了赵锦儿燃眉之急,段天涯转过身,满脸都是血污,像个瘀血而归的活阎王,他将沾满鲜血的弯刀,提到到嘴边,轻轻舔/舐一口,眼中冒出嗜血的光。
声音更是沙哑冷酷得像是来自地狱深处:
“杜宁,李豪,我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一愣,紧接着双腿就开始打抖。
“扔下刀,我给你们个痛快,再负隅顽抗的话,接下来三天,我会让整个黑风山都回荡着你们的哭声。”
二当家杜宁,是个野心勃勃的投机派。
他也是打小就跟着前任大当家的,不过前任大当家只是用心栽培他,却从来没有认他做干儿子的意思,段天涯明明是十岁才上山的,上山没多久,前任大当家却就大张旗鼓地连摆三天流水席,当众宣布段天涯以后就是他的儿子。
杜宁不服。
从那时候就不服。
他那时候已经二十岁,是前任大当家手下最卖命的手下,就是为了博前任大当家的青眼,拿下继任的位置。
谁知道,最后还是输给了段天涯。
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过这个念头。
这一次,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
他不愿意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扯下面巾,露出狰狞的脸。
“既然你认出了老子,老子就不跟你装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除了争勇斗狠,还会什么,凭什么就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指点两万多弟兄们?!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吱哇大叫一声,举刀朝段天涯冲过来。
但他哪里是段天涯的对手。
只见段天涯身影如风,一出手就将他制住。
反手撂倒在地,一脚踏到他的脊柱上,只听咔嚓一声。
凭着这声音,赵锦儿就知道他的脊椎,起码断了三四节。
“啊!啊!”
杜宁发出了嘶哑痛苦的嚎叫。
“你呢?”段天涯看向李豪。
李豪两腿一软,就跪倒地上,脱掉面巾,大哭着哀求道,“大当家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都是杜宁撺掇我的,我本来一点儿也没想反您啊!您饶了我,下半辈子我给您你当牛做马,求求您绕我一条狗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两个带头造反的,都缴械投降了。
剩下的几个喽啰,哪里还敢再挣扎,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可是,段天涯并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
这时候,已经有人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见到满屋狼藉和尸体,全都吓坏了。
“请大当家的降罪,我们来迟了!”
段天涯没说甚,“都带下去,杜宁,扒光了,吊到外面去,下面烤点小火,别把他冻死了,每天扒一块皮,扒光以后,喂猎狗。”
“其他人,全都捆在旁边看着,等杜宁死了之后,通通点天灯。”
段天涯的话音一落,满屋子都是求饶声,哀嚎声。
但段天涯置若罔闻,走到赵锦儿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赵锦儿惨白着脸,摇摇头,之前紧张害怕,五感都迟钝了。
这会儿,只觉满屋子血腥气冲向鼻腔,胃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抱着痰盂就吐了出来。
她这一墩身,别在腰间的两张地图,就都露了出来。
正准备过来扶她的段天涯,瞧见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把地图抽了出来。
看到两张除了材质,几乎一模一样的地图,他顿时懂了什么。
目光清冷地看向赵锦儿,“你,这几天照顾我,是为了这个?”
赵锦儿的牙关,不受控制的打起战来。
想到刚才那几个喽啰的下场,第一反应便是道,“这都是我的主意,跟禾苗没关系,她只是听我的吩咐而已,你要杀,就杀我,求你放过她。”
段天涯唇线抿紧。
第一次,她一口气对他说了这么多话。
却是在求他放过她的侍女。
这一刻,他明白了,这个女人,是石头,不可能被捂热,是冰块,不可能被融化。
他,永远都不可能走进她的心。
他没说什么,将他自己那份地图塞进了口袋中,把赵锦儿临摹的那一份,扔到炭盆里烧了。
有手下道,“大当家的!这娘们儿,该不会是杜宁李豪他们的细作吧?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瞅准这个时机下手?”
冷婆婆就在这时颤巍巍赶过来,闻知事情的经过,拍着大腿道,“一定就是她!肯定是她!我说她怎么会黄鼠狼给鸡拜年,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她天天给你用的药,都下了迷/药啊,要不你怎么会睡得那么死?最毒妇人心啊!太毒了!太毒了!天涯,你可不能再心软了,送这个女人去点天灯!立刻,马上,要不你以后在山头上还怎么做人?”
段天涯不置可否,只是脸色沉得可怕,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
“来人,先把尸体都拎出去,吊到各个山头,让所有人都看看叛徒的下场,打几桶水,好好把屋子刷干净。”
说完,他便把赵锦儿带到另一间干净的屋子里。
恐惧、紧张、疲累,让赵锦儿一路走得踉踉跄跄。
她感觉那间未知的屋子,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般,也不知进去之后,段天涯会怎么对付她。
段天涯把门关上,端了一把椅子给赵锦儿,“坐。”
赵锦儿不敢坐,但实在太累,只是伸出手撑在椅背上。
段天涯没有勉强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想要我的命?”
赵锦儿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哄着我吃迷/药?”
赵锦儿紧张得牙关打战,半晌才道,“那药对你的伤势确实有好处。”
“我的伤势没有大碍,你是大夫,你比我更清楚。”
“……”赵锦儿低头沉默良久,“我想下山,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拿到地图,我就能跟我的丫鬟安全离开。”
段天涯眼底满是探究。
能坐在大当家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他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看起来空有蛮力没有脑子。
之所以在赵锦儿这里栽跟头,是因为他喜欢她,对喜欢的人,他没有设防。
在他心里,赵锦儿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而已,小姑娘怎么会跟他耍心眼?
说白了,他是色令智昏。
这会儿冷静下来,赵锦儿的心眼,已经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但是没想到,更多的是失望。
也不知道是对赵锦儿失望,还是对自己失望。
内心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孤寂,不知该如何排解才好。
他没法判断,赵锦儿恨他到底恨到了什么程度。
她有没有和杜宁李豪里外勾结?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决定相信赵锦儿。
因为如果她真的是杜宁与李豪的细作,那她不会在最后关头给他扔那颗药。
“等会出去,有人提起地图的话,就说是我让你画的,迷/药的事,你就一口咬定是给我疗伤所需。其他的,不必解释,我会解决。”
赵锦儿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不敢相信的耳朵。
对上她小鹿般的清澈眼神,段天涯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悸起来。
这次,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悸。
因为,这个女人,是冰块,是石头,融不化,捂不热。
她的心里有别人。
容不下他这个后来者半分半毫。
赵锦儿怎么也没想到段天涯竟然对她这样宽容。
没要她的命,即便之后就跟禾苗就被禁足了,赵锦儿已经心满意足。
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后来的几天,屋外每天都会在清晨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咒骂声,哀嚎求饶声——
是杜宁发出来的。
不用看,赵锦儿也知道被剥皮的画面有多血腥可怖。
禾苗不听劝,透过窗户看过一次,那一天都没吃东西,还把前两天吃的都吐了。
“妈呀,可怕,太可怕了!这个山大王,简直不是人!哪有四个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赵锦儿没有跟她解释,如果段天涯不这么对待叛徒,那么这样的下场,将来就是他自己的。
权力的游戏中,心软的人,从来不存在,因为早就在一开始,就被吞得骨头不剩。
又过了两天,这天清晨,终于没再听见杜宁的惨叫,禾苗忘记教训,又站在窗口看。
只见被剥成一个血人的杜宁,头已经垂下去,身子也僵硬了,被人从架子上扯了下来。
“死了。”
禾苗麻木地说道。
杜宁的声音没了,其他人的声音却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禾苗还要看,赵锦儿道,“他们在点天灯,不怕做噩梦的话,你就看。”
想到爪子给她描绘的点天灯,禾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变态,太变态了!他们自己就不做梦吗?”
“见怪不怪。见多了,自然不会做梦,要不怎么能干这个行当?”赵锦儿冷冷道。
她双手托着腹部,心中焦烦,无人能解。
胎已经快七个月了,难道真的要把孩子生在这山头上?
她就算老死在这里,她也认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和秦慕修的孩子,竟然要出生在这里,一生下来,就面临着被囚禁的命运。
她真的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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