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不回来，我不等你

当日头快落到西山下时，陆北看着下边站姿笔挺、面容肃穆、精神高涨的十九人，宣布训练结束。这些人已经具备战士的雏形，差的只是一场血的洗练，而他明天，将会带他们踏上用鲜血铺就的大道。活下来，衣锦还乡，死去，一堆白骨。
  但无论前路有多波澜壮阔、九死一生，此时，都没能在陆北脑中占太多位置，他只关心少女今晚做了什么菜，他马上要出发了，有没有特别为他准备一顿大餐？
  他想着，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暮色也似乎变得缠绵起来。可是，有不合时宜的人站在了他归家的途中，破坏了他这份同暮色一样略为缠绵的心情。
  本不想搭理的，但那个不合时宜的人偏偏喊住了他。
  陆北也懒得伪装了，顶着一张臭脸道：“听说韩秀才明天就要去提亲了，不用去准备提亲礼吗，怎么有时间找我闲聊？”
  不合时宜的人·韩文远望着暮色中放弃掩饰自己锐气和矜贵的陆北，平静地道：“麻烦你帮我和赵珍珠说声抱歉，我食言了，给不了她交代。”他暂时没有办法去面对赵珍珠，他怕他会失态，也怕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更怕他对自己的选择有所动摇。
  陆北嗤笑一声，没说话。
  这是韩文远意料中的反应，他依然平静地道：“作为委托报酬，我会告诉你所有我了解到的县太爷的信息。”
  在县城帮少女卖盒子的几天，陆北通过和瓦市两位管理员聊天，已对县太爷这个人有初步了解，但这是他第一个要攻略的目标，信息总是越详细越好。加上他也不想韩文远同少女碰面，最好永远都别再碰面，别产生交集。于是，他倨傲地点点头，“成交。”
  赵家，赵珍珠马上要起锅她这些天以来做的最大一道大菜，双胞胎和小奶狗已经吃上了，赵二平也已经把碗筷摆好了，但某人还没有回来。
  昨晚训练也没到这么晚啊，赵珍珠心里嘀咕了一句，手上动作没有半点犹豫地把锅盖揭开了，管他早回来还是晚回来，反正她是不会特意等人回来再开饭的。辛苦了一整天，也就晚上干饭这一个盼头，谁也别想耽误她。
  赵三安看着油亮亮、颤巍巍、红彤彤的红烧肉，吞了好大一口口水，道：“姐姐，要不我去叫一声陆哥哥？”
  赵珍珠刚想说不用，就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
  “陆哥哥回来了。”赵三安高兴地冲了出去，赵二平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赵珍珠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某人基本上被他们接纳为家人了。
  没一会，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走了回来，陆北目光在那盆红烧肉上扫了一下，眼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少女特意为他准备了饯行大菜，少女在意他。
  再大厨的大厨做出的红烧肉，也不可避免地有点油腻，赵珍珠远不到大厨的程度，做的红烧肉自然也是油腻的，但这年代最不怕的就是菜油腻，因为谁都缺油水，因此，赵家人吃得格外的激动，格外的满足。
  足足两斤的红烧肉，最后连半滴汤汁都不剩，吃完，一个个坐在凳子上，腆着肚子，懒洋洋地不想动腾。
  赵珍珠抚了抚自己减下去不少脂肪的肚子，问自从回来眼睛就时不时斜她身上的某人：“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集合这种事，去得不能太早，太早规矩可能没公布出来，营地一片混乱；也不能去太晚，去太晚留给你的只能是条件最差的住处。
  “哦，我一会给你做几个大……盒子带着，留着你明天中午或者晚上吃，然后到时间你就自己走吧，我送不了你了。”赵珍珠原本想说做大饼，就瓦市卖的那种没太多味道的胡饼，但想想大佬好歹是去剿匪的，为民除害，她就别那么吝啬了，改为了盒子。
  哎，两个盒子卖15文钱，做10个就是75文，大佬又要花她75文钱，赵珍珠心痛。目前为止，算上药费，生活费，住宿费，布料费，制衣费，她花在大佬身上的银子接近5两，也不知道大佬什么时候能还钱。
  陆北哪里看不出赵珍珠的肉痛，气得想捏扁她肉乎乎的脸颊肉，怎么，他对她的重要性值不得几个盒子？
  他心里哼了声，眨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软乎乎地道：“姐姐，我还想吃卤蛋。”
  赵二平叹气再叹气，又来了，陆哥又朝他姐姐撒娇了，他姐姐一开始可能不同意，但最后肯定会同意，因为他姐姐对陆哥一向纵容，就没几次是真正拒绝的。
  不知道自己被弟弟看透的赵珍珠眉毛一竖，凶狠地瞪向陆北：“你想得美，我的卤蛋是用来卖的。”
  送盒子当干粮就是她的极限了，别妄想得寸进尺。
  但极限就是用来打破的，陆北抿紧唇，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下方投下一小片抖动的阴影，看起来忒是委屈，忒是可怜。
  赵珍珠的心肝都禁不住跟着他长得不科学的睫毛打颤了起来，过了一秒钟，两秒钟……五秒钟，她没出息地败下阵来，“最多给你带5个。”5个就是15文，买得到一斤好肉了。

  陆北毫无阴霾地笑了起来，“5个就够了，谢谢姐姐。”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赵二平觉得莫名牙酸，坐不下去了，喊上赵三安，牵上双胞胎，再领上小奶狗走开了。
  厨房忽然就只剩下了两人，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赵珍珠无端地感觉到了一点点暧昧，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正想把人赶去刷碗，陆北开口了：“韩秀才让我替他向你转达一声抱歉。”
  赵珍珠一头雾水，“他抱歉什么？”韩文远又没对她做什么，抱歉什么？不仅不该抱歉，还应该责备她才是，毕竟她在瓦市可是狠狠地揭开了女主的面具，使她名誉大损。
  “谁知道呢，姐姐当他神经就好。”陆北笑得无比的灿烂，他是答应帮韩文远转达话，但没答应帮他详细地转达。
  少女反应不过来，不关他的事。并且，少女这反应说明了韩文远在她心中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是好事，他能离开得安心一点。
  也只能这么想了，赵珍珠默默道，毕竟她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事去询问韩文远。
  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单纯捏几个盒子煎几个盒子不费赵珍珠多少时间，很快，她把装着10个盒子和5个卤蛋的盘子放到米缸里，道：“我放这里了，明天你记得拿。”
  盖上米缸，她打了半盆热水就要回房擦洗，却被陆北拦住了，她不悦地道：“干什么？”她都压缩睡眠时间、忍着肉疼给他准备干粮了，还想怎么样？
  “姐姐，你要等我回来。”陆北道。
  少年的眼里像是藏着岩浆，地底下几千米处的岩浆，炙热，深沉，赵珍珠的心口不可抑制地又乱跳起来，她忍不住挪开视线，说：“你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不回来，我不等你。”
  说完也不看少年反应，从侧边绕了过去。
  她赵珍珠才不等人，也不和人做什么约定，她要专注地过自己的日子，无论谁离开谁走来都不能影响她。
  一夜好眠，早上屠大彪在同一时间过来，不是单独一人，而是领着一个看着也算敦实但远比不上他的青年。
  青年叫刘城，陆北给她新找的帮手，同时也是里正的侄子，十九岁，长得十分地不起眼，离丑就差一线那种程度，成了亲，但还没有孩子。
  刘城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同赵珍珠打了招呼，再同她旁边的陆北打了招呼，然后由屠大彪带着，动作麻利地把炉子啊、锅啊、碳啊什么地搬上车，赵珍珠要去搭把手，都被他拦住了，说一点点活不必劳烦两个人。
  陆北看得很满意，不愧是他精心选出来的人。手脚麻利，能尽可能地减轻赵珍珠的负担；脑子灵泛，能帮赵珍珠解决一些意外事故；年轻，代表有干劲；长得不好看，赵珍珠指定看不上；成了亲，不会对赵珍珠有非分之想；里正侄子的身份，村里人不敢随意嚼他和赵珍珠的闲话。
  赵珍珠虽然猜不中陆北的全部用意，但能猜到大半，看他嘴角泛起了得意，翻了一个白眼，她赵珍珠是这么颜控这么肤浅的人吗？真没必要特意给她挑一个其貌如此不扬的人。
  看车装好了，她道：“走了。”
  陆北嗯了声，眼眸亮晶晶地注视她：“姐姐一定要记得昨晚答应我的话。”
  赵珍珠：？？？
  她答应什么了，她怎么不记得？她什么都没有答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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