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像是他几年前教过的一位学生写的,故意写坏的那种
吃过晚饭,赵珍珠尝试着做了30个剥壳的卤鸡蛋,出锅时,不意外又看到了双胞胎口水泛滥得都吸不住从嘴角流出的小模样。
做的数量太少了,她实在舍不得一人发一个,最后是两个人分吃一个。赵小四把手指头沾上的一点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后,不顾天黑,拉着弟弟跑到了鸡舍前面,蹲下身子奶声奶气地同已经卧下要休息的小鸡商量:“鸡鸡,你快快长大,下蛋蛋,做卤蛋,给偶们吃。”
赵小五点头补充:“偶们明天给你们捉虫虫,蛋蛋下足了,偶们再吃你们的肉肉。”他还记得赵珍珠被蚯蚓吓到的事,每天都期待着快点把小鸡宰了吃。偶尔眼神流露出的凶狠,把鸡吓得都不敢靠近他。
跟出来的赵珍珠闻言默了默,幼崽的凶残其实不比大人少,特别是赵小五,小小年纪,就能散发出吓到小鸡的气息了。
第二天,赵珍珠照常出摊,盒子也依然做了200个,只是来买盒子的客人发现摊子上多摆了一小盆像酱料但又不全然是酱料泡着的鸡蛋。
“赵妹子,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经常来买盒子的妇人好奇地问。
“我赵食记新推出来的新品,叫卤蛋,用多种大料熬了许久熬出来的,老香了,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当菜吃,3文钱一个。”赵珍珠微笑着道:“新品推出第一天,有试吃,孙大姐,你先试吃一下,喜欢再买。”
赵食记是赵珍珠给自己小摊取的名字,简单好记,她准备以后做成一个连锁店。
妇人怔了一下,她还从未见过哪家店可以试吃的,原本东西黑乎乎的她觉得不好吃,没有买的欲望,问问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已,现在却忽然来了点兴趣。想着能试吃味道肯定不差,毕竟,食物不好吃,老板忽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试吃让你知道?
她接过赵珍珠递过来的竹签,挑了小碗中切碎的最大的那一块插住,送进了嘴里,细嚼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扬声道:“给我来两个。”说完又赶忙问,“两个买能便宜一点吗?”
能经常买得起盒子吃的人,自然不差这一文钱,但是大多数家庭主妇都有讲价的本能,她也不例外。何况,能省一文是一文,一文钱也是辛苦挣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赵珍珠歉意地道:“抱歉,孙大姐,生鸡蛋1文钱一个,加上我用了许多昂贵的大料,成本高达2文多,实在没办法给你便宜。”
“行吧。”妇人没有纠缠,颇为利落地掏出了6文钱,她是重口味爱好者,卤蛋的咸香太合她胃口了,不买回去肯定想得慌。
今天瓦市的人流恢复了不少,有人围观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知道味道真不错后,也走上前来:“赵妹子,也给我来个竹签,我试吃一下。”
不管买不买,能试吃为什么不试吃?免费的东西谁不吃谁是傻子。
“好咧。”赵珍珠爽快地应声。
她总共切碎了两个卤蛋当试品,在被试吃完时,盆子里的卤蛋卖得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她眼里忍不住闪烁起笑意,一个能盈利1文多,如果她明天卖出100个,就能盈利100多文,不是小数目了。
盈利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可以继续从村里收购鸡蛋,收购得越多,村里人和她的利益关系绑得越牢固,从而越会维护她,是一举两得的事。
没有试吃的卤蛋不太好卖,赵珍珠正思考着怎么推销时,郑圆来了。
这也是个天天来光顾她摊子的主,赵珍珠嘴角的笑意浓了点,说:“郑公子今天比往常晚了点。”
郑圆叹了口气,兴致不高地道:“刚和同窗辩论了一场,辩输了。”
不等她回应,又道:“我说县太爷征兵的举动劳民伤财,他们却说县太爷征得好,剿匪是必要之事,赵老板,你觉得呢?”
古代的学子地位高,政治氛围较为轻松,赵珍珠不意外他们会辩论这种事,甚至学子联名上书让君主改变诏令或政策的事偶尔都会发生。
她只是觉得郑圆太高看她了,这种绝不适合和平民小老百姓讨论的事都来问她,并且,也太不和她见外了。
她不知道,经过识破秦文茵话中的谎言一事后,在郑圆心中,她和其他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不一样,是和他智慧相当、见识相当的人。于是,问一些不平常问题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赵珍珠思考了一下,答了一句文绉绉的话:“我听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某种程度上,她是赞同陆北说的那番话的,你现在不去剿匪,等匪壮大了,就来不及了,匪毕竟是匪,利益是天然和老百姓相背而驰的。县太爷虽然是出于私心下的诏令,但做的却是利于百姓的事。
当然,县太爷要有一定的领兵能力才行,没有领兵能力,率领一干乌合之众,相当于是给马贼送人头。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用愁了,有陆北这种大佬在,剿匪成功的概率高达90%,剩下那10%不是赵珍珠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那不是由人决定的事,靠的是天,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郑圆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直直地看向了赵珍珠,说:“赵老板不是男儿身可惜了。”有智慧又有远见,如果是男儿,就算读不起书,也未必不能从别的行业冒头。
赵珍珠笑笑不说话,封建男权社会,女性确实很艰难,这是无疑的,但她也说不上怎么可惜,因为她不讨厌自己的性别,她讨厌的只是社会结构。
屠大彪把煎好的盒子包好递过去,郑圆接过,然后终于发现了那颗孤零零的卤蛋,眼睛一亮,问道:“那是新品吗?怎么卖?”
赵珍珠把同前面妇人说的话重说了一遍,郑圆点点头,就要掏钱,然而一道稍老但中气十足的话抢在了他前面:“卤蛋是吧?我要。”
郑圆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对方,看到是位老先生后,也不打算相让:“老先生,是我先来的。”学问上他可以相让,但美食不行,美食是他保持好心情的秘诀。
老者板起脸,煞有介事地道:“你这后生是先来了,但你没说要买,老夫是后到,但老夫开口比你早,先来后到比的是开口,而不是比的人来得早。”
郑圆气急,“老先生,你在诡辩,我是没开口,但我的表情、我的动作都表明了我要买。”看向赵珍珠,“赵老板,你来评评理。”
赵珍珠:……
老者是回春堂里被男女主救过的老者,也来买过几次盒子,也是她的老客户,她偏向谁都是错,能不能别让她评理?能不能把话收回去?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到两张打算相争到底、绝不退让的脸,实在没办法,小心地道:“我切成两半,给你们一人免费送一半,就当试吃,你们看看行不行?”
老者姓谭,他朝郑圆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让让老人家”的话后,答应了,“丫头,就如你说的做,但老夫不占你便宜。”说完付了10文钱,“再给我来个韭菜盒子。”
郑圆不满地哼了声,同样另付了2文钱。接过卤蛋他没等拿回去,直接就开吃,一口入喉,他心里直喊亏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只吃到了半边,下次,一定要早开口。不,应该在赵珍珠介绍之前,他就利落买下,赵食记的新品,绝不可能差的。
等郑圆含着可惜万分的热泪走了,谭老瞧着摊子旁边用木头装框着立起来的大字报,像是很随意地问:“丫头,这张字是你写的?”
这已经不是谭老第一次瞧字报,而是每次来都瞧一下,但倒是第一次开口问,赵珍珠警惕地道:“不是我写的,是我弟弟写的。”脸上适时露出点羞愧,“谭老先生,是不是字写错了?我弟弟认字不多,您莫怪。”
“没有,虽然看着不甚流畅美观,但力道是足的。”谭老笑了笑,“我就是随意问问。”
他看了这张字报,莫名感觉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感,一开始想不起来是哪里熟悉,但昨天晚上,他忽然想了起来,像是他几年前教过的一位学生写的,故意写坏的那种。
那学生人聪明,资质也好,就是心思从不在学习上,后来更是走上了歪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
不,谭老忽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条对别人来说是歪路,但于那个学生而言,兴许是救命之路,至少上边那位因此,没有执意直接砍了他的头。
他想着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没有直接砍头又如何,那学生最终还是丧命在了即将到达流放终点的一场骚乱上,也不知道那场骚乱是意外,还是上边那位插了手。
哎,谭老叹起气来,君主不仁,国家将乱啊!
赵珍珠送走了突然颓丧的老先生,莫名也想叹气,某人的身世好像不低啊,这对于她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是莫大的隐患。
但能怎么办?人硬是把户籍上到了她家,她和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只能祈求某人给力点,自己快点把自己的仇人收拾了,千万别连累到她。
另一边,郑圆回到县学后,迫不及待地同韩文远分享赵珍珠的事,“长松,你知道吗?我把我们之前的辩论同赵老板……就是那个卖盒子的姑娘说了,问了她的看法,然后你猜,她回答了什么?”
韩文远写字的手一顿,问道:“回答了什么?”
郑圆没发现他的异常,兴奋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这句话是一个摆摊的小姑娘能说出的话吗?我当时就感慨她要是男儿身就好了,要是男儿,说不定现在就是咱们的同窗!”
韩文远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是她的话,能说出这等话没什么稀奇。”赵珍珠变了性子后,行事实在又狡猾又明理,不像是普通农家出身的农女。
他音量不大,郑圆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韩文远摇摇头,赵珍珠再好也同他没关系了,他今晚回家,就会告知家里他要娶秦文茵的事。
郑圆哦了一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道:“对了,那位赵老板也是你们帽儿村的人,和你那个解除了婚约的小娘子都姓赵,你们村很多姓赵的姑娘吗?”
韩文远身子僵了一下,没等他回答,路过的邵茂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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