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狂语少年和醉酒的女仙
恐惧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恐惧所产生的力量，往往会让人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金羽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未知的陌生世界，那个世界所涌动的狂暴能量正疯狂的撕咬着他的灵魂，他拼命的挣脱，却发现越是想要挣脱，那股能量的束缚之力越发的恐怖，所以他恐惧。
恰在这时，忽然有人代天而问，何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少年认为这是上天在考验自己，只要回答正确，身上的束缚之力就会消散，所以他凭着本心，奋力的嘶吼。
开始时有些语音不祥，就像时有什么存在阻止他发声一般，但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语音开始变得一次比一次清晰，而且一次比一次气势磅礴。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过是-”
“不畏！”
“不屈！”
“不退”
“--！”
“--！”
到了这里，仿佛是上天也不愿意继续聆听少年的嘶吼，后面几个字，便被硬生生的淹没在了无名的雷声之中。
雷声隐没之后，金羽也无力的瘫坐在了蒲团之上，七窍之中的血柱凝结，可是血痕犹在，这让他此刻的面目瞧着分外狰狞。
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在品尝激烈的厮杀过后，那在死亡之中重生的甜美。
能活着，总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情。
他看向四方天柱的边缘，有风掠过，映衬出了洛雪玲珑的身姿，也清晰无比的衬托出了世间女子那份儿独有的单薄，让她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孤单。
她背对着少年，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方才少年的对天狂吼，她的双目之中不知何故布满了恐怖的寒霜，像极了极北之地的那些倒刺寒冰，又豁然转变成了肆意滚动在幽冥地底的猩红岩浆，冰与火相的世界在她的瞳孔深处交替着出现，然后无声的静寂。
你回来了未？她在心底无声的追问。
也许是天地之间涌动的雷声终于结束了，她终于转过了身形。
尽管金羽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目看上去狰狞的令人心生悸怖，但他还是对着她放声大笑。
“你好啊，洛道友！”
天柱之上，疲惫不堪的少年说道，只是眼眸深处，是一股再也无法阻挡的逆天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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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带着金羽重返那座幽静的小院时，正做好饭菜，满心期待金羽归来的云裳姑娘，却见到了一个满脸淌血，陷入沉睡的宫主。
“没什么大事，神识消耗过多，就暂时晕了过去。”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云裳的脑壳，笑骂道，“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
云裳小心翼翼的接过金羽，直接将对方抱回了房间，洛雪不知为何并没有离开，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裳似乎还是不放心的金羽，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少年的鼻尖处探了探。
将这一幕映入眼底的洛雪顿生无语，正要调侃几句，院墙上一鸟率先开了口，他随意扑腾了两下鲜红的羽翼，还是那副欠欠的神情，正是重明。
“这小子又不是你的孩子，”他发出一连串的桀桀怪笑，“你这小妖精，真以为自己是个老妈子？”
话音尚未落地，一道青烟自洛雪身畔一闪而过，小院之中那汪平静的池水之中，骤然卷起了数道杀意十足的水箭，光影一般，疾速射向了重明。
重明怪叫一声，也不知射中没射中，只是身子一个趔趄滚下了墙头。
站在池水边的云裳双掌轻拍，心中积压许久的怒气算是消解了一些。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重明的贱性，刚刚站稳，重名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墙头，那四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口中得意无比的叫道：“没射中没射中，气死你气死你！”
洛雪移步到了庭院之中，云裳和这只怪鸟向来不和，这是整座落霞谷都知晓的事实，她没兴趣知道其中的根由，可此时也有些受不了重名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无赖德性。
这种形象，跟那个在凡尘间广为流传的，据说可以辟邪的神兽形象，实在反差太大了。
眼见这重明鸟没完没了的叫嚣，一股烦躁便冒了出来，猛然施展出了一道云游术法，一道白芒闪过，没有任何防备的重明顿时失去了踪迹，叫嚣之声顿时消失。
云裳见她出手帮自己，心中自然高兴，但还是好奇的问道：“雪姐姐，你这是把那家伙送到了什么地方？”
洛雪看了看天空，笑道：“就是在云海之中转悠几个时辰。”
“还是你有办法对付他。”云裳由衷的夸赞道。
“不去理他，”洛雪却忽然说道，“这里有酒吗趁着这即将降临的月色，一起喝两杯？”
云裳蓦然瞪大眼睛目盯着她看了又看，确认对方是认真的，这才大笑道：“你我姐妹之间的情谊，两杯哪里够？反正宫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咱们喝个痛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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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似乎有个人影一直指引着他走向某个地方，他大声呼喊着，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却见无边的天穹之中，数之不尽的云朵骤然如流星般坠落--
还是那张熟悉的木床，亲切的窗棂之上，铺满了温暖的朝阳。
原来是场梦。
金羽揉了揉脑袋，渐渐记起了四方天柱之上的画面，好像自己有一次晕了过去。
他的视线落到了桌子上面，那里残留着数个大号酒坛，酒的香味还未散尽，想来是有人在这里痛饮了一夜？
“云裳-”
金羽很自然的叫起了这个名字，这种感觉很奇怪，不过短短两三日，只要回到这个小院，他就会莫名的有种安定的感觉，他很喜欢。
可是半天也没有听到回应，金羽揉了揉咕咕叫唤的肚子，走到了院中的池水旁边，池水清澈透底，异常清晰的照出了一张白玉似的干净面容。
金羽有些发楞，他有些不敢相信倒映在水中的的人影，一张陌生的白皙面容，这是只有养尊处优的豪门公才能拥有的面孔，怎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不由得反复确认了几次，终于相信，这一夜过后，自己的身子，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虽然他说不出来这种变化是什么，可是那种变化，却是真的发生了。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终于让这个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了两年之久的十六岁少年彻底相信，此时的自己，真的来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仙界。
庭院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却是云裳步履踉跄的走了进来，但此时的云裳姑娘，似乎尚未从昨夜的宿醉之中清醒，像是习惯性的记着这个时辰应该来这个地方，这才晕乎乎的推门而入。
金羽哑然失笑，便想上前扶住她，没料到这姑娘身形一个踉跄，直接靠在了他的怀里，她满脸的醉意，闭着杏目含糊不清的说着：“宫主，雪姐姐的云酿后劲儿真大，云裳好困啊-”
金羽无奈的将她扶到自己床上，看她安静的睡去，又重新走到庭院，想了想，便来到了侧边厢房，这两日的饭菜都是从这里端出的，向来应是厨房，推门而入，却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简单餐具，再无其他。怪事怪事，金羽喃喃自语，摸着肚子甚感忧愁，也不知书上说的，仙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到底是真是假。
陡觉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发现又来到了四方天柱之上，不用想也知道是洛雪的手笔，他举目四望，却不见对方的影子，围绕在天柱四方的云海忽然荡起了层层涟漪，云浪随着渐高的日光荡漾开去，霎是好看。
这时云海忽然张开了一个小口，洛雪出现在了那里，虽说姗姗来迟，可总算是来了。
天柱之上，两人四目相对。
洛雪还是那身素衣，可金羽看着这个容颜清脂玉似的人儿，总感觉今日的她有些不同，细看了几眼才蓦然发现，在她的眼角根处，悄然潜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洛雪见他眼神不对，立刻凤目一蹬，斥道：“看什么？”
金羽被唬了一下，后退半步，促狭的笑道：“洛道友昨日可与云裳姑娘饮酒了？”
洛雪山眉微挑，理直气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金羽有些无奈，“可害的我没有早饭吃，就是洛道友的罪过了。”
洛雪轻轻嗯了声，不置可否，出乎意料的没有对此表示什么，然后却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可我们仙人，都是不吃饭的。”
金羽语塞，有些委屈道：“我还不是仙人呢-”
“很快就是了，”洛雪转身望向云海，大风拂过云海，“如你这般，初来仙界的凡人，开始都是这样，可当他们接受了天道恩赐的天书道诀，真正踏上了修仙之途，很快，他们就可以不食五谷，餐风饮露。”
“不过金羽，”洛雪突然转身，神色郑重的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金羽愣了愣，旋即想起了两人在离火宫主殿说的那个约定，立刻信誓旦旦道：“那是当然，我帮你暂代离火宫主人之位，你帮我重回人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会忘记呢？”
“好的，”洛雪意味深长的微信道，“但愿道友踏上修仙大道之后，始终不会忘了来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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